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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引江第五十六章孰善孰恶(1 / 1)

子琴凝神于耳,连自己的寻常心跳都显得震天动地。可惜方圆百里之内,除却自己,只有北漠彻心大师平静的呼吸。

太远了,北漠流沙能顷刻间移云换影,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清卿来过的痕迹。

抬头盯住彻心静如止水的垂目,子琴端着茶杯的明指轻轻一点,皱起眉头。如此荒野之中寻得一人,谈何容易?而要在漫野大漠中藏其一人,又是何其容易?

“令狐掌门远来辛苦。”彻心露出出家人才能有的慈善神色,“大漠风寒,茶水凉透,掌门不要见怪才是。”

子琴淡淡地道:“百里荒野杳无人迹,自然杯茶难温。”

“杯茶难温之处枯草蓬萧,阴风似幕,如何称得上是杳无人迹?”

“纵是外客熙攘,刀光相逢于黄沙,琴也只为寻一人而来。”五指握紧了茶杯,子琴淡淡低下头,“大师修习什么术法,本不是北漠之外的晚辈愚者应当关心的事。只是令狐弟子习术年短,功力低微,还是入不得大师的眼罢。”

彻心俯身端起茶杯,拂袖一笑:“这样小的年纪,便吃了如此中毒至深的苦。贫僧纵是看破了生死虚幻,又于心何忍,让令狐少侠深陷痛楚折磨?”未等子琴答话,忽地彻心想起什么,紧接着问道:“贫僧记得掌门当初身中碧汀毒,也和少侠差不多年纪吧?”

子琴苦笑:“晚辈当时还没有这般大。”

“这便是贫僧将令狐少侠带来北漠的用意。”彻心从容地盯住子琴那如玉双目,“既然当时天客一剑,便经得掌门撑了数十年的抗衡,令狐掌门何苦看着自己弟子再遭一次同样罪责?况且,放眼如今江湖,像掌门一般能抗住至毒侵蚀的深厚功力者,又有几人?”

“叮”一声脆响,子琴滴水未动的茶杯被磕在桌面:“晚辈迷茫,请大师指点。”

彻心见子琴已然游走在怒火边缘,倒也不生气,只是低头垂目,继续安安稳稳地道:“出家人看惯了江湖打打杀杀的名利吵闹……今朝只求慈悲大爱为怀,以我北漠疗愈之曲慢治令狐少侠各类毒伤。”

子琴冷冷望着彻心宽容和善的眉目。

“只是贫僧身出北漠一门,万不敢擅动昔时门规——逸鸦疗愈曲,只可用于即墨门下人。”

“果然。”禁不住自己暗中咬紧了牙,子琴手中的茶杯也已处在破碎边缘,“大师如此慈悲大爱的胸怀,难怪四器八音、各门各派,无不道一声尊敬呵!”

彻心也将手中素杯在桌面上重重一响,只见那月白色的小巧浅口杯一下子布满全身的裂痕。却依旧原形不变立在彻心手中,仿佛完好无损,丝毫未损。彻心淡淡皱起眉头:

“难道掌门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在毒发折磨中一日日身亡么?”

子琴幽幽然摇头,轻声道:“我令狐掌门在世上一日,便定要护得徒弟周全一日。至于大师那‘流引沙江’的术法天下人尽皆知,大师又何必瞒着晚辈?”言罢,忽地起身,弦剑剑柄溢出袖口:

“清卿在哪儿?”

坐在原位不动,彻心也是苦笑摇摇头:“掌门这是铁了心不顾弟子性命,便容不得贫僧袖手旁观!”只见光影一闪,几尺长的沙绸顷刻卷起庙外狂沙,窄小的破庙地动山摇。

弦剑泠泠落入子琴几近透明的手指间,剑尖一递,便冲到沙绸金光缴缠之中。

二人迎面出手,弦剑掀起的烈风与长绸扬起的和风彼此呼啸,摇摇欲坠的破庙高声呻吟不止,仿佛随时随刻都要散了架。唯独若有若无的铮铮嗡鸣如平地惊雷,一声声暴响在绸剑相交之中。

彻心绸风不落,如流沙吸引,转眼便用金光裹进了子琴半边身子。子琴的弦剑左冲右刺,却一招招袭在了柔软的绸沙上。

沙绸像是地心一只大手,有力而无伤。

这便是逸鸦漠的立派术法——“流引沙江”。长绸水袖如那荒野之中吃人的流沙,在交缠之中点点牵引,将对手功力吸个干干净净。

若说这一招最骇人的地方,便在于它夺命之法门——无伤。

与那一脚踏在其中便万劫不复的流沙无二,深陷沙绸包裹,挣扎愈是强烈,便下坠愈快,纠缠愈紧。到的最终,气力全无,自行了结了自己性命。那些倒在北漠高手长绸袖引之下的尸骸,往往神色宁静,周身完整,看不出濒危之际受过什么痛苦折磨。

纵是此时,站在彻心身前的令狐掌门在年轻几岁,怕会也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端倪。

沙绸仿佛萦绕着滔天尘影,子琴抬头望时,就连那身姿诡异的高耸石像,也只剩下最后一角,能勉强见个模糊。让过一招,子琴任由弦剑冲上前去,二器暴得一声惊雷闷响。

轰!

