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人心如何变硬之老子本是人
“皇阿玛,儿臣明白了,儿臣定会让她离开。”
沉默了片刻,凌啸仰起头凝视着康熙,闷声承诺道。他很明白,迟姗姗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一个笑话,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自己还把某位随员的笑话当成笑话,那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理想,就很可能变成甫一开张便宣告折戟沉沙的大笑话!毕竟,康熙解决这事情的方式可大可小,但在凌啸自己,能选择的却不多,一个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
康熙愣了。说实话,咱们这个皇帝之所以开始便使出了“康氏咆哮”,就是因为他深深理解凌啸的为人,是出了名的“见女人就犯浑”,这才来个雷霆风暴的先声夺人。即便是如此,康熙也做好了威慑不动凌啸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凌啸今天如此爽快就缴械服软,这让康熙有些愕然。。。。。曾经连磕十四个头也要为兰芩奋死抗争的凌啸,现在不妇人之仁了,懂事了?
是的,凌啸懂事了,但康熙却总觉得心中很不瓷实,甚至有些觉得恐慌的惋惜!
看着无声叩头而退的女婿,康熙忽地觉得这孩子变得十分的陌生,总感觉到凌啸原来某些可贵的特质,正发生着蜕变,变得难以把握起来,冷笑着脱口而出道,“慢着!你以为,让她离开就能平息天下人啾啾之口?”
。。。你为什么要逼我?退到门槛处的凌啸,被惊得身形一歪,好不容易顿住了身形,心中却是停念叨着电影中的台词,面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可惜,康熙却是世界上最不怕他脸色难看的人,跨前几步逼视过来,老康把麻子脸难看得更甚,“你不杀了她么?!”
“~~呀!”微微但清晰的惊呼自殿门口传来,康熙和凌啸全都听得出,这是黛宁和欣馨在偷听。不过,看康熙脸上阴晴不定却决不罢休的神色,很显然,他一定要凌啸说出一个“杀”还是“不杀”来。
凌啸能说什么?他说,“皇阿玛,儿臣给皇阿玛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人出了一道题目,要三个人用老虎、兔子、屋子和自己编一段故事。甲说,‘老虎追我,我把兔子丢给它,自己躲在屋子里。’乙说,‘路见老虎追兔子,我赶走老虎,带了兔子回屋子。’丙说,‘我学武松打死母老虎,回家一看,哈哈,满屋兔子!’皇阿玛,如果把老虎比作糟糠,兔子比作小妾甚或姘妇,屋子比作家宅的话,嘿嘿,儿臣曾经在海上问过很多部属,大部分的士卒回答的是甲,大部分的书吏回答的是乙,而大部分的官员回答的,是丙!”
这一通东扯西拉,康熙听得莫名其妙,转身抽出案上的玉如意,一边挠背上的痒痒,一边思索凌啸的这个故事,嘴角一奚笑道,“士卒穷顿而不弃糟糠,书吏是读书人,疼疼小妾也正常,至于官员们三妻四妾更是合情合理。这又于迟姗姗怎么啦?”
“皇阿玛难道没有看出来,人心是怎么一步步变硬的吗?正是名利和权势给闹的!”
凌啸苦笑道,“儿臣给您讲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告诉您,要搁在一年前革新大计还没影子的时候,儿臣绝不会提出让迟姗姗悄然离开!可这次您一说,儿臣便主动让她离开,是的,儿臣的心硬了!儿臣有欲望了!儿臣的这欲望,就是做梦都希望辅佐皇上您完成超越革新大计,儿臣宁死,也不愿有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和阻挡儿臣效这个犬马之劳!”
康熙不禁悚然动容,这才算是听出了味道,明白凌啸是在解释什么,狐疑地沉思片刻,可有可无道,“这欲望好啊,那就不妨再心硬一点。”
“心硬不代表不要良心!皇阿玛,放她一条生路吧。。。。。儿臣给您一个交待!”腮膀子猛地抽搐了几下,凌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毅然决然道。交待两字一说出口,凌啸便突然闷吸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右手化掌为刀,向撑在地上的左手小指剁去!不料,“喀”地一声脆响之后,是几乎与之同步的一声钝响。。。。。凌啸这一掌,剁断了康熙猛然伸来的玉如意,等到砸在小手指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足断指骨了。
变起仓促之下,凌啸大惊失色,一抬头,就只见康熙已经是呵呵大笑起来,“看什么看,凝血壮又不是就你练过?呵呵,啸儿,要是朕早二十年练的话,一脚背就能挡得,还用得着这柄玉如意?”
讪讪赔笑着谢恩的凌啸,只晓得康熙似乎多云转晴了,却不知道康熙何以会转晴。可惜,东暖阁里的动静尤其是凌啸那个所谓的交待,早吓得黛宁和欣馨不顾一切地叩门而入,凌啸没有机会去询问老康为何有这等变化。至于康熙皇帝,看见女儿和妹妹惊慌而来,不用想也晓得她们是来为这厮求情的,他就自然更加不可能告诉凌啸,自己最后逼迫凌啸杀掉迟姗姗,不过是要逼出一个他所熟知的“妇人之仁”的女婿罢了。
然而,出乎康熙的预料,黛宁和欣馨看见是虚惊一场之后,她们竟然替迟姗姗求起情来了。康熙听得目瞪口呆,俯身下去在凌啸脸上端详了老半天,讶然低问,“难道你。。。。。你的答案是丁?。。。。。你是怎么。。。怎么能调教得老虎和满屋兔子和平相处的?”
答案当然是凝血壮,练到颇有小成便能让夫人们“过犹痛楚”的凝血壮!
