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牧重山重新在蔺轻舟对面坐下,将青龙鳞片轻放在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古籍里对五行灵兽的记载少之又少,我不知该如何使用鳞片才能让你拥有灵根。”
“这……”牧重山不明白,蔺轻舟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书上有说什么吗?”
牧重山:“只说五行灵兽现世不定,乃世间罕见之兽,不过……我师尊曾告诉我一件事,集青龙鳞、朱雀羽,白虎牙,玄武角,麒麟须,就可拥有扭转乾坤、回溯天地之力,不过说来说去,皆是泛泛之谈,未提使用的方法。”
“你师尊?第一次听你说起他。”蔺轻舟有些好奇,“我记得之前斗青龙的时候,你还提及了你师祖,这二位现在在哪呢?”
牧重山沉默片刻,垂眸看着桌上的古籍,淡淡道:“都死了。”
此话出口的瞬间,蔺轻舟当即感到牧重山情绪的不对劲,他虽看起来满不在乎,但眼眸深处有藏得很深的哀痛。
蔺轻舟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想转移话题:“啊,是我多嘴了,诶对了,你说这个青龙鳞片,到底怎么使用才能提升人的修为,该不会是熬汤吧?那我直接吃行不行啊?”
他干笑两声,拿起桌上的青龙鳞片举在牧重山面前,希望能以此来掩饰方才不妥问话的尴尬。
青龙鳞片攥在手里好似攥冰,寒意阵阵,蔺轻舟拿起不过一会就感到手指被冻得发麻,连忙把鳞片放下。
“嗯……”牧重山沉吟片刻,勾唇道,“说不定真是直接吃的。”
蔺轻舟哭笑不得:“不是,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这玩意儿又冰又硬,肯定不是吃的吧。”
牧重山拿起青龙鳞片递向蔺轻舟,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吃的啊……”蔺轻舟后仰,万般犹豫。
牧重山也觉得此物不可能是用来吃的,但他瞧蔺轻舟迟疑无措的模样,觉得有趣至极,于是非但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拿着青龙鳞片轻覆蔺轻