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电师生惊呆了,没想到许望秋会指着专家们大骂,说他们是没有心肺的王八蛋。
专家们也都惊呆了,这个小屁孩非凡对在场专家教授毫无敬意,还敢破口大骂,这简直是要翻天啊!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许望秋粗重的喘息声在空中回响。
导演系78班,以及跟许望秋熟悉的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从许望秋那双赤红的双眼中读出了浓郁的悲哀,从许望秋的声音中读出了无尽的悲凉。
女生们看着许望秋那有些狰狞的面孔,看着那泛红的眼眶竟然有些心疼,不由心想许望秋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刘林他们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许望秋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刘林问吴知柳:“望秋这是怎么了?”、吴知柳轻轻摇头:“不知道,不过你不要看望秋看起来整天乐呵呵的,喜欢跟人说笑,但我总感觉他内心隐藏着很重的悲伤。”张一谋低声道:“望秋是我朋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他!”……
陈凯哥也觉得许望秋的状态很奇怪:“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反应?”
田壮壮轻轻摇头道:“不知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李沱终于回过神来,盯着许望秋冷冷地道:“知识分子应该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巴赞的长镜头理论能够让我们在创作上摆脱干扰,那自然是好的。我相信,只要给电影工作者创作自由,让大家尽情通过电影阐述历史与现实及其中人性的复杂与深刻,优秀作品的出现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有好作品,中国电影就不会垮。”
许望秋满目悲哀,心想我他么看着中国电影跌到谷底的,你跟我说不会,大声冷笑道:“你们要自由、要精神独立,你们自己玩就是了,但凭什么否定别的,凭什么唯你们支持的独尊,凭什么把别人往火坑推?你们喜欢讲长镜头,喜欢讲巴赞是吧!那我就跟你们讲讲什么是巴赞,什么是长镜头。事实上,巴赞根本就没他么说过狗屁长镜头,也没他么讲过什么的狗屁长镜头理论。”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骚动,这怎么可能,巴赞怎么可能会没讲过长镜头?就连刘林他们都觉得许望秋是不是气糊涂了,怎么口不择言啊?田壮壮不屑地笑了笑;陈凯哥则得意地笑了:“当着这么多权威专家,竟然信口胡说,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沱听到这话也笑了:“哦,如果巴赞没有说长镜头,那他的理论是什么?”
支持巴赞和长镜头理论的专家都发出愉快的笑声,这小子看上去能言善辩,还以为他有真才实学呢,没想到这下彻底暴露自己的无知了,竟然说巴赞没有说过长镜头,这真的是最好笑的笑话,简直太好笑了!
许望秋看着在场的专家,脸上堆满了嘲讽似的笑容:“巴赞推崇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镜头段落,一个是景深镜头。只不过美国人在翻译巴赞理论的时候,误将镜头段落翻译成了长镜头,实际上这两者有明显的区别。镜头段落的意思是,一场戏只用一个镜头,而长镜头是以长度来计算的,并没有要求一场戏只能一个镜头。在场诸位一口一个巴赞,一口一个长镜头,我就想问问,你们真的看过巴赞的《电影是什么》,你们真的系统的读过巴赞的著作么?有一个算一个,真正看过巴赞《电影是什么》的请举手?”
现场专家和权威们大部分都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是读了一点关于巴赞的文章,这些文章主要是邵牧君和郑雪莱翻译的,而且数量很少。他们确实没有系统读过巴赞的著作,也没有读过巴赞的《电影是什么》。
北电学生全都目瞪口呆,巴赞竟然真的没有说过长镜头;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许望秋让看过巴赞著作的人举手,现场专家教授竟没有一个举手。
连巴赞的书都没有读过,竟然大言炎炎的谈巴赞理论,这他么不是瞎扯淡嘛?
陈凯哥在短暂的愣神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田壮壮道:“怎么都不举手啊,要是我,就算没看过也举手,反正不会让许望秋猖狂下去,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
田壮壮轻轻摇头:“要是你没看过《电影是什么》,把手举起来,到时候许望秋问你书里的具体内容,你怎么回答,那才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许望秋知道自己算是把在场的专家们得罪死了,可他根本不在乎,仰头大笑:“有意思啊有意思!连巴赞的书都没有看过,连巴赞真正说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却张口巴赞闭口巴赞,张口长镜头闭口长镜头,这真他么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专家啊专家,这就是我们的专家!”
在场众多专家教授一个个面红耳赤,却无人能驳,也无人敢驳。
他们没系统的读过巴赞理论,也没看过《电影是什么》拿什么来驳?
