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覃肃下午不去上课,刚想在家补个觉,就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住处的锁有三种解锁方式,指纹解锁、密码解锁和钥匙开锁,平时除了他以外,别人都得用钥匙。
因为卧室门没关,声音才清晰传来。
覃肃以为是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他实在懒得起来,索性蒙头装睡。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卧室门被轻轻敲响。
覃肃不理,敲门声就缓慢而持续的进行。
咚咚咚,咚咚咚。
实在受不了了,覃肃掀开被子坐起来,怒视门口的人:“有完没完?你来干嘛?”
站在的那的,是一个身穿西装的干练男子。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容上,带着标准微笑,一板一眼道:“下午好,少爷,看来少爷还记得我。”
他是覃肃爸妈共同决定,给覃肃请来的生活助理,陈耐。
为什么是共同决定,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人都不放心,只好请个外人。不管覃肃发生什么事,他们双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覃肃冷着脸,刚才他忘了自己还在失忆。
陈耐并不纠缠,继续笑道:“少爷,覃总说您的生日快到了,准备给您开个生日趴,具体安排如下……”
不等陈耐说完,覃肃粗暴打断:“不去,不用他安排,有病吗?”
“好的。”陈耐是个好助理,不反驳覃肃,纯粹是传达思想,“张总那边也为少爷订了生日宴,需要取消吗?”
张总是覃肃妈妈张凤,她现在也是个成功的商人了。
覃肃:“取消。”
他从不过生日,爷爷奶奶在世时都知道。而现在,他们却要给他过生日。
呵。
“好的。”陈耐像个机器人,“那么少爷,最近一个月,家政有准时上门吗?您还满意吗?有什么额外要求和需要吗?学校有什么事吗……”
覃肃:“……”
齐开给陈耐起个外号叫陈奶奶,讽刺对方管太宽,十分贴切。
“准时,满意,没有,”覃肃再次打断陈耐,“这点儿破事你不能打电话说吗?”
“可以的。”陈耐说道,“只是一个月至少要跟少爷见一面,是我合同里的规定。”
覃肃:“……”
陈耐:“那么少爷,如果有任何需求,请随时跟我联系。我叫陈耐,您手机里会有我的号码。”
覃肃不耐烦地挥挥手,仰面摔到床上。陈耐再不走,他怕控制不住打人。
脚步声远去,锁门声传来,偌大的空间,又剩覃肃一个人。
午觉肯定是睡不成了,覃肃盯着天花板,半晌,他拿起手机给齐开发信息:
【叫点人,今晚哥请客。】
齐开回得很快,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他的雀跃:【好嘞!爽!】
覃肃攒局,齐开和石磊肯定到场,还有班里玩得好的几个男生,一致决定晚自习逃课出去玩。
这次楚不凡犹豫了。
平时只要能跟覃肃在一起,他都是很积极的。可今天刘雅枝刚来,他还在承受良心的谴责呢。
“走了走了。”
刚下课,齐开就窜出座位,一伙人猴急地往外走。
楚不凡看着桌面的教科书,心想,要不今天不去了吧。
齐开都走出去了,转头没看见楚不凡,又折了回来,嘴欠道:“小凡凡,你怎么不动地方?赶紧的啊!”
自从上次打了架,覃肃给楚不凡擦药,齐开对楚不凡的态度好了一些。
“来了!”楚不凡到底没抵住诱惑,起身出门,但他顺手把背单词的小本子揣兜里了,好像这样就安心了。
覃肃让齐开叫了不少人,自己班加上外班的,得有十多个,其中就包括上次给楚不凡送吃的的孙强。见到楚不凡,他跟那天一样堆笑:“嫂子好啊!”
其他人也跟着对楚不凡打招呼。尽管他们对楚不凡很客气,但楚不凡只是矜持客气地跟他们笑笑。
一行人第一站是去吃饭。覃肃订的高级餐厅,每盘菜都有艺术造型那种。奈何十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风卷残云地吃完饭,除了挺香,也没品出什么高端滋味。
第二站是网吧。覃肃包了个网吧,上下两层的大店,只有他们十几个人。这倒是舒服了,他们在里面随便撒欢,网管只用伺候他们。
楚不凡对游戏没兴趣,他只是挨着覃肃坐,给覃肃拿了零食和饮料,之后开着电脑,看自己带出来的单词本。
覃肃无意中瞟了楚不凡一眼,差点窒息。
出来玩还背单词???脑子有坑?
