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握着手机,知道这是紧急时刻,大脑得集中精力,快速做出判断,但听到消息之后,她还是足足愣了有半分钟,种种问题扑面而来。
夏亦寒回望江干什么?
按理说她现在槐花已经雕完,集满了五朵,槐花大业圆满完成,应该放个假歇歇。
而且现在全国通缉,尤其是长砚市,警力投入空前,全市一半以上的警察都在找她,重点排查从长砚前往外地的汽车、高铁、飞机,高速路口都布控,还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减少外出。
楚愈还以为夏亦寒会避避风头,在长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再做下一步行动,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她就要跨省逃脱,能逃出警察的搜捕吗?
她这么着急回望江,难道是去和慕尚青会合?有这么刻不容缓的吗?
手机里,传来车站的聒噪,顺着耳道,直往脑子里灌,把原本就纷繁复杂的思路,差点搅成一团乱麻,指令迟迟生不出来。
陈岷那边等了一阵,以为信号不好,便试着再叫了一声:“楚处?”
他这一唤,还真起了作用,清晰沉稳的指示,顺着无线电波赶来,传入他耳中。
“你们伪装一下,拿个人,和目标对象坐同一辆车,在安全范围内,密切注意她的动向。”
陈岷应下来,立刻安排,分队里的小师妹,负责和夏亦寒同乘一辆车,也就是即将出发的班次,而陈岷则同其他弟兄,先留在长砚,以备不时之需。
买完票后,陈岷得了空,向楚愈汇报之前的遭遇。
“刚刚在手机壳摊位上,目标对象说要买膜,不过没带手机,买回去自己贴,她问老板手机什么牌子,什么型号,老板便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目标对象忽悠说,他俩手机一样,让老板教她贴膜的诀窍,老板教得倒挺仔细。
“教着教着,目标对象又在挑手机壳,最后挑了个壳,拿了张膜,还顺带把老板的手机顺走了,老板居然一点没发觉,还乐呵呵地跟她说,膜回去不会贴,可以回来找他。我们之后派人监视老板,他是准备去方便时,才发现手机丢了,急得不行,到处找。陆海他观察了一阵,觉得这小贩应该没问题,和目标对象没有什么隐秘联系。”
楚愈听了这“顺手牵羊”的故事,夏亦寒在她心中的形象再一次完善——可以呀,这手法挺熟练啊,不仅伤人雕花,还偷蒙拐骗,已经五毒俱全了,成功成长为全民公敌。
陈岷接着告状:“顺走手机后,她到了个垃圾堆旁,低头发了几条信息,便把手机卡拔了出来,手机扔垃圾堆里,她走了几条街,又把电话卡扔掉。趁她走远后,我们又把手机卡放回手机,但见信息记录已被删除,手机恢复出厂设置。”
楚愈:用完之后就毁尸灭迹,也不给人手机留个全尸!
“之后她进了条巷子,直进直出的,我们如果紧跟,容易露馅,便退到一边的小餐铺,没看清她和什么人会面,不过见完面后,她从靠近餐铺的出口走出,而和她会面的人,从另一个方向出去了,小师妹想去追,但一拐过去,便没了人影。”
“没事,”楚愈觉得他们值得表扬,“只要没露馅,比什么都强。”
“我怀疑目标对象就是从巷子里,拿到了证件和手机,那身份证应该是真的,要么是盗用别人的身份证,要么是租用身份信息,我们现在不方便查个人出行记录,不过目标对象成功买了车票,也没见车站售票员有丝毫反应。”
楚愈若有所思,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拿到有用证件,看来夏亦寒以前来长砚踩过点,早有安排,而给她提供所需物品的,是何方人士呢?
“在车站,有警方检查吧?”
“有的。”陈岷抬头,目光扫过之处,可以看见认识的警察,伪装成检票员,在乘车入口,挨个查人查车票,他们这支“跟踪小分队”也挺糟心,要防被目标对象发现,又要防被警察发现异常,面对双面夹击,得双倍小心。
“目标对象怎么伪装的?”
陈岷瞟了一眼坐在候车室的身影,描述道:“她戴了顶假发,像波波头,发尾带卷,刘海厚重,外衣穿了件带花的,提着个斜挎包,脸上不知怎么弄的,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像个中年妇女。”
楚愈抬手撑着额头,那身份证上的照片,估计也和她形象差不离,警察光是比对身份证和真人,还真难看出来。他们又不可能当场检查头发,把每个人头发扯一遍。
她现在心态很微妙,又想夏亦寒顺利通过警察搜查,又怕警察折腾得人仰马翻,又啥也没查到,和前期追着小槐花跑的超人处,同病相怜。
她就像个生了二胎的老妈子,两边操心。
陈岷那边很快播报最新进展,目标对象成功进入乘车入口,但小师妹被拦住了,警察认识她,问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长砚。
楚愈心里一紧,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虽然现在处分还没下来,她还是超人处处长,和厅长平起平坐,长砚公安局碍于她的面子,没有采取强硬措施,但徐怀俞肯定给这边公安打过招呼,让他们对超人处,特殊对待,包括下午负责询问她们的警察,级别都不一样,刑警队长亲自上阵。
而安保小分队的各成员,肯定都上了公安局的重点注意名单,在长砚帮忙做事可以,但要出长砚,可就踩上禁区了。
楚愈听罢,脑子再一次高速运转起来,神经元每天跟高速公路似的,每天有大量信息来回传递,还得把油门踩到底,以起飞的速度传,稍微慢一个节拍,可能整个大局就得分崩离析。
五秒过后,她抓着电话,声色笃定:“告诉小师妹,让她说,是上面的意思,不光是她,还有你们,整个驻留长砚的团队,都会返回望江!”
