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特使,不是特来求死!
很多行为的性质,往往要看特定的环境情势,比如粗鲁残暴地打人之类,便是如此。
拜访他国的使节,在东道国的宫阙上大打出手,很失礼,也很没有素质,但在今天,英国大使皮尔顿的这记钩拳,却打得东道国的大臣们心花怒放。谁叫他罗刹的戈洛文太不招人待见的?以至于,犹不解气的皮尔顿再次上前,用靴底踩碾戈洛文手指的时候,大清的中央官员们不仅没一个人有令人发指的感觉,相反,对洋人们的生疏和戒备,反倒少了许多!
当然,中央天朝对四方洋夷的鄙夷,是与生俱来的。大家对洋鬼子之间的内讧,产生好感绝对谈不上,但再看向奉命出使西洋引来一批可以掣制罗刹的超亲王凌啸,文武百官咸生钦佩。。。。。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样板,它对清朝官员在心理上的冲击,影响是十分深远的,因为,就在凌啸身旁的《学报》总裁官方苞,已经呢喃着道出了四个字,四个令凌啸都是心头狂喜的字,“以夷制夷。”
曾几何时,他凌啸听说过日本鬼子口中的“以华制华”口号,也听说过晚清政府曾提出“以夷制夷”的外交策略。然而,前者令国人觉得耻辱,后者却因国势颓败沦为没有实力支撑的悲歌,不过是被打急了后的臆想症罢了!但今天,中国经济总量还占世界三分之一的今天,方苞的一句“以夷制夷”,却是犹有大国自信和东方智慧的号角,出发点的不同,意义上又岂能同日而语?!以方苞亲历此事的感悟,他当定会将这一观点付诸《学报》上的鼓吹和呐喊,启迪和启发全中国士绅阶层“热眼向洋看世界”的方法与信心:大国博弈,不过是类似战国的多边下棋罢了!
是的,是该罢了。
“嗷”地一声惨叫,被踩得钻心痛的戈洛文,站起身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赔礼求饶。即便打死他戈洛文也不太相信,这不是中欧联手讹诈,但他依然不能冒这个灭顶之灾的风险,置大俄罗斯于东西夹击的境地!戈洛文很识相,先频频给玛丽女王道“竖中指之歉”,再向凌啸赔“恫吓之不是”。
顺杆爬是灵长类的特长,凌啸哪里听戈洛文放这些虚屁,向玛丽女王等人十分绅士地笑道,“陛下和诸国如此热心国际公道,主持世界公义,本殿下代表我国圣皇和中华亿兆子民深表钦敬!俄罗斯拒付战争赔款和割让土地,本国即将对其发动讨款之战,各国可有愿意参战者?。。。。。。嗯。。。但凡愿意出兵协助者,本国承诺,所讨得的四千八百万两白银,全部用于向协战国采购商货!呵呵,至于本次大战胜利之后的再次赔款,嘿嘿,都归你们。”
嗡!太和殿顷刻间被震撼。。。。。超亲王要策动“讨赔大战”?!
不仅各国使臣们跳了一蹦,便是为“爱情”而愿意贡献两千万两“嫁妆”的玛丽女王,也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四千八百万两的白银,折合英镑就是一千二百万,几乎等同于七八倍大英帝国央行的股本啊。。。。。。。玛丽把伊丽莎白一世的海盗家底给了凌啸之后,难免心存对英国的内疚,倘使能争取到这笔庞大采购订单,多多少少是能平抑这种内疚的!至于本就是重商主义的法国,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已经如愿册封勋爵并新任驻华大使的克拉乐,心知凌啸的真正用意所在,这次当然表现得比英国佬快,他一个冲拳直扑戈洛文,打将过去时喊道,“我法兰西王国太阳王陛下,眼中最揉不得沙子,本大使一拳表态!”
等到通译高声翻译了之后,看戏的满朝文武都是人精,莫不这样理解那位听都没听过的法兰西太阳王:“切,还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呢,恐怕是眼中最见不得银子吧”!
“超级king,我国赔付,马上赔付!”
而挨了一拳的戈洛文,面如死灰,并不躲避也上来“一拳表态”的其他四国大使,猛然将双臂擎天一展,泪如雨下地喊道。一刻钟前还牛屄哄哄的罗刹特使哭了,大殿上的鼎沸人声也就静了。。。。男人流泪,不为耻辱,可耻的是他不该以特使身份流泪!然而,戈洛文心中的凄惨,实不可向外人道。
于公,五国就像有钱就能陪你睡的婊子,戈洛文不是没有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凌啸能用银子煽动五国,为啥我就不能?可谁都知道,俄罗斯说白了,就是一个又穷又冷又被边缘化了欧洲国家,而中国在地缘上、经济上、心理上的吸引力,又岂是区区千万农奴支撑的俄罗斯所能比拟的?也学凌啸那样去吸引五国的话,五国一样是卖,凭什么舍豪客而陪睡于穷鬼?!而于私来说,戈洛文的心头就更加悲凉,他的个人命运已经彻彻底底地完了,全都葬送在凌啸的手里,前一次败仗后签订卖国条约,国人对不是将军的他或可见谅,这一次又有辱使命,国人肯定皆曰可杀!
