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病夫牌匾
军令如山,勤王军铁律之下,没有人敢给这六位当今贵胄一口饭吃,筋疲力尽蹭到军营的他们,应证了那句话,是人三分火,何况皇阿哥!他们六人端坐营帐之中,越想越气,转觉悲呛难忍,都觉得自己受了臣子的虐待,一股无名火气被饥火一衬,更是不可遏制。
胤祉听到外间操场上又响起了练兵声,拧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唉,我立志于文史以盛家国,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蓬莱文章建安骨!我辈书生混迹军旅,终究是不行的。”
此言一出,却久久无人答腔,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蓬莱文章指的是汉代藏书丰富,也可以代指一朝盛世,建安骨指的是曹操父子风骨才华,却是取代汉朝末世的亢歌。老三此时此地把这句话拿出来,任谁都知道是在暗骂凌啸就是一个曹操,拥重兵、干废立、虐皇裔。在座的阿哥全是南书房硕儒们调教出来的,都是那经史子集信手拈来之辈,三哥话一出口,大家就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可这屁放得未免太过于骇人听闻了,要是传了出去,莫说康熙脸上挂不住,那凌啸不死,他老三可就很有不妥。
老三是饱读诗书的人,也心思伶俐,一句话脱口而出,见毫无反应,环首一顾,这才发现,自己习惯了煽风点火,可惜自己忘记了,炮仗老十不在,火不仅没有点出去,还有可能烧着自己的危险,这些弟弟们要是哪个存了讨好凌啸的心思,告诉了他,要是被凌啸闹到康熙御前,只怕是马上就大祸临头。正在那里面色苍白着脸,四阿哥忽然捂住肚子起身,叫道,“我肚子好疼。噢~不行了,出恭。”
顷刻间,竟是五个弟弟花样百出,全都跑了出去。胤祉大骇,生怕他们去向凌啸告状,追出门口,却见弟弟们方向不一,有的向帅帐边跑,有的向前辕门处跑,一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追谁,追上去又说什么好,登时就傻愣在那里,心中悔恨惊惧交加,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混账东西,陈梦雷屡次警告你,不是急智临场挥发人,不可明刀明枪算计人,你怎么就忘记了呢!”
不一会儿,凌啸的亲兵来传所有阿哥入帅帐,老三这才强迫自己收敛慌张,赶去见“不学无术”瞎折腾的师傅。比起老三的博学却不知临机来,老四相比要恬静得多,走向凌啸帅帐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说辞,这使得他面对凌啸的时候,和其它几个弟弟的怨气不同,显得十分的从容用心。
“师傅,禛胤今日亲身体验了军中的晨操,感触良多,这才真正了解了师傅所说的何为国之大事。兵者,国之大事也,兵凶战危,故治国者需知兵,亦需避免战事的爆发。勤王军如此苦练,是为了摄敌于国门之外,镇奸于九州之内,受侵而御之,遇乱而弹之,时时不可稍疏。您觉得对吗?”
凌啸看着老四,再看看刚才进来面色不豫的其它阿哥,心中感叹,妈的,老子只是想折腾你们出气,以报昨日被你们折腾之仇,想不到你竟然能说得出这么多,偏生都能搭上边,还控制得毫无火气,难怪老四你能得江山,不管是夺位还是顺承,态度决定命运这句话,的确是其中的正理。
他轻敲桌案,点头道,“四阿哥,你的确是见识不凡,能够理论结合实际,一叶落而知秋,眼光独到却又心有社稷黎民,果然如皇、黄老之祖老子所言,恬淡世事貌似无为者,乃假无为,真有为也!”
凌啸的这微微一个改口的“皇”字,任谁都猜得出他本来是想说皇阿玛说的,评价之高,让其余五位阿哥心中一凛,齐刷刷的眼光全扫向了禛胤,那里面可都是不乏嫉妒和腹诽的。四阿哥一听,初时心中暴喜,忽觉众兄弟的不良眼光,这才猛地一身冷汗,凌啸你把我捧得这么高,竖得这么明,已经是众矢之的,你这不是害我吗!咱们郎舅之间,你夸我俊,可以偷偷说啊!
小样!谁教你这么阿谀的,老子是草根出身,最见不得别人给屁我吃,下次再这样,老子还要把你是佟皇后抚养的事大谈特谈,看你怕不怕!
“好了,除了四阿哥刚才所言之外,本师傅还要告诉你们的是,没有强健的体魄,就无法但当大任,一天到晚病泱泱的,谁敢给事情你们做?那岂不是误事又误人!今天全都回去,从明天开始,你们需要随勤王军一起苦练,半月之内,若是谁依然落在了晨操的最后,就别怪我送他一块大匾。”
众阿哥一听还要搞半个月,吓得全是一哆嗦,唯有老九还算胆大,问道,“师傅,是什么匾?”凌啸哈哈一笑,“觉罗病夫!不满意的话,换成宗室病夫也行!”