他懒得管楚不凡,自顾自上号,跟其他人进入游戏界面,正准备做任务呢,手机在兜里震动了。
覃肃没管,开始游戏。
但是对方像是跟覃肃杠上了,覃肃不接就一直打,最后,覃肃忍无可忍,还是拿出手机。
是他妈妈张凤的电话,被他备注张总。
“干嘛?”电话接通,覃肃语气不好。
张凤也没跟儿子绕弯:“生日为什么不来妈妈家?妈妈请不动你了?”
“不想去。”覃肃态度不耐烦,眼睛还盯着屏幕。
张凤:“因为你钱叔叔?还是因为多多?你不想见到他们,妈妈可以让他们出去。”
“不是。”覃肃冷冷道,“你收到我刷卡信息了?我跟同学出来玩了。”
爷爷去世后,覃肃的生活费由张凤和覃孟山共同支付,两人建了个共同账号,由陈耐每月给打钱,每笔钱的支出都有提醒,尤其是大额支出,陈耐会通知两人。
“我不是跟你说钱呢。”张凤的态度说不上好,直截了当地问,“你生日不来我这,是不是要去那个畜生那?儿子,他现在对你和颜悦色的,是为了你爷爷的遗产!你可别犯傻啊!”
张凤跟覃孟山是青梅竹马,俩人门当户对,结婚第二年有了覃肃。
可惜覃肃三岁时,张凤才知道覃孟山刚结婚就出轨,而且还有个私生女,只比覃肃小仨月。小三儿对覃孟山还挺“痴情”,不仅给覃孟山生女儿,还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覃孟山。要不是覃孟山着急给私生女落户口上幼儿园,事情都不能败露。
从那以后,张凤和覃孟山开始每天吵架。覃孟山贪心,儿子女儿都想要,张凤恨死了覃孟山,可又舍不得辛苦建立的家。于是两人吵了两年,吵到筋疲力尽,张凤对覃孟山恨意依旧,爱已不在,于是离婚,拿走所有的财产。
也留下了五岁的覃肃。
张凤没带走覃肃,自然有她的苦衷。但她也不想看到覃肃跟爸爸亲,覃孟山是个畜生,他不配有儿子。
在覃肃面前,张凤从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开口闭口地叫覃孟山畜生,覃肃已经习惯了。
“不去。”覃肃更不耐烦了,每次听张凤提起覃孟山,他都心情烦躁,“我哪都不去,我也不过生日,你们别烦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
楚不凡近在咫尺,听到了覃肃说话,也听出了覃肃心情不佳。但他没敢盲目去劝,而是心里疑惑,覃肃不过生日吗?
气话还是真的?
只是这么一晃神,覃肃已经重新投入到游戏中,楚不凡再没找到机会说话。
第三站是夜宵。嗷嗷叫着打游戏,这帮小伙子肯定饿了,晚上九点多,他们旋风式的刮上街,找地方续摊。
大家比较默契,一致决定吃烤肉。
覃肃找馆子依旧价格不低,楚不凡看了一眼菜单,是他来不起的馆子。
齐开倒是放得开,大声领着点餐:“每样肉都来三盘吧?这个200g是多少?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你们菜码太小了啊!”