这漫在双耳久久不停的闷雷仿佛风雨飘摇的群山哀鸣。向雷声隐隐处望去,子琴这才发觉,那惊雷响动之源,竟是环绕破庙殿内那三头七目、四臂九身的供奉石像!

此时只见那沙绸越裹越紧,子琴脚下踏着梅花阵,弦剑一式不落,徐徐点出那“平沙落雁”的每一处谱法。生死关头,必是稳了气,才有那一丝脱身可能。

倒是彻心见着令狐掌门年纪轻轻,相持甚久却一招不乱,不由心下暗暗慌了神。

子琴将弦剑竖在身前,任凭狂沙如高墙筑起,在身侧狂卷着吞噬更远处的沙丘。随着双器交手之势渐渐减弱,雷声隐隐禁不住小了下去。子琴侧目望向石像:石像三头四臂,是谓弦声相和;七目九身,是谓长音不绝。

北风吹冢,雁过无痕。

那“平沙落雁”剑招一下使出,只见弦光映着飞沙走石,奔身席卷在沙绸漫卷里。常听得“雁过无痕”,冷雁纵是南迁之途突逢沙尘不止,又何曾收翅坠地,停了长长征途。

而那黄沙,又如何能卷走秋雁痕迹?

子琴心下暗自道声:“破!”只见弦剑剑柄勾得沙绸一隅,随即以翻汤蹈海之势扯起那百丈沙墙,剑光一转,另一侧的剑刃便要向彻心肩头刺去。

彻心眉毛一挑,后撤一步。只听“嘶啦”一声响,流沙泄地。

彻心大师双手间沙绸已然破了一半。

子琴弦剑剑尖点地:“清卿在哪儿?”

摇摇头,彻心悲声轻道:“贫僧不能眼睁睁看着,令狐弟子深陷生死边缘而不自知。”

“生死?”子琴指尖颤抖,运足了内力,高声隐隐道,“大师一心要练那‘流引沙江’的本事,东山后人从未过问一句。如今老掌门执意要将令狐弟子搅进来,却还有脸面妄谈生死?”

言罢,令狐子琴长弦一抖,眼见彻心单绸划过眼前。

那逸鸦漠流传千年,藏在《沙江引》中的秘密,清卿不知道,星星不知道,或许当今北漠掌门即墨瑶略知一二。但仍在人世的几个掌门中,唯独令狐子琴心中一清二楚。

沙江漫漫,以沙土为引;沙土不成,以鸟兽为引,鸟兽无果,以人命作引……

更何况清卿身中剧毒而今仍未身死,却在江湖门派齐聚一堂的八音会上,使出令狐子书绝了性命的那一招“入木三分”!

子琴疯了似地在沙绸面前左右斜刺,像是要从这无垠大漠中找出弟子踪影。

等待半晌,彻心终于见得这年轻的令狐掌门开始沉不住气,因此虽是折了一只长绸,却依旧从从容容拢沙来攻。只见那软绵绵的绸面直冲子琴额头横飞,子琴侧身一闪,那柔柔沙绸撞在大殿石柱上——“轰隆”一声,石柱被打穿个大口子。

破庙瓦顶碎石溅落,不过眨眼之间,子琴慌忙立稳身子,发觉脚下大地已然歪斜。若是照这般打法,只怕整个破庙都要被外围流沙生吞个干净!

那沙绸来势丝毫不见歇止,眼见正面难攻,子琴便一个后跃,将那弦剑反身抵在身后。只听“嗡”一声巨响,本就岌岌不稳的庙柱更是如那秋风落叶,左左右右摇晃个不停。

子琴闭上眼,听音辨出沙绸来势,猛地跃起,将剑尖从斜上落入绸心。

平沙落雁,天际飞鸣!雅曲一响,子琴此刻放开了手,便想要这东山和北漠的立门之曲在这黄沙之中分个高低。彻心沉稳住手中内力,让那绸风侧过剑光,竟直直打在子琴身后的石像眼中。

石像一声大吼,似是醒转过来。

“佛祖在上,立榕山弟子令狐子琴谨拜。”子琴平生虽不信佛,此时如尘沙一粒落在百尺石像之前,禁不住心中敬畏,便在心中一字一句道,“若是弟子所猜不虚,清卿性命危急,便请佛祖为弟子指出一路……”

“若是北漠疗愈果真能使清卿身脱剧毒,弟子身死北漠,却也心无遗憾……”弦剑“铮”一声垂在地面,子琴抬头,紧紧盯住怪石像方才被沙绸打中的那只灰目。

谁善谁恶,不妨让弟子听个明白!

令狐子琴足尖一点,半空踏中长绸飞舞,翻身落在石像一臂中的莲花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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