受人恩惠当“用权”相报。曾经娇纵的女儿现身说法,让康熙深深切切明白到了,凝血壮神功,诚乃当今天下“修身齐家”的第一至宝!于是,他败得一塌糊涂。再也不好意思介意个把虚名女人的康熙,终于用出了皇帝可大可小两种解决方式中小的那一种。
“罢了罢了,啸儿,这是朕的特恩。传旨,以诽谤君父之罪,将那随员在菜市口公然正法,看谁还敢再乱嚼舌头!至于那个女人,改名换姓,深居简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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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时代的皇太后,也是深居简出的,但今天的她,万众瞩目。
四月二十五清晨,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和御极八方的康熙帝,携手共上天安门。这一日,正阳门内外御街人头孱动,不下十万官民之众如痴如醉,八阿哥等礼部官员把这里布置得富丽堂皇,火树银花,煞是好一番盛世极乐景象。外御道广场上,各方民众狮舞杂戏精妙纷呈,锣鼓喧天中民粹争相竞彩;内御道广场中,对京师官员缙绅代表开放,簇花古奥贺表不断,宫乐雅音里诚敬彰表无疑;而城门左近,是中央朝臣和二十行省督抚的专席,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山呼动地时忠孝一览无余!
这么庞大的壮观场面,又夹杂着八阿哥展现才干的心思,无疑办成了件十分烧钱的事。即便是最好面子的康熙,见到这种“烈火烹油,无以为继”的奢华,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就更不用说顶着做寿名声的皇太后了。她毕竟还是受过孝庄太皇太后节俭教育的人,自打一登上天安门,亲眼目睹了庆典的规模和揣度了国库用度,皇太后就心中总觉得不安,连连谦逊中难免就颇有微词,以至于超亲王凌啸上来请示可否开始阅兵仪式的时候,老太太不等康熙表态,就想要以劳民伤财为由取消阅兵。思想是好的,见识却是错的,康凌两个自然是决然不肯。。。。。开什么玩笑,阅兵能花得了什么钱,再说,又不是阅给皇太后看的!
中央地方的官民拜寿一毕,刑年见皇帝微微颔首,立刻擂响了止乐鼓,三挥静鞭啪啪击地,请来了参观阅兵的主角之人,“恭请英国女王玛丽陛下,恭请各国来访使节!”
骠悍而立的御林军一声声传达开去,人龙版的传声筒直把这邀请传到了正阳门外。霎时间,两三里许内外方圆,万数计官民咳嗽不闻。说句心里话,这些京师居民,不是完全没有见过洋人的,自明末的利马窦入京以来,北京城常年总几十名传教士居住,可那毕竟是万分之一的机率啊,再说圈子的决然不同,康熙皇帝又把传教士藏之深宫,无论普通民众还是官员,对洋人的新鲜感始终强烈。现如今,有机会一睹成规模的洋人使节团,而且还是数量和质量上都优于传教士甚多的贵族,人群自然就忍不住向前猛然一拥!
这一拥,首先就吓得玛丽女王的随从们冷汗一冒。十八世纪初的伦敦人口不过二十万,而北京已经不下百万,光是这正阳门附近黑压压的脑袋就望不到尽头,皮尔顿等人这才晓得,超级king挂在嘴边的一万万一千万决不是吹的。。。。人口是一种资源,冷汗中的各国使节即使为了国格强自昂起了头,却也不得不在行进中,自惭爹妈不善生!
但其实他们并不晓得,北京百姓所受的震撼远比他们要大。正阳门前,担当觐见司仪的勤王海军卫队一连串的唱名,吓了附近之人一大跳,“恭迎大英帝国女王玛丽陛下及其使团!恭迎法兰西王国。。。。荷兰王国。。。。西班牙王国。。。。葡萄牙王国。。。。。罗马教廷。。。丹麦王国。。。莱茵公国。。。。勃良第公国。。。萨克森公国。。。卢森堡公国。。。。。巴伐利亚公国。。。。”
三十余泛欧大小来访国家使节团的名称,司仪卫队才念了一半,正阳门内外已经是呆了,人们心中全都是在想,敢情超亲王不是拉了些屁点大的番邦来凑数的吧?
但司仪卫队还没有停,本着凌啸所有国家都一视同仁的原则,对非洲东西海岸那些愿意遣使来访沿海部落邦国,丝毫不顾这些小国的人员稀少数量和衣不蔽体,甚至不顾有些人是顺路讹来的,也响亮地报了出来。如此一来,等到大家所熟悉的大食、波斯、天竺之类的一出口,已是唱了将近百个大小国名,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了,狂呼一声,“。。。。这。。这不是万国来朝吗!”
不错,就是万国来朝!
可惜,还没有等到人群爆发出万国来朝的欢呼之声,就只听见低沉又震心的声音不断响起。。。。只见万国来朝者队伍的最后方,有上百辆铁笼车,赫然就是老虎、狮子、豹子、黑熊、猩猩、狒狒、鹦鹉、秃鹫、老鹰、鸵鸟、巨蜥和硕蟒之类奇禽异兽。
唬住了,绝对唬住了。京师百姓第一反应是想要急退,第二反应是要靠近,而等他们真正想到要靠近的时候,兽笼车队已然过去了十分之九。近观剩下的二三十辆兽笼车,众人骇然地发现,这里面所关押的,归到狒狒之列吧又稍微标致了一点,类似猩猩吧却白上一点,说是猴子吧又不长那么多的毛。。。。。这一来,还真把前排的上千人给弄傻了,不过再怎么傻也不会怀疑他们不是兽类,毕竟谁会有那么硬的心肠,把不是兽类的关入兽笼中?
马上就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还会学人穿条裤子,好聪明的兽类啊!”
谁知道,那兽笼中忽地爆出一声夹生汉语狂吼,“八格亚鲁,老子本来是人,大日本萨摩藩右将军卫,琉球北列五岛大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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