大家嘻嘻哈哈,大餐桌热闹起来。
“你想吃什么?”楚不凡侧头笑着问覃肃,“我给你烤。”
“用不着。”覃肃冷冷道,连个正眼都不给楚不凡。他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烤肉还是会的。
不就翻个面儿么。
很快,肉和菜上来了。
烤盘热得刚刚好,他们人多,占了二楼一个大包厢。包厢里是个长方桌,四个人用一个烤盘。但是覃肃和楚不凡两人用一个,没人跟他们挤。
覃肃平时也不太说话,聚会都是看着别人热闹。但他又不是边缘,因为这份热闹是因他而来。
无声的中心做得久了,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楚不凡却没来由的觉得心疼。他跟覃肃坐对面,两人中间隔着烤盘。烤肉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弥漫,他隔着微烟看着覃肃,仿佛能看见覃肃跟周遭透明的隔阂。覃肃眉眼如画,离他们很远很远。
第一波肉好了,楚不凡先夹给覃肃:“我烤给你吃吧,我烤的可好吃了,相信我。”
覃肃没说话,夹起来吃了。
外焦里嫩,油脂丰满,配合着蘸料,确实好吃。
他自己烤的肉都老了。
靠。
覃肃朝烤盘挥挥筷子,示意楚不凡继续。楚不凡顿时兴高采烈,急忙给覃肃烤肉。
投喂是个神奇的事,看着喜欢的人被自己喂饱,满足感和幸福感能超越自己去吃。楚不凡一口都没吃,只给覃肃烤了。一会儿肉,一会儿蘑菇,他还掰了生菜叶,夹着豆腐和肉,美其名曰“美味三明治”,递给覃肃吃。
覃肃来者不拒,楚不凡给他什么他吃什么。
楚不凡更开心了。
第一波肉吃完,齐开点了第二波肉。服务员如常确认了一遍菜单,齐开听着,坏笑着转向大家:“同志们,肚子里有底儿了,咱们来溜溜缝?”
楚不凡一惊,只听齐开熟练地点了两箱啤酒。
“喝酒不好吧?”楚不凡小声跟覃肃说道。
他们还是未成年,酒精对未成年人的危害巨大,如果饮酒过量,甚至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覃肃扫了楚不凡一眼,用眼神表示“大惊小怪”。
酒先上桌,嘭嘭嘭的开瓶声后,齐开先给覃肃倒满一杯:“来来来,第一杯必须得敬肃哥,谢谢肃哥的‘热情’款待。”
“对对!肃哥太特么‘热情’了,必须得喝一杯!”
“嗷嗷!为了以示敬意,我先干一杯吧!”
“滚你妈!你特么就是想自己喝!”
“哈哈哈哈哈!”
覃肃突然成了话题中心,众人针对覃肃开起玩笑,覃肃严肃了一晚的脸上,终于冰雪消融,勾起一抹浅笑。他端起杯子,送到嘴边。
“别喝!”楚不凡猛地起身,伸出手臂按住酒杯。
酒洒出来几滴,溅到覃肃手上。
“你干嘛?”覃肃不悦。
“喝酒伤身,别喝了吧。”楚不凡笑着说,“要不我替你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不凡管覃肃的事,着实胆大包天了。
覃肃最讨厌被管,齐开和石磊作为亲近的朋友都知道。人太多,覃肃发火的话不好收场。齐开急忙替楚不凡找补:“哎哟,嫂子心疼我哥呢?没事儿嫂子,一杯撂不到他!”
有齐开的玩笑,跟着就有人吹口哨,大家很用心的热场,借此转移话题。
但是覃肃却没过去。
自从接了张凤电话,他心里便压了一团火,一直克制着。按道理,楚不凡这点举动,他不应该生气才对。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楚不凡的笑脸,心里的火却压不住了。
楚不凡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他?
覃肃面露讥诮,刻薄地开口:“你替我喝?你是我什么人?”
他的声音过于冰冷,以至于刚炒起来的热度瞬间熄灭。
“嫂……”有人想帮忙缓和,被齐开一个眼神制止。覃肃发火了,他们最好什么都别说。
众人不敢吭声,但也盯着楚不凡和覃肃。无形的视线像是把楚不凡捆住,他也意识到覃肃不高兴了。
他没那么理直气壮,是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说两人关系的。于是他保持着微笑,干巴巴地说:“喝酒对身体伤害真的很大,而且明天还得上课,喝多了明天起不来。”
“呵,你考虑很周到啊。”覃肃继续讥讽,“这么喜欢上课,你还跟出来干什么?在网吧背单词,装给谁看呢?”
楚不凡被怼了一通,面子是没有了,而且脸颊发热,极度难堪。
原来被喜欢的人当着外人面怼,是这种难受的感觉。
心里堵得慌。
楚不凡进退两难,不知该说什么,低着头,闷闷地坐会座位。
反倒是覃肃没发泄够,他微微扬起下巴,傲慢地看着楚不凡:“我让你坐下了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不如你去楼梯口表演二百个青蛙跳,如果我高兴了,我就考虑考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