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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永生天赋会被针对呢?这个天赋不是已经存在很久了吗?我记得有一次银尘曾经和我提起过,说亚斯蓝领域上的天赋其实更新换代特别快,很多曾经叱咤一时的天赋,都随着魂术时代的发展而淘汰了,但是有几种古老的天赋一直流传着,其中一种就是你拥有的永生天赋吧?”麒零看着幽花,认真地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这些吗?要对你讲明白,可能需要从头说起了,可能就得说到天亮了。天亮我们不是还要出发营救吉尔伽美什吗?”天束幽花苦笑了一下,可能她也觉得有些讽刺吧,她把药酒棉片都收进柜子里,然后走到壁炉前面,又加了几根粗木柴。
“没事,天亮就天亮吧,你让我这么不清不楚地上路,我心里才发毛吧。”麒零凑到幽花面前,他身上浓郁的药味刺激得幽花忍不住掩上了鼻子。
“什么‘上路’不‘上路’的,你说话真的是完全不管风水运气的哦。感觉什么事被你嘀咕几句都能说垮了。”天束幽花微微皱了皱眉,“要是明天莲泉他们问起你身上的伤……”
“你放心,我肯定不出卖你,我就说我自己练习控制魂器的时候,不小心剑砸下来掉我胸口上了。非常合理。肯定没人怀疑,因为我之前就把你们家老祖宗的那面盾牌摔下来砸我脑袋上过,合理,合理。”麒零调皮地笑着,他的衣衫半开,露出日渐结实的肌肉,浓郁的药酒气味之下,是他少年体魄的特有气息。天束幽花的脸有点微微红了起来,忍不住转身去拿了一条厚毛毯披在身上。
“亚斯蓝的魂术发展历史,银尘有简单地给你讲过吗?那一次最重要的魂术时代变革,提起过没?”
“没有。你都告诉我吧,有多少说多少,幽花,我想对你们的世界多了解一些,这样我才能帮得上忙,有时候看你们着急紧张什么的,我都跟不上节奏,特别郁闷。”麒零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索地刺溜一下钻进幽花裹着的厚重毛毯里面。
“哎!谁让你进来的!”天束幽花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毯子这么大,你一个人盖也用不完啊,你看这另外一头都耷拉到地上了,这是冬天啊,你以为我身体里面有壁炉能烧火啊,你过去一点,你往沙发那边坐一点,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这样挺舒服的,我脚能摆直了。”
“……”
“您请开讲吧。”麒零全身裹进那床巨大无比的山羊绒毛毯里,只露出一个扎着辫子的毛茸茸的脑袋,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依然挂着开朗而善良的笑意,牙齿整齐而又洁白,天生带着让人放松和想要亲近的感觉,“还是说我先去给您泡一壶茶,您一边喝一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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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天束幽花冷冷地回答,她缩了缩自己的脚,朝沙发另外一头挪过去一些,她的脸依然红红的,“我被你闹得已经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禀告幽花老师,您说到魂术时代最重要的一次变革。”
“我还是从最早讲起吧。但我说的最早,也只是我能接触到的有记载下来的历史,我相信没有记载下来的,或者说被刻意隐藏的历史一定很多。根据记载,我们这个世界最开始并不是眼下你所看见的这样各种魂术天赋魂器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开始,黄金魂雾所产生的魂力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非常有限,人们能够创造和使用的魂术也格外简单,很多在当时算是奇迹的突破,在我们今天看来都显得笨拙而又可笑。但人们依然被魂术所带来的力量震撼了,所以无数人都疯狂地研究希望找到突破,但是进展一直非常非常缓慢。”
“我其实一直想问,我们魂力的来源,也就是黄金魂雾,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啊?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东西吗?它从哪儿来的啊?一直都用不完的样子,这么多人持续在消耗黄金魂雾,那总有个补充的来源吧?”
“黄金魂雾原本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它一定是外来的东西,我们家族保留了一些非常非常古老的记载,那些记载里的世界,和普通老百姓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完全就是没有魂力的世界。而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对黄金魂雾和魂术的记载了。所以,这就是我说的,关于黄金魂雾的诞生的那一段历史,被凭空抹去了。”
“被谁抹去了?”
