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醒来时轻轻柔柔地朝着慕容霄笑了一笑,明明是那样温暖的弧度,慕容霄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颤到发疼。
“玥儿,对不起,我来得这样晚。我该早些来的,对不起……”近乎哽咽,慕容霄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在自己心爱的女子正饱受煎熬的时候,他在哪里?啊,他在哪里?
凝儿不语,只是将自己的素手搭上了慕容霄的大掌,而后便是安心了一般,她再度阖上了眼。
慕容霄怕了,怕极了凝儿这般不开口,”玥儿,玥儿……“他唤得越加大声,直至看到凝儿的柳眉弯起,他这才静下了声,一手颤抖着摸上了凝儿的脉门。
“药王前辈,前辈可知玥儿的情况能治与否?”恨自己这样无能,呵,妄自己还挂了个公子神医的名头,到头来竟是救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
药王望了一眼眼前的青年才俊,终究是嗟叹,“慕容公子,你的医术绝不在老婆子之下,你也无计可施,老婆子又想得出什么好法子呢?”
毒王正坐在一旁,一会瞪了几下慕容霄,一会扫了几眼药王。末了他气呼呼地道了声:“救不了,那就把孩子保住。这世间总有不能两全之事,既然人力无法逆天,那么就只有乖乖妥协了,还能如何?”
毒王极少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药王将视线投注到了凝儿的厢房方向,未几,怅然转身。
慕容霄掩面,整个人颓败地倚着一堵石墙站着。
“慕容叔叔,娘亲怎么办?”小尧儿不傻,虽然他很不愿意听懂毒王他们的话,然而事实上,该听懂的,她无一例外全都听懂了,并且清楚明白。可是,娘亲要怎么办?要是娘亲出事了,那么爹地又要怎么办?
小家伙脸上满是倔强,眼里却隐约有水光。
慕容霄苦笑一声,将小家伙抱至怀中,“尧儿,想爹……叔叔了没有啊?”
想来玥儿早已把这个孩划到耶律飞鹰名下了吧?呵,他到底是做不成小家伙的爹地了。而今呢,玥儿更是怀有了身孕,这下子她与那男人之间更是无外人插足的份了。只是他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呢?留下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她得到了自己真正爱的男人,却也……红颜薄命!
小家伙伸出微胖的小爪子将慕容霄的眉毛捋平,不蹬腿蹬手的,小娃儿难得这般乖巧。
慕容霄抱着孩子往房里走去,此时距离凝儿上一回睡过去已是过了两小时了。
小尧儿坐在了床塌上,静静地不出声,只一只手抓紧了凝儿的手心,再是不断地在心内念叨着道:娘亲,你不要出事。娘亲,尧儿还没有和你一起等到爹地凯旋归来呢!娘亲,尧儿还有很多的心愿,尧儿想永远和娘亲在一起呢。
所有这些,凝儿自然是听不到的。她再度醒来时,慕容霄扶着她坐正了些,她微微勾起唇,带着几分孩子气地央着慕容霄道:“慕容大哥,我想去边关,我想要和允修在一起,我再也不想离开他了,凝儿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慕容大哥,你带我去边关好不好?”
眼里的期盼那样浓那样浓,凝儿甚至忽略了小尧儿便在她的身边。小家伙听她这么一说哪里还坐得住,凑过去蹭了蹭慕容霄,小尧儿也是道:“慕容叔叔,尧儿要见爹地,你带尧儿去看爹地好不好?”
凝儿的心内渐渐地只剩下一个念头了,她要去边关,她要去见耶律飞鹰。哪怕是死,她也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她不要再和他分开了。
晶莹剔透的泪花,一刹那便湿了她的整张素脸。
慕容霄凝眉,很是为难,“玥儿,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合长途奔波,若是你在路上出个什么好歹的话,那么你腹中的孩子要怎么办,北宁王他又当如何?玥儿,听慕容大哥一句劝,好好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好吗?”
