已经接近秋末,傍晚的天气,再没有从前那样燥热,可秋月脸上的汗珠子,却越渗越大。
兄妹之间……若是有了情……那岂不是……
在她们那一处,这可是要侵猪笼的……
她不仅脸上,连手心里也沁出了冷汗。
这样大的事情,秋月又怎么敢随意下什么定论,连忙再看一回两人。
那一处季清菱不晓得说了一句什么,引得顾延章温柔一笑,应和了两句,他见对方鬓间一缕乌发滑了下来,挡在了右脸颊处,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将那一小束青丝轻轻挂回了季清菱的耳后。
季清菱并没有停住口,而是全当对方的动作不存在一般,继续自顾自往下说话,她言笑晏晏,眉目生动,看起来当真是又可人又悦心。
两人坐得极近,至少说了有盏茶时间的话,顾延章的眼睛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没有挪开过,似乎眼前这人便是全部一般。
姑娘说话,少爷一心一意地听,两人一说一和,有时还讨论几句,仿佛自成一个小天地,别说再容不下另一个人,便是滴进去一滴水,都要给蒸干了。
秋月只觉得自家的喉咙干渴异常,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两人挨得那样近,中间的气氛那样黏黏糊糊,湿湿嗒嗒的,除非是瞎子才敢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猫腻!
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心下一阵发冷。
这该怎么办……
她一个小丫头,生于乡野,好容易得了机缘,跟了这一户这样好的人家,已是谢天谢地,再无所求。可若是这一家出了如此大的丑事,不知道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她越想越怕,可实在是毫无应对的办法。
小丫头没甚见识,遇上了大事,已是慌得六神无主,正想到将来千夫所指地场面,忽听近处一声唤叫。
“秋月。”
她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却是季清菱在叫她。
“天色不早了,今日在我屋里吃吧。”
秋月虚应了一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出去提饭。
屋里二人把那章程的事情谈完,又说了一阵回延州路上的打算,还聊了一阵闲话,季清菱见再避不过去,这才转着手里的茶盏,扭捏道:“顾五哥,我做了一桩坏事……”
顾延章有些吃惊,笑道:“你能做什么坏事?”
季清菱把那茶盏转了又转,几乎都要坐不住了,她小声道:“一会饭食到了,你就晓得了。”
果然不一会秋月带着两个小丫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里头五六个大小碟碗取出,一一摆在桌面上。
季清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可怜巴巴地低头指着其中一个碟子道:“上回你送我的那些个秋蟹……都在此处了。”
顾延章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碟子蟹黄豆腐,上面蟹黄、蟹肉堆得高高的,隔得虽远,此时他已经闻到了秋蟹蟹黄与油同炒之后散发出来的特有香味。
——当日送的那一盆子黑黑白白,都化作了这一盘子的黄黄白白。
顾延章原以为是什么事,见此情状,又听得这话,几乎要笑出声来,好容易忍住了,这才问道:“怎的,这是不爱养,只爱吃?莫不是上一回那一篓子太少了?要不要叫下头人去找一找,看看蓟县哪里有得卖?”
季清菱的脸几乎要红得滴出血来,她可怜巴巴地道:“本没有这事,我还交代秋月好生养了,过一阵要全须全尾地一同带去延州——你送的东西,我桩桩件件都收得好好的,没有一样是例外,只这一回失了手,且不要取笑我了……”
顾延章听说自家送的东西,这一个小家伙桩桩件件都收得好好的,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飞起来,他脸上尽是笑意,柔声问道:“那是怎的了?是养得不好了?死蟹可是不能吃的。”
季清菱连忙摇头,道:“没有死,只是……不晓得怎的,养着养着就胡乱打架,本来打一打也没什么,后来大的欺负小的,把人家两只钳子都给折断了——原还以为是那一只特别凶,单独隔了开来,谁晓得剩下的也照打不误,大的欺负小的,小的欺负更小的,没两日蟹螯都折了……”
“蟹螯折了,那些个秋蟹都蔫蔫的,混似没了半条命,厨房的婶子说,螃蟹没了钳子,活不了多久,与其丢了,不如拿来做菜,便都把肉拆出来做了秃黄油……”
季清菱指着那一盘子蟹黄豆腐道:“昨日我已经试过了,还挺……好吃的,也不算辜负五哥你这一番苦心……”
她一面说,还一面给顾延章用勺子舀了一点子到碗里,殷切又忐忑地看着他,道:“五哥,你尝一尝,我特找了书中的方子叫厨房做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顾延章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心软得不行,他把那一小勺蟹黄堆得高高的,豆腐只有一丁点的蟹黄豆腐吃进嘴里,还没尝出味道来,已经道:“好吃。”
季清菱这才松了口气。
顾延章笑着给她夹了些菜,道:“多大点事情,几只螃蟹而已,作甚这样担心,难道我还能为着这个吃了你不成?”
他说完这话,突然一怔,想到前一晚做的梦,脸上不禁一红,干咳两声,偷偷瞟了一眼季清菱的耳朵。
耳朵并不大,可耳垂却不小,相反还十分丰润,上头并没有打孔,形状可爱。
昨夜,他就是……
顾延章连忙把脑中那等龌龊的想法甩掉,暗暗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思。
对面季清菱兀自红着脸,腼腆道:“特意送东西给我,我却这样……实在是没脸得很……”
顾延章清了清嗓子,看着季清菱的脸,低声道:“可见是我往日送得少了,今后日日送,时时送,把你送得烦了,便不会有这等奇奇怪怪的想法。”
两人一处你侬我侬地说着话,一面你推我让地吃一回饭,秋月心中早有担忧,见此情景,更是心中叫冬日的寒冰冻了个透,她提着空空的食盒,连放下都忘了,只暗暗想着,且先去了延州,届时再看一看途中情况,若是实在不行,必得把这事同姑娘说清楚了,叫她自己也醒一醒。
她一面想,一面看两人相处,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荒谬的惋惜感。
可惜了,若是两人不是兄妹,当真是再匹配不过的一对。
想到此处,她连忙摇了摇头,将那惊世骇俗的念头抛到脑后,只一心一意盯着饭桌,一时加一回水,一时添一回茶,一时问一问要不要添饭,一时询一询要不要叫菜,跑前跑后,忙得手脚不停,只把自己横在两人中间,不叫他们动不动就互相对视,也免了两人你帮我搛菜,我帮你倒茶——这场景本没甚事,只那之间的氛围,若是叫外人看了,当真是实在引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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