“被想要隐藏魂力本质的人抹去了。”天束幽花回答。
“白银祭司吗?”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某一个时代的魂术领导者。”天束幽花轻轻叹了口气,“总之,这一段历史是空白的,我费了很多力气也找不到相关的线索,也就放弃了。但是我发现有一点,黄金魂雾的整体浓度数量,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和现在一样的。亚斯蓝最开始黄金魂雾的浓度非常非常低,然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渐渐扩散充满整个国境,之后黄金魂雾的浓度持续增加,最后到达了现在的平衡状态。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魂术发展极其缓慢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太过稀薄的黄金魂雾,无法导致‘异变’,不管是魂兽也好,还是身体上突然有了灵魂回路的人类也好,都是在高浓度的黄金魂雾中持续浸泡之后,发生的异变。在一开始,这种异变可能几百年几千年才出现一个,不同时代的人们对待这些‘异变’的人有不同的方式,有些视他们为异端,进行屠杀灭绝,有些视他们为天神,进行供奉……总之是一个非常漫长而又愚蠢的蛮荒时代。”天束幽花看着渐渐燃烧起来的炉火,目光变得闪烁,“直到‘异变’大面积出现,人们才开始正视这种力量,并利用黄金魂雾的力量进一步改造这个世界,这种力量太过强大,让无数人贪婪而无止境地疯狂追逐,这就是魂术时代的起源。”
“白银祭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麒零看着幽花,忍不住问道。
“这段历史,也被抹去了。”天束幽花淡淡地回答。
“我去!又被抹去了!一到关键点,答案就是‘被抹去了’,你还能不能好好讲故事啊你。”麒零忍不住在毯子下面,轻轻踹了幽花一脚。
“就是被抹去了呀,我有什么办法啊,又不是我抹去的!”天束幽花瞪大了眼睛,用力地踹回去,有点被惹毛,“不想听就算了,我要睡了,你回你自己的客房去!”
“我听我听,你继续……”麒零立刻回答。
“随着人们对魂术的研究和掌握越来越深入,人们开始意识到了灵魂回路的意义。你知道王爵使徒和普通的魂术师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王爵和使徒比较厉害,魂术师比较一般。”麒零胸有成竹地回答,一脸得意的表情,期待着天束幽花的肯定。
“这是结果!不是原因!我说的是原因!”天束幽花觉得有点心累,她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银尘会经常皱着眉头,一脸忧郁冷漠的表情了,她充分体会到了这种无力,“算了,我不问你了,我就自己说吧我,也是我自己嘴贱我非要问你。”
“嘻嘻。”麒零抬起一只手,撑着脑袋。
“区别在于我们的灵魂回路的完整和闭合性。普通魂术师的灵魂回路往往只覆盖身体的某一个局部,而且是不闭合的,魂力从他们的魂印激发出去之后,沿着魂路流动到末梢尽头就无法再继续前进,就中断了,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这段魂力运行的距离就是他们所能发挥的力量区间。”
“所以如果一个人的魂印正好在脑门上,然后他的魂路一路延伸到了脚底板,这个人的魂力就超强吧?!”麒零认真地问道。
“……是可以……这么说……”天束幽花揉着太阳穴,她已经不想再纠正他了。
“哈,你看,我冰雪聪明!”
“……”天束幽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但魂路流动是有方向的,魂力逆流回爵印的速度比顺流的速度要慢很多,因为魂力逆流太快会对人体产生很多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伤害,所以魂术师将魂印里的魂力激发完之后,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使用魂术,也就是所谓的【衰弱期】,就像你把一块石头从山顶上沿着斜坡滚下去,滚到底了,然后又要再重新搬回山顶一样痛苦。”
“咦?衰弱期?为什么银尘没和我说过这个啊?我感觉我们随时想用就用啊,没有什么衰弱不衰弱的啊,我只有精神期,没有衰弱期。”麒零非常认真地告诉天束幽花,“我觉得你的历史研究搞错了。”
“那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回路是完整闭合的,魂路从爵印出发,经由身体之后,会返回到爵印,从而形成一个可以循环流动的闭合回路。对我们来说,等于有了一个可以无限往下滚石头的斜坡,也因此,只要魂力消耗不枯竭,我们就可以持续高强度地使用魂术。也因此,我们和魂术师拉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随着完整闭合灵魂回路的出现,天赋也随之出现了。”
“只有完整闭合的回路才会产生天赋啊?”