比李鸿章还李鸿章的戈洛文,终于抹了眼泪,“超级king殿下,我愿意代表俄罗斯签署一份五国见证的《赔付补充条约》,但签订之后,希望你能给我安排一间静室,一些毒药。。。。。”
“特使特使,不是特来中国求死!要死,回莫斯科去死!”凌啸看出了他最后的伎俩,嘎嘎笑着斥退了戈洛文,便不再屌他一眼,而是盯着外蒙王爷,逐一森然冷视,“尔归不归?”
“。。。。吾归!”
“认不认流?”
“。。。认流!”
藏布海察等外蒙四部的王爷们,已经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敢再大放厥词,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不料,仅能浅懂白话却不识文言的玛丽女王,瞠目结舌地娇声问黛宁道,“达琳啊,乌龟,我还知道类似于王八,可人流是什么啊?”
人流是什么,除了凌啸大家都不知道,但乌龟王八却是国人尽知的,一时间,金銮殿上为凌啸的刁钻问法哄堂大笑,直笑得那些蒙古王爷们面红耳赤。众人都明白,凌啸肆无忌惮的几近羞辱,已经宣告了蒙古贵族的美好日子,自此一去不复返了,而和平改土归流已成定局之后,长期经受北方铁骑威胁的京都安全,也将拥有至少四千里的战略纵深!
很快,笑声未停中,凌啸便当众宣布,明天举行一系列隆重的国家最高庆典―――康熙帝在天安门迎接欧洲国宾,共同检阅勤王军仪仗队,中外咸贺皇太后寿辰。
明晨即将举办的这系列庆典,无疑是太平盛世里国家的巅峰盛事,想想都能令人血脉贲张。可是,对于亲自参加了上午大朝会的文武百官来说,他们心头的却是难言的空白,一种被震撼后的懵懂,早就让他们难于平心静气了,甚至还有一些恐慌,无知后的。
凌啸弹指一挥间,便收拾了蹦上窜下的蒙古王爷集团和扯牛皮蒙战鼓的罗刹,干净利落得简直就是没有费吹灰之力。建功之伟,立德之速,立威之猛,着实令人瞠目。而其最致命一刀,不是中国长久以来奉为经典的王道布化常法,也不是一味的硬碰硬付诸武力,却是不折不扣的卑鄙无耻和借用外力的以夷制夷,两种手段,形式都是颠覆性的,效果也是颠覆性的!通而化之,对于当官的人来说,卑鄙无耻谁都多少会一点,可要是不通洋人的那一套,在“鉴洋变革”铁定势不可挡之下,建功立业先不谈,这官职保不保得住就很成问题呢?
人就是这样,震撼了就会懵懂,懵懂了就需要互相探讨,探讨就能交换和获得,于是,不经意间,有关外国事务的名词也发生了一次次的变化,“番务”变成了“夷务”,“夷务”又很快地变成了“洋务”!
官员们渐渐重视洋务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惜,里面折射出了一种利益驱动的浮躁心态,颇为吓唬到了一群人。。。。。从中午时分开始,文英殿的门槛,都差点被某些消息灵通的中央高官给挤破了。
在这里,高谈阔论者有之,争相询问者络绎不绝,套关系攀亲戚同乡的更是比比皆是。这一切都源于,此时的文英殿群组建筑,突然被划给了一群人作为衙署,他们,便是刚刚回国的使节团随员!六部九卿下的中央官员们,就算再没有眼力,也看得出这些海归随员的资历,比天子门生还天子门生,其前程用“炙手可热”来形容犹嫌不够。此时不来探个究竟,攀个亲近,晓个大概,显然是不合为官之道的!
不过,众所周知,当日出洋的家伙们,去漫漫海上漂泊,你以为他们心甘情愿啊,不过都是后台没人家硬实,迫于无奈才西渡几万里的低级官僚,现在一看到昔日长官蜂拥上门,和颜悦色地拉着问东问西,着实让他们有些因祸得福的幸运感。
但当人越来越多之后,凌啸的这些随员们,渐渐感到太受宠若惊。尤其是长官们死缠着要些洋国资料的要求,更让大家疲于应付,只得都望着先生戴名世,希望他能以其独特身份拿个主意。。。。毕竟,俗话说,宰相门房还七品官,何况是摄政王亲自尊拜的老师呢!
不料,脸皮都被海风吹皱了的戴名世,脸皮厚得很,一弹抽上瘾了的古巴雪茄,笑道,“你们这些笨鸟,王爷当日逼你们学习法语英语的笔记札子呢,现在不拿出来高价卖掉,换钱回去哄哄老婆小妾,还等何时?定价,一千两,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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