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要将楚容曜搀起来,可他根本不让人近身,一个人拼命的往房间里爬,没有一丝潇洒不羁的模样,这一刻,好似他已经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
他失去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那个知道他爱吃鱼便下水捕鱼的姑娘,再也不会回眸冲他傻笑了……
苏七制止还想再上前的暗卫,任由楚容曜自己爬进房间。
她知道,他需要发泄……
所有人都站在房间外面,良久后才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该死的人原本是我,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下?你还未能穿上我替你准备好的婚服,你怎么……你怎么就舍得走?”
苏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耳边还在回荡楚容曜一遍一遍的喊声,“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这一次换我喜欢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去哪我都粘着你,只要你回来,你让我做什么,我便乖乖的替你做什么,你别闹了,你回来……”
背楚容曜回来的暗卫朝苏七走近,压低声音禀道:“夜族长被抓,已然押回来了,但夷族的前王子救走了先帝,主子带人去追了。”
“夷族的前王子?”苏七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是左清昀?”
暗卫点点头,“南小姐……南小姐也是代曜王爷受了他一刀,才变成眼下这种情况的。”
苏七垂在身侧的十指一紧,当初去鬼洞的时候,他便带着人在下面埋伏,后来他逃走,竟没想到,他还藏在暗处活动。
“与夜族长一同被抓回来的,还有苏家人,他们一直嚷着要见王妃娘娘……”
“不用管他们,将他们关押好了,待苏遥表哥回来后再做打算。”
“是,那夜族长……”
苏七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房间的方向,而后才声音低哑的开口,“待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会去见见夜族长,你先带人将他们看好了,防止有人再来劫人。”
“好。”暗卫领命准备离开。
苏七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她连忙叫住暗卫,“眼下这里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若将守在深山周边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苏七抿抿唇,“你让他们不用再守深山周边了,直接去百条沟。”
“去百条沟?”暗卫一诧。
苏七眼底划过一抹深意,她没有明说,只是抬手示意暗卫离开。
按照杀心死前所说,先帝最后会带着半部复生仪式的竹简书葬身在一个地方。
她后来看过地图,如果不出所料,那个地方正是百条沟。
历史的走向应该错不了,先帝与左清昀很有可能歪打正着的去往百条沟。
暗卫刚走,楚容曜在房间里面的声音便消失了。
她眯了下眼,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南洐也正好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冲进房间。
只见楚容曜躺到了南絮身侧,手里的匕首正在刺向自己心口。
“楚容曜……”苏七惊出一身冷汗。
南洐使用内力,强行牵制住他挥刀的动作,而后几步向前,不由分说的将匕首夺了过来。
“你想让絮儿生下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失去父亲母亲么?”
楚容曜迎上南洐的视线,“你说孩子?”
他这才想起来,南絮还怀着孩子。
南洐的眼圈又是一红,别过头去不说话。
还是苏七接了一句,“孩子是剖出来的,因为没有足月便生了下来,身子很弱,如今正由会接生的婆子照看着,我知道你伤心欲绝,想随南絮一起去了,可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她不能在失去母亲之后,又接着失去父亲,所以,你坚强一些,就当是为了南絮不顾一切替你生下的这个孩子。”
楚容曜闭了闭眼,刹那间,脸上划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也有不舍。
良久,他才睁开毫无色彩的眼睛,“苏七,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苏七看着这样的他,心底隐隐难受,她以前见过他意气风发、无拘无束的潇洒自在模样,后来因为他母妃的事,他眼中的光都熄灭了,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权力、为了报复、为了不甘。
直到南絮重新将他眼里的光点燃,他又回到了从前,放下了一切束缚自己的执拗。
可现在,她再一次看到他眼中无光,尽管他还活着,心却已然跟着南絮一起走了。
“你说。”
楚容曜侧了侧身,背对着他们,而后伸手抚着南絮的脸,“明日就是我与她的婚期了,我想带她回京,让她换上我替她准备好的婚服,当着所有人的面娶她为妻。”
苏七知道他的意思,她点点头,沉重的应下一声,“好。”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南絮明日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南洐心底的那些怒火,因为楚容曜的连番行为,彻底消了下去。
他闷闷的望向苏七,“要带絮儿回京,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苏七说了几样药材让他去准备,这会子天已经很热了,得做好防腐,南絮的尸身才能不起变化。
既然要做新娘子,她肯定希望自己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南洐按照她说的去找药材。
苏七这才看向楚容曜的腿,虽然有衣袍掩着,但那边沾满鲜血,再加上他是被背回来的,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又是旧伤复发,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先给你看看腿,你想要迎娶南絮,自己的身子也要顾着些才是。”
楚容曜闻言,没再拒绝。
苏七掀开他的袍摆才发现,他脚腕的骨折太严重了,碎骨似乎还刺破了血管,血流不止。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埋头开始替他处理伤口。
直到南洐回来,她才替他将血止住,把骨头接好,用两块板子固定住。
她马不停蹄的继续处理药材,让两个男人离开,她留在房间里给南絮的尸身抹好具有防腐作用的药膏。
忙完这些,天光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升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南洐与楚容曜都在外面。
楚容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木制轮椅,他坐在上面,怀里正抱着孩子。
孩子似乎吃了奶,小小的她缩在襁褓里正睡得香甜。
比起刚出生的时候,她身上皮肤的青紫情况已经好了不少,能够正常呼吸,只是比足月产下的胎儿要小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