“是的,也正因为如此,当时第一批拥有天赋的魂术师成为了【初代王爵】,但是当时的天赋种类和能力,都和现在的天赋差距非常远,所以最强大的几个古老天赋就一直传承着,其中就包括永生天赋。很长一段时间,永生天赋都是帝王皇室独占的尊贵天赋。”
“为什么啊?”
“因为自古以来,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是给一个国家的帝王的啊。”
“可是永生天赋也就还好吧,你们现在也就排名第六而已啊……谈不上是多么惊人的天赋吧。”麒零歪了歪嘴角,有点不屑。
“你信不信我再刺你一箭,我柜子里的药酒还有很多。”天束幽花冷冷地瞪他一眼。
“真的啊,皇室为什么不选其他的天赋而要独霸永生呢?没有别的选择了?”
“永生天赋在现在看来,确实只是非常一般的天赋了。但是在那个时代,却是最最顶级的奢侈天赋,永生天赋的诞生,也带来了我最开始和你说的,那次重要的时代变革。”
麒零收起了脸上顽皮的笑容,他非常敏锐地感知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笼罩着的那层神秘面纱正在缓缓揭开。
“在天赋最初诞生的时期,闭合回路非常有限,因此,身体的强度很大程度上还是决定着战斗力的强弱。所以,在无法拥有更强大的灵魂回路的前提下,一些魂术师铤而走险地通过魂术的力量开始强化自己的身体,于是,一种叫作【熔炼】的禁忌魂术诞生了。”天束幽花渐渐缩起她的膝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在回忆那段太过血腥黑暗的历史时期而产生的抗拒,“所谓熔炼,就是通过魂术的力量,来改造人类的身体,你能想到的一切匪夷所思的尝试,在那个时代都有人尝试过,有人残忍地斩断自己的双臂换上钢铁的利爪、有人往自己的血液里灌注毒蛇的毒液、有人挖掉自己的眼睛、有人给自己装上飞龙的肉翅……那是一个非常黑暗也非常邪恶的时期……人们走在街上,有时候都会觉得像是走在布满了魂兽的森林里,那些被改造后的魂术师,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人了。他们为了对力量的疯狂饥渴,让自己放弃了做为人类的外形。但是熔炼的成功概率极低,而且对自身肉体的损耗巨大,大量的魂术师都在熔炼的过程中死去了,他们没有坚持下来……我记得记载这段时期的文字有一句话是‘满城都是魂术师们在熔炼过程中的哀号,他们像是垂死的野兽发出凄厉的惨叫’……而最终活下来的人,就站上了魂力的巅峰,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熔炼流派的人,在统治着魂术世界,普通魂术师根本没有力量和他们抗衡。”
“因为永生天赋的巨大愈合能力,能够承受最高强度的熔炼,所以它成为了那个时代最炙手可热的天赋,而被皇室独享,是吗?”麒零坐直身子,看着幽花,他脑海里想象着当时满城行走的怪物,心里有些难受,他不喜欢这种扭曲黑暗的感觉。
“没错。也正因为如此,皇室一度垄断了全部七个王爵的位置。因为其他人就算能够从熔炼下存活,但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改造强度也有限,但是,有永生天赋打底作为基础的皇室血统,很快崛起,但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统治这个国家的皇族,在老百姓眼里看起来,都像是一群怪物……”天束幽花抱着膝盖,声音轻轻地,特别是说到“怪物”两个字的时候,她低垂着眼帘,睫毛微微抖动着,“麒零,你知道吗,曾经的亚斯蓝并没有所谓的以白银祭司和王爵统治下的宗教体系和冰帝统治下的政治体系的,曾经的神权就是皇权,两种非常统一,在那个历史时期,所有的王爵都流着皇家的血脉,而冰帝就是一度王爵,是魂术世界的巅峰,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他抗衡。直到皇血的秘密被发现……然后,白银祭司就强制性地将王爵体系从皇室体系里面剥离了出来,然后才有了现在的神权和政权的双权统治。”
“皇血的秘密?”