陈岷来不及思考,应下来,通过耳麦,把指示传达给小师妹。
这边,楚愈马上拨通徐怀俞的电话,徐怀俞接起来,声音听起来明显不善,以为楚愈还要来一番垂死挣扎。
“徐厅,许部长念在我处里有人员受伤,便让我在长砚待一阵,等伤员恢复后,再返回望江接受检查,但我觉得现在破案要紧,以前我负责槐花专案,调查搜集的信息记录等,都保存在处里,我想立刻返回望江,把资料都移交给省厅,方便你们办案!”
徐怀俞拿着电话,眼珠子都惊呆了,楚愈觉悟这么高,这才半天时间,就反省明白,决定改过自新了?
超人处之前的调查成果,他确实需要,不过当务之急,是捉到槐花魅影,以前拿她没办法,是因为没有她雕刻槐花的证据,现在在福山医院,有监控,有被害人证词,若真捉拿到她,即使没拿到认罪口供,也可以终结侦查,移送检察院。
槐花专案和五六年的悬案,能了一桩是一桩,对于徐怀俞来说,把槐花专案处理好,就大功告成,乌纱帽是保住了,五六年前的悬案,他并不准备深入调查,毕竟当时也是他在位,负责慕尚青失踪一案,结果啥也没查出来,差点从厅长之位上滚下去,现在,他不想再旧案重翻,触那霉头。
此刻,听楚愈要主动返回,把办案资料移交省厅,徐怀俞当然求之不得,现在超人处大部队在长砚,他正愁鞭长莫及,他们若回到望江,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愁管不到吗?
“嗯,好,您准备什么时候返程?”
楚愈说得斩钉截铁,颇有深明大义,为大局着想的气概。
“除了受伤几位,还有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处员,其他所有在长砚的成员,准备在今日之内返回望江。”
“好,你们到了之后,通知一声,我会派人去接,把你们送到超人处本部。”
楚愈见忽悠成功,心里一松,她马上通知陈岷,“上面我已经搞定了,小师妹可以让负责检查的警察,打电话请示上级。你和其他人先回福山医院,看护受伤的木鱼他们,我们马上要返回望江,你们留下,作为后备力量。”
陈岷得令,见小师妹进了乘车入口,便和其他三个队员一起,撤离汽车站。
宋轻阳全程旁听楚愈的安排,已经见惯了她的杀伐果断,但此刻听闻一场计划剧变,还是忍不住表示震惊。
她这一天,一直在楚愈身边,知道她被上级批过,被撤了权力,也知道现在的总指挥权,落到了徐怀俞手中。
“楚处,我现在在这儿,还可以派人跟踪,若回到望江,在省厅和市局的监视之下,可就真就束手束脚啦!”
从此不得不过上偷鸡摸狗的生活……
楚愈微微晃着头,事到临头,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的决定说不上多好,但至少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兵来将挡吧,回到望江后,确实不方便行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就不相信他能把我看得死死的,而且这次小槐花会回望江市,我们得和她处于同一个城市,这样方便跟踪,也方便调查。”
下了决定后,楚愈又来了把雷厉风行,看完木鱼、方大托和常小召,把东西收拾好,正好买的新手机也到了货。楚愈和秦令舒告别,还跟长砚政府以及公安厅的领导打了招呼。
一切忙活完,楚愈、宋轻阳、岳阳超坐进车里,由吴科开着车,原路返回望江。
来的时候,忧心忡忡,回的时候,还是忧心忡忡,不仅忧心,还带有生死未卜的茫然,不知道回去后面临怎样一番局面。
临走前,木鱼抓着楚愈的手,死活要跟着回去,她不放心楚愈,她一回望江,就要面临小槐花、徐怀俞、楚动人的三重考验,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楚愈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你若跟我回去,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就是四重考验,难道不更猛一些吗?
好说歹说,才把木鱼劝住,让她好生陪着方大托和小召,等他们都能活蹦乱跳了,再回来帮忙。
在车上,楚愈看着窗外夜色,和来时的景色一样,只不过放了倒带,空气从干燥变得湿润,叶子由枯黄转为常青,有树木发型凌乱,在寒风中时刻变化造型,潇洒恣意地坚守街道两旁,充当路神。
楚愈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此刻趁这迷离夜色,往座椅头枕上一靠,准备休息一会儿。
睡了没多久,手机响了,楚愈看来电,是在长途大巴上的小师妹。
小师妹叫缪琤骊,可谓超人处有生以来最难念的名儿,于是大家投机取巧,念在她是最后一个加入的,便直接叫做小师妹,又亲切又简单。
接到她的电话,楚愈瞬间睡意全无,寒毛都竖起来,等着她向耳膜开炮。
“楚处,我们现在在盆川省的新岸服务区,停留了二十分钟,马上要出发,目标对象还未回来,她的最终目的地,好像不是望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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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后,楚愈浏览一篇名为《你的女朋友有多难追》的帖子,网友纷纷留言,一个比一个催人泪下
网友A:我为了追女朋友,跑了三条街,买她最喜欢吃的章鱼小丸子,跑回来时,都凉了,又跑回去热了一遍,重了三层盒子保温,再跑回来
网友B:我为了追我女朋友,连夜跨市去买限量版手办,因为超速,交警追了我一路,还去局子里蹲了几天
网友C:我为了追我女朋友,都出家了,因为她特萌和尚,我剃了光头,去佛寺了呆了半年,差点就看破红尘回不来了
在网上一片唏嘘和感叹中,楚愈端着茶杯,露出了来自“高端玩家”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