也曾想到自己的劝诫会夭折,但慕容霄没料到凝儿竟会这般坚决。拼命地摇着头,她的声音渐显凄厉,“不好,不好,慕容大哥,允修他很疼,凝儿感觉到了,他好疼好疼。凝儿舍不得让他疼,凝儿要去到他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他了。慕容大哥,我求你了,我要去边关,我要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我心爱的男子。凝儿知道自己自私,可是凝儿别无他法,继续留在这片没有允修的土地上,凝儿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慕容霄不断地给凝儿抹去她眼角的泪,怎奈凝儿却是不管不顾地哭得越加厉害,最终‘哇’的一声,她像极了个可怜兮兮的孩子。
小尧儿哪里见过娘亲哭得这样伤心,笨拙地用自己的小爪子给凝儿擦着泪,小家伙不停地哄劝凝儿道:“娘亲乖,娘亲不要哭,娘亲还有尧儿呢。”
凝儿猛地将小尧儿抱到自己的怀中,眼角坠下的泪花不时滴到了小家伙的身上,她呜呜地自责道:“尧儿,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不是个好娘亲。尧儿,娘亲要去找你的爹地了,娘亲舍不得他。尧儿,对不起,对不起,你乖乖留在这里好不好?娘亲答应你,这一定是娘亲这辈子最后一次任性了,尧儿,你留在这儿陪着药王奶奶他们好不好?他们都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慕容霄将凝儿揽入了怀中,小尧儿彼时只记得娘亲身上有着很好闻的馨香。真的是很好很好闻的味道,直到许多年以后,他才记得娘亲身上的这股淡香。
慕容霄点了小家伙的穴位,是以后面的一切,小家伙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药王奶奶对他说:“小尧儿,你娘亲去找你爹地了,你就陪奶奶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慕容霄无法抗拒凝儿的泪,察木清音亦然无法看到凝儿这般灰心绝望的模样。他们都妥协了,因为眼前的是凝儿,所以他们妥协了。
布置好了一切,慕容霄私密地领着凝儿往苍辽的边境奔去了。而清音则是入了皇宫,眼疾火燎地拼命想早日将皇帝的事情给弄清楚。
这一日下午,残阳血红,清音跪在了御书房前,耶律煌手中握着卷书轴,正看得入神。
“皇上,早前太后娘娘遣人过来说请皇上去慈宁宫用晚膳,皇上可是要去?”说这话时察木清音强自按耐下了自己的不耐烦,又是一日无所收获,她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然到了理智的边缘。
“母后既然说了,那么朕自然是要去的,备衣吧。”耶律煌闻言放手头的文案放下,右手轻敲了几把桌面,他再是不咸不淡地望了殿下的人一眼,“小清子,起来吧,朕说过,御书房里不需要有这么多规矩。”
“奴才遵旨。”察木清音说罢起身去为耶律煌寻了衣裳。
从慈宁宫回来之时已然不早了,耶律煌望了一眼低埋着头显然心不在焉的清音,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小清子,你这卧底未免过得太不称职了。”
清音脚步一顿,依然跟着耶律煌进了他的寝殿。门一合上,她这才站住了脚,沁凉地道了一声:“皇上可是从一开始便知在下有所图谋?”
“安公公自朕五岁时起便常伴朕身边。”耶律煌让寝殿内其余的人都出了去,这会儿他脸上并无惊惧之色,显然他没把清音放在眼里。
清音微微点了点头,呵,看来她倒是小看了那安公公。昔日她曾无意间救了那奴才一命,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便被安排到了皇帝身侧。只是没想到,那太监到时忠心得很,原来倒是她被人戏耍了。只是一个是救命之恩,一个是主仆之情,这会儿,清音倒也恨不起那管事公公。能有这么忠诚的下属,可想而知这皇帝原先定然是差不到哪去的。
旋即便是低低一笑,清音话里头又是透着几分嘲讽,“这么说来,这段日子皇上都是在耍在下玩?”
“是又如何?”耶律煌走到内室解了自己的外衣,再才是补充了句:“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的目的,便是将以前的皇上找回来。”颇为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后,清音又是想起了,皇上似乎是随身有禁卫军保护的。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禁卫军正蠢蠢欲动要取她的小命呢,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不容忽视!
耶律煌沉默了片刻,再是猛地凑到了清音跟前,“你到底是谁?”
“想要把原来勤政爱民的好皇上找回来的人。”清音脸色未变,仿佛在说一件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朕身上有问题?”耶律煌并不愚钝,这段日子以来他也不是不曾听到传言说他变了。可若他真是变了,那么原来的他又去了何处?
“若在下所料不差,那么皇上是中了蛊了,一种会让中蛊之人的心智被操纵的蛊。”清音微微退开了凌烨一些距离,再是郑重其事地道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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