“对,皇血的秘密,艾欧斯写给我的信里面,主要就是告诉了我这个秘密。一直以来我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困扰,都在这个秘密面前迎刃而解了。这个秘密的发现在当时几乎快要导致亚斯蓝陷入毁灭的疯狂,最后当时的冰帝还是对白银祭司做出了退让和妥协,同意了将王爵体系从皇室体系中剥离。甚至为了将整个皇族的存在淡化隐藏起来,我们同意了放弃自己的姓氏,所以我叫天束幽花,我父亲叫西流尔,冰帝叫艾欧斯……我们没有统一的姓氏……皇室甚至认养收纳了很多外来血统的人,进一步混淆隐藏纯正皇血的存在……”
“你们的血液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甚至像你说的,几乎导致亚斯蓝的毁灭?”
天束幽花抬起头看着麒零,麒零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红红的了,湿漉漉的眼睛颤动着,睫毛被泪水染湿,一簇一簇地,像是被雨淋透的羽毛。麒零没有催促她,他安静地坐着。
“皇血的秘密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但是又极其简单,简单得像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天束幽花过了很久,终于轻轻地开口,“我们所有身体里流淌着皇族血液的人,共享同一个我们看不见的系统,我们把它称作【魂力池】,任何皇族的人死去,他身体里的所有魂力都会回归到这个魂力池,然后通过魂力池的作用,平均分配给其余所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皇血家族成员,增加他们魂力的上限。”
麒零沉默了。
“听起来有些复杂对不对?我说简单一点好了,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皇室家族的人,每个人的最大魂力都是数字十,那么,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死了,那么另外两个活着的皇室的人,魂力的最大峰值,就会变成十五。”天束幽花看着发愣的麒零,淡淡地苦笑着,“这么说你懂了吗?很匪夷所思吧?但是又非常简单,就像是生物自我本能对力量的守护,不愿意让力量有任何的耗损或者溢出。”
麒零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听懂,而是他瞬间明白了这个秘密的可怕。他看着幽花,小声地尝试问道:“我们每一个人的魂力上限都是在不断增长的,大部分人增长得很缓慢,有些人突破得特别快,比如神音,比如幽冥他们,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赐印让别人也具有魂力……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此刻蜷缩在毛毯里的瘦弱少女,心里说不出地震撼和悲凉。
“你猜得没错,魂力池只会不断持续变大,永远不会缩小,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突破自己的魂力极限,皇族的人口也在不断繁衍增加,所以,这个看不见的池子,已经不知道膨胀到多么巨大的一个规模了。”天束幽花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睫毛上的泪珠,苦涩地笑了笑,“这就是这个秘密之所以可怕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家族,他们的力量持续不停地增长着,不断地有人死去,不断地有人出生,然而,他们的力量却不会受到任何衰减,活着的这群人,身上流淌着过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累积存续下的魂力值,这不可怕吗?所以,白银祭司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王爵体系从皇族分离出去,他们需要有另外一股力量崛起,和这个古老的家族抗衡。”
壁炉里的火焰变得小了很多,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开始下降,窗帘已经开始隐隐透进来一些清晨微弱的晨曦。
“可是,如果皇血里流淌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怎么会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呢?”麒零有些关键的地方想不明白。
“因为不可能有皇族的人会突然大量死去啊,一个人的魂力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当他死后,魂力值平均分配给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皇族人的时候,所产生的魂力增幅根本不可能会被注意到。就像你对着一个池塘丢进了一小块石头,理论上来说,池塘水位一定上升,但是,不可能有人会觉察得到水位的变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有这样一个看不见的魂力池在持续积累着力量……”
“那这个秘密是怎么被发现的呢?”麒零问。
“你应该想得到吧。”天束幽花看着麒零,有点从刚刚的低落里恢复了过来,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麒零,似乎在考验他的思考能力,“丢进去一块石头不行,那如果有人突然丢了一千块一万块石头进去呢?”
麒零侧过头,眉毛微微皱着:“所以,是某个聚集着很多皇族的地方发生了瘟疫或者战争之类的某种原因,导致了皇血大量死亡?”
“没错。”天束幽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亚斯蓝哪个地方皇室的人最多呢?”