日偏西了,禛胤才怏怏打马而回,出门时候的那种期待兴致已经不见踪影,不仅自己腰酸背痛饥肠辘辘,还成为了其余几个阿哥们的嫉妒对象,甚是不妥。愁肠百结地一进府门,就见戴铎在影壁前等候,神色颇为焦虑,禛胤颓然道,“什么事?哦!你先别说,爷我知道准没好事,先给我弄一桌小菜饭到枫晚亭去,等我吃完了饭,再禀报!”
一筷子夹起了四块鹿精肉,塞在口中猛扒三筷子米饭,禛胤的这个吃相吓倒了邬思道和戴铎,大家都不知道,平日里讲究细嚼慢咽的四爷,今天怎么就像是饿死鬼托生,塞得满腮帮子鼓鼓的大吃猛嚼?!
诧异间,就见禛胤风卷残云地把小菜饭干得精光,然后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打了一个响响的饱嗝,摸着肚子叹道,“上次我和老十三理论食欲不振,他竟是一句话把我哽得要死,今日看来,吃不得是没饿,睡不得是没熬,真是至理名言啊!我今日被凌啸这一顿好饿,不瞒你们说,路上出军营,我看见了西瓜田,一抹身上没有带银子,还偷了一个呢!呵呵,真他妈的甜啊。”
戴铎一惊,凌啸竟敢不给四爷饭吃!刚要问个究竟,却听邬思道眼睛一亮,紧紧追问上午的情形。等老四讲完,戴铎禁不住大为生气,“凌啸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姑爷么,就算是授业所需,也不该这般糟践四爷,起码也不能一视同仁啊!”邬思道却架起拐杖,起身望着外间开始偶有落下的树叶,大惑不解道,“凌啸竟然要皇阿哥们全部军训半月,为什么呢?”
禛胤笑道,“他说得很有道理,没有好身子骨,什么事情都干不成。难道先生不认同?”
邬思道无言苦笑一下,皇子们身在凌啸的案下,所谓关心则乱,竟是没有看出来,皇子们只要中上的体魄,无病无灾善于养生,就足够担负起皇储之责,又不是将军战士,要那般苦练干什么?刚想和禛胤细细探究一番,却见禛胤揉腿皱眉道,“上当了今天,三十斤盔甲十斤弓,可怜我像是一个骡子一般,愣是背在身上跑了四十里路,快要累垮了,戴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快点说,我估计今天是要好好睡上六个时辰了!”
要睡六个时辰?!邬思道猛地明白过来,凌啸强势进逼,甚至威胁搞个什么病夫的牌匾,这是下定决心要累着这般爷们,要累得他们回家倒头就睡,累得他们没有心思去搞些小动作!问题是,凌啸遇到了什么事,又要防着谁?
戴铎却是无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粘杆处的差事是不好当着邬思道说的。两人向邬思道一拱手,正要出去,忽见管家高福狂奔而来,禀报道,“四爷,稀客上了门,驸马爷凌啸在外面拜帖求见呢?”
禛胤等都是一惊,还真是稀客呢!凌啸自进京以来,这雍和宫他从来就没有来过,今日忽地上门,有何贵干?
老四一个嘴巴甩在高福儿脸上,怒道,“说话用词给我谨慎点,师傅莅临,不叫求见,去!开中门放炮迎接!”
凌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个雍和宫他不是没来过,只不过是在后世,他来过这个真的改成了喇嘛庙一样的雍和宫。凌啸无心观察府邸形制的古今变化,见到禛胤的第一句话,就让禛胤大为窘迫,“邬先生曾经去湖北,送来一张纤毫毕现的人物画像,凌啸想知道,四阿哥是从哪里得到的?!”
那时候,老四派邬思道去武昌和自己讲和,拿出的交换筹码,就是一张百元人民币,八张之中,康熙已经得到七张,自己烧掉的那张,就是老四给的,源头却绝对是叶斌和小萍!
今时不同往日,禛胤遣走下人,恭敬地回答道,“那是门人叶城献给我的宝贝,至于他是有何而得,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凌啸瞳孔猛缩,你会不知道!一个屁大又不顶事的太医,以你老四收门人宁滥毋缺的性子,会把他收为门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他就是为了了解我凌啸!如今叶斌父女踪迹全无,又事涉背后一股大阴谋势力,这其中若说没有关系,打死凌啸都不信。
“从哪里得到的?!”凌啸手扣茶杯,盯着老四沉声重复,显见是要一言不合即端茶辞去的做派,可见他现在很生气。
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这事情涉及到以前的恩怨,禛胤本不想承认,却被凌啸如此强势给吓住了,康熙究竟怎么样处理储君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制度,现在的太子太师,可谓是死死操纵了自己的命运,要是凌啸不爽,前程堪忧。一霎那间,老四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了半天,终于作出了决定,一定要让师傅爽!
“听说,是叶城的侄女叫什么小萍的物品,叶城后来索来给了我,我又千里迢迢送给了师傅!”
凌啸点点头,问道,“那小萍现在何处?!”
禛胤这下子生气了,你爽一下就行了,还要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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