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初议咋开张
“凌”得了玛丽吗?凌啸不禁犯傻:是凌驾的凌,还是凌辱的凌啊?
无论是从皇帝还是岳父的身份出发,康熙“教唆”女婿去“凌”人家英国女王,既不合泱泱大国君主的待客之道,也有诲淫诲盗的邪佞意味,显然太离经叛道了些!
作为百无禁忌的男人,凌啸也感到有些欺侮人的快感,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坚决地警醒自己,万万不可把这种快感继续扩大。欺负一个为爱情义无反顾来到中国的弱女子姨妈,不仅不是男子汉的作为,而且也会伤了黛宁的心,毕竟,不管姑姑承不承认,这个玛丽也的确能在某种程度上慰藉于她举世无匹的心灵。不管是出于个人的道德修养,还是对黛宁的旁观呵护心态,都要求凌啸,不要乱搞这种会让很多人受伤害的事情!
所以,老康的话一出口,凌啸就倍觉不安。康熙今天何以如此一反常态,连往日正眼也不瞧一下的洋夷女子,也要这般放在心上?难道今天的康熙,面对外国异性君主,有点犯情绪了,或者说,是被漠视受了刺激吗?
这念头一在心头生起,凌啸再细细打量康熙的眼神,就越发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一时间愣是叫苦不迭。。。。猜想多半是真的。。。。在康熙皇帝的有生之年和有知之涯,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切身体会的,都是男尊女卑的父系君主制度,甫一接触到女王这种异性动物,难免会有些猎奇的兴趣,而玛丽和他老康的地位,是能够比肩而论的,这就把老康的猎奇兴趣在比较性层面上更推进了一层,甚至还有种男女孰优孰劣的潜意识在作崇,否则,康熙也不会为自己晨练衣着不整而那么气急败坏了。但很可惜的是,偏偏这个玛丽是个对男人无视的主,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漠然,对康熙这极端自高自傲的人来说,无疑是颇伤自尊心的,弄不好会凸显到男女之别上去,而更加恼羞成怒的。要不然,平时谆谆如师的康熙,又焉能如此孟浪的教唆自己?!
咽下一口发粘的唾沫,凌啸苦笑着给老康深深一拜,“皇阿玛,玛丽女王陛下到访是客,论伦为亲,于姑姑更是恩情并结。‘凌’此客、亲、恩,于法不容,于理不合,于情不通,尚请皇阿玛海涵。”
他不用“恕罪”却用“海涵”,立刻说得康熙老脸一红,知道人精似的凌啸看出来了什么,却也绝不会承认,掩饰着转身便走,远远怒道,“有个洋夷女王如影随形,你嫌不嫌烦,难道你不见人办事了吗?去,给你一刻钟时间,不管你是用何等办法,即便是强,你也得要摆脱她的纠缠,马上去着手整理步骤规划的思路,准备禀报你将咋开张!”
一见康熙这番惺惺作态的闪人,凌啸马上就是一呆。。。。脸红了,却不勃然大怒地训斥自己一趟,更反常了啊,乖乖,您老人家不会是对玛丽泛起了别样的征服欲吧?!
将信将疑归将信将疑,康熙不要自己乱搞一气,凌啸还是大松一口气的,对老康的背影祝颂一番之后,凌啸便开始打量玛丽女王起来,心中却满是对老康的同情。唉,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泡妞呢,最怕立错项!想必康熙也是有档次的人,绝不会皮肤滥淫到只猎其身而不猎其心的,至于老康最终会不会得到玛丽的心,呵呵,那得要看他有没有本事了,至少,在凌啸看来,这几率比铁树开花还要小。
不过,康熙是饱经沧桑的人,凌啸也不担心他遭受挫折打击,在打量得玛丽都有些莫名其妙了之后,凌啸使出了摆脱她的杀手锏,嘻嘻一笑,便对洋姨妈软硬兼施道,“调整保安措施,最少需要十天时间,倘使陛下你能静下心来学习汉语,相信能更好地和我姑姑甜言蜜语。答应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教师,不然,长公主的很多生辉妙处你都无法领会,又如何能长久拥有她的垂青?再说了,本殿下如今忙得脚下生风,哪里有时间去骚扰姑姑,算了,我保证不去。如何?”
这个为她设身处地的思量,还是有些打动玛丽的,至少,语言不通带来的孤寂和随身监视个大男人的不便,让玛丽有些迟疑。而就在她的一愣寻思中,凌啸运起凝血壮兔子一样拔腿便跑,很快就消失在她陌生生的层栏叠障的宫廷之中,已是连追都不知道从何追起,玛丽只得愤然跺脚,对那些扈从嚷嚷几声作罢而去。
可凌啸却没有走远,绕到另外一侧的宫门边,依着朱门静静看着玛丽郁郁的背影,不由得长叹一声,烦恼地蹲在水青石门槛上,发起呆来。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他的追求和理想,玛丽如此而凌啸也不例外,振兴华夏,富强中国,这便是凌啸梦寐以求的目标。
咋开张呢?现如今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在眼前,历经三四年的奔命挣扎与机缘巧合,让康熙和自己有了绝好的情分和空前的共识,就好比是有了戏台,只等着日夜期盼的革新大戏上演了。但很可惜的是,事到临头,身为“总导演”的凌啸,却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指挥这场大戏,甚至于,他连如何给老康这“制片人”去汇报超越规划步骤,都有些瞻前顾后的不自信。
毕竟,知识不等于见识,专才不等于通才,凌啸的往生不是政客,今世又未曾历练主政,未来邓公的那一套,只可酌情借鉴,却绝对无法照搬过来!要他去统领全国几万官吏,仅仅通过四两拨千斤的政令方针,去玩转和激活一个庞大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学术,千头万绪纷乱如麻之下,也难免有些始料不及的头疼。就算他知道重商是基本战略,可要执行这种战略所该要制定的具体措施,那可就不是片刻间就能信手拈来的!