“帝都啊。”麒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答案不是很显然的吗。
“我说的不是格兰尔特。”幽花看着麒零,慢慢地说道。
麒零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他的眸子里像是有星辰从漆黑的夜空里浮起:“尤图尔!尤图尔遗迹!曾经的帝都!”
“对,当年的帝都尤图尔遭遇灭城之灾,大量皇室血统的人瞬间死亡,急剧缩减的人口数量造成了超级强烈的魂力溢出增幅,于是,皇血的秘密也就暴露在了白银祭司的眼里。”天束幽花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得不扫你的兴,至于为什么曾经的帝都尤图尔会突然变成死亡之城被沉到地底,答案——”
“——被抹去了。”麒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皇血秘密被发现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王爵体系和皇室体系的剥离过程。皇血秘密的存在也不断地被弱化、隐藏、掩盖……随着亚斯蓝越来越多崭新天赋的崛起,皇血的秘密和永生天赋的秘密也就真的渐渐沉到了水面之下。人们目不暇接地被这个国境诞生出来的越来越诡异而强大的天赋吸引了目光,而当年这场皇室和白银祭司之间的危机,也就变成了一座休眠的火山,彻底地沉睡了。”天束幽花的目光里有一些疑惑的神色,“但是我一直很奇怪的地方在于,新天赋的诞生速度越来越快,曾经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变异完成的一套闭合回路,现在往往四五年的时间就会在亚斯蓝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崛起……”
“我奇怪的地方不在这里。”麒零看着幽花,他思考着,到底应该怎么来问这个问题比较好,“如果白银祭司真的觉得皇室对他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的话,那以他们的残忍手段来说,不应该直接把你们全部杀死才对吗?就算淡化、掩盖你们的存在,那个看不见的魂力池还是在持续扩大啊……”
“如果能把我们都杀死的话,我相信白银祭司一定会这样做的。”天束幽花苦笑道,“但是他们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把你们所有皇室的人抓起来,一起砍头就行了吧?”麒零拧紧了眉毛,“所有人都死了,那个池子再大,也没用了吧?而且,那个池子也就停止增长了啊。”
“白银祭司不敢冒这个险。”天束幽花看着麒零的眼睛,“但凡有一个人没有被抓到,比如说有一个皇室的私生子流浪在民间没有人知道他的皇血身份,甚至或者,这些人死亡的时间不一致,哪怕有一个人比其他所有人脑袋落地的时间晚了那么一秒,这一秒钟内,他就会瞬间觉醒成为一个没有人可以想象有多么强大的怪物,所以,白银祭司一直以来都派大量的兵力保护着皇族的安全,看似是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但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让我们人口衰减,这是一种非常笨拙的方法,看上去甚至有些矛盾得可笑。但是,却是他们目前最行之有效的遏制魂力池膨胀的最好方法:限制对皇族人的赐印和魂路授予,同时大量地扩大皇族的人口基础。让人口的数量增长超过魂力的增长,从而稀释每一个人能够从魂力池获取的溢出数值——这也是为什么,你在雷恩城第一次遇到我们家族的护卫的时候,他就在满大街帮我找男人结婚呢,我才十六岁!”
天束幽花笑着,脸上带着十六岁少女独有的红晕。然而,麒零的心却像是被人用力地揪在了一起。他胸腔里像是有块地方正在结冰,冰碴儿沿着他的骨骼蔓延到他的整个躯体,一种透彻心里的寒意和同情让他的眼眶发红。是啊,她才十六岁。可是,她永生啊。白银祭司做不到把所有皇室血脉的人全部一个不剩地抓起来,也没有人做得到让所有人的脑袋在同一秒钟落地。可是,她做得到啊,她就是这样的奇迹啊,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做到这一点啊,只要她能够一直活着,比任何人都久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所有皇族的人都死去了,她还活着,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剩下的永生皇血,她就会是最后拥有整个魂力池的人啊……
天束幽花抬起头,看着麒零通红的眼睛,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像是娇艳的桃花风干凋零,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晶莹的眼泪堆在她的眼底,她笑着,带着泪痕,声音哑哑地说:“看来,你也想到了吧,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永生天赋和皇室血统的叠加状态,是最被针对的……西流尔已经死了,我就是最后的那个人啊,可是……”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的手用力地抓着麒零的衣角,颤抖着,“……可是,我不想变成最后的那个怪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