许望秋不打算给在场专家留面子,继续往下讲:“长镜头也罢,镜头段落也罢,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国外最早的电影《火车进站》,我们中国最早的电影《定军山》都是长镜头,都是镜头段落。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电影是没有未来的,直到埃德温-鲍特在《一个美国消防队员的生活》中发明了剪辑,让电影能够讲故事了,电影才有了未来。
长镜头理论在五十年代风靡一时,当时许多国家的导演都热衷于运用长镜头。在一段时期内,有很多导演将长镜头和蒙太奇对立起来,主张用长镜头代替蒙太奇。就像你们现在一样。不过这种想法破产了,因为长镜头的弊端显而易见,因为在3到5秒的镜头画面后,观众的视觉兴趣会下降。从人的视觉生理和心理来分析,除了画面内容和画面形式以外的吸引,无论什么景别的画面,3到5秒之后,人的视觉注意力都会逐步下降。对观众来说,看长镜头会觉得冗长,会觉得拖沓,会觉得累。对绝大部分观众来说,是不愿意看这样的电影的。所以,用长镜头代替蒙太奇的想法遭到了全面失败。
到了六十年代,巴赞的电影理论成为一种过时的理论,让-米特里和汉德逊为代表的一批人将蒙太奇和长镜头融合,创造了内部蒙太奇。事实上,让-米特里他们的理论也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符号学、精神分析、女性主义,以及文化研究和后殖民理论。现在法国电影已经陷入困境,巴赞理论和新浪潮遭到了法国电影界的双重批判。法国人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过于推崇新浪潮是一条邪路,会把整个电影行业玩死。
巴赞理论当然有好的地方,也非常伟大。恰当运用长镜头能为电影增色,但长镜头缺陷显而易见,将长镜头奉为圭臬,将长镜头理论视为真理,纯粹是神经病。说句难听的话,今天这场讨论纯粹是诸位读书少、见识少造成的。其实读书少、见识少不是什么大错,但偏偏还要出来误导中国电影,那就真的不好了!”
北电学生怔怔看着许望秋,做梦都没想到许望秋会这么说,也没想到他敢这么说。
如果许望秋刚出指出专家们没有读过巴赞是剥掉外衣,那现在的话则将他们的底裤都剥掉了。当着这么多专家的面说他们读书少、见识少,简直比拿巴掌抽还要狠啊!
陈凯哥他们几个非常不爽,在心里质问在场专家,你们不都是中国电影的权威吗,你们不都是专家吗,你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让许望秋这么猖狂呢?
许望秋的话就像挥出的巴掌,将在场专家抽得晕头转向。确实如许望秋说的那样,他们都没有读过巴赞的著作,对巴赞是一知半解。至于许望秋说的符号学、精神分析、女性主义等理论,更是听都没有听过。他们几乎都是一个反应,这小鬼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钟惦棐轻笑着摇摇头,这小家伙真狂啊,不过确实有狂的资本,符号学、精神分析、女性主义这些玩意儿,我也没有接触过呢!
不是所有专家都有钟惦棐的胸怀,陈立就怒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竟然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读书少、见识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的怒了,起身呵斥道:“你不断说欧洲电影是坏的,不断要大家向好莱坞学,而江卿就特别推崇好莱坞电影,我看你是想替江卿招魂,我看你是四人帮余孽!”
许望秋知道对方黔驴技穷,只能扣帽子了,但扣帽子谁怕谁,冷笑道:“我听说陈先生在运动时期写过举报信,揭发过电影圈不少同仁,这给人扣帽子的水平确实高。如果现在是运动时期,我恐怕就因为被你扣帽子而被投入监狱,甚至被乱棍打死了!”
陈立见许望秋如此污蔑自己,不由勃然大怒:“你个黄口小儿竟然血口喷人!”
许望秋不再理他,扬起头看着李沱等人,大声冷笑:“这样的讨论没有多大意义,用电影来证明吧!我会用电影来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会电影来粉碎你们的图谋。我决定不允许让你们这些人为一己之私把中国电影拖入深渊,就算拼什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我会将你们的图谋碾得粉碎!我会做到的!”
说完这话,许望秋对着李沱他们鞠躬,又对邵牧君他们鞠躬,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现场的专家教授们目送着许望秋离开,有不少人微微松了口气,这小怪物终于走了,要是还不走,自己的脸真的要丢光了。他们中有不少人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到北电来了,尤其是北电的座谈会坚决不能参加。
现场大多数男生目光充满了崇敬、崇拜、甚至膜拜,觉得许望秋远去的身影像山一样高大;女生们眼中闪着星星,觉得此时的许望秋帅呆了,什么唐国强、高仓健统统弱爆了,一个人驳得满场专家哑口无言,然后从容离去,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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