然而,当凌啸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皇帝已经开始了信手拈来。
“啸儿,在你禀报超越规划思路之前,朕有两个思量,要提醒于你。”康熙不愧是久历风雨的人,回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之后,立刻就把玛丽女王抛到了爪哇国,凝视着凌啸庄重下来,肃容道,“朕昨夜辗转反侧,觉得当前情况下,变法,绝对不能从提升商人的地位开始!”
凌啸大吃一惊,色变而愕,“为什么?皇阿玛,难道您认为调整士农工商秩序是不对的吗?”
康熙指了指身边的两杯羊奶,一边示意赐奶,一边呵呵笑道,“啸儿此言差矣。朕不是认为你说的调秩序不对,而是朕觉得,朝廷暂时不能颁发这样的诏书而已!上次你旁征博引谈古论今,对朕也是颇有启迪。朕细细思考,自秦始皇恨及吕不韦而打击商道以来,直至北宋都是严压商者,然南宋偏安容商,蒙元忽必烈重商,前明东林党更是有六成来自富庶江南,几百年潜移默化之中,其实,士农工商早已经不再是原先模样。呵呵,律法,不许商人穿绸缎,可你在街上看看,除了官绅,那些布衣之内穿了绸缎的又何尝不是富贾?律法,偏重打压商人捐官,可朝廷历来的捐班,上至道台下至监生,又有多少是农工能有钱捐官捐出身的?可以说,钱能通神之下,其实早就已经是士商同流、儒贾相通了。这不仅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你的‘士商农工’说,而且,也更加坚定了朕扩大和稳定这种苗头的决心,绝对不会再干重农抑商的逆流蠢事了!”
凌啸听得直点头,看来一阵启蒙的熏陶之后,悟力非凡的康熙,已经能举一反三地,自己从新式角度去看待明朝中叶以后的资本主义萌芽了。
见女婿频频颔首赞同,康熙面露得色,更加喜悦地说道,“不过,啸儿,你永远不要忘记了那般腐儒们的心态,他们是从骨子里面瞧不起商户的,这是几千年圣贤书重义轻利的灌输结果,想要一纸诏书就轻易改变,反倒会生出新的纠纷。你也不要忘记了,在我大清的治下,关乎九鼎之重的,除了能说会道的读书人之外,还有不下五十万户的乡绅老财!嘿嘿,他们坐拥全国三成田土,节制其下四成佃户,日常的作为,和那些商人离得更远,内心深处也更加瞧不起商人!乡绅老财们这种能穿绸缎、优先捐进、免除徭役的优越感,已经享受了千年,呵呵,反正这三样些许不公,商人们又不是承受不起,咱们,犯得着去揭掉这本就千疮百孔的遮羞布,犯得着去捅这个可能惹起乡土不稳的马蜂窝么?哈哈,有那个打口水仗的闲工夫,咱们还不如就想方设法扩大商人群体的规模和财力呢!”
这番话,让凌啸听得是肃然起敬,康熙这种重实不务虚的态度和手法,更是让凌啸钦佩不已。
是啊,当今,有当今的国情,至少,康熙口中的地主阶层,不仅是凌啸所未接触和后世无法想象的,而且,他们对于社会稳定的关系之重,显然也是不容忽视的。康熙说得很对,等商人阶层的规模和财力更加大了之后,政治上的主张他们自然会去争取,到时候翁婿两人再顺水推舟,还不是水到渠成?可关键的问题是,在这个凌啸并不十分熟悉的封建王朝中,自己该做出怎样的政策部署,才能扩大和发展商人阶层呢?
正凝神苦思之中,康熙又一层道出,听得凌啸一愣一愣,连呼老康深谋远虑。
“啸儿,朕不管你要怎么超越,然有一件事,乃是现在就该要即刻须办了的,那就是,全国财赋大统查!不弄出一个对比的数字,谁知道今后三五十年的革新成绩到底如何?有了成效又没有黑纸白字的佐证,咱们岂不是百忙一场,找谁哭去?哼,朕可不希望成功后,青史对朕的功绩语焉不详呢!”
凌啸正要拍腿大赞,不料康熙却迅速展现了狡诈伎俩的一面,把凌啸的钦敬推向极致,“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连老鼠都知道啸儿你要变法了,可不能让那些省府州县给高报了,到时候看咱君臣的笑话。。。。嗯。。。。所以,这个大统查,绝对不能用变法对比的名义来搞。。。。。用刷新吏治、清理钱粮、既往不咎的名义吧!这一来,这些家伙所上报的定然偏低,还不是为咱们多争取了余地?嘎嘎,万一朕和你走了弯路,回旋空间就会大多了!哈哈。”
马蹄袖一阵翻飞,凌啸终于忍不住拜服下去。因为,在老康展现出统计署署长素质的同时,凌啸也忽地发现,自己的烦恼也随之有了一个可寄望的解决之途,财赋大统查的结果,无疑也是当今国情的一种宏观展现。
数据到手之日,便是他凌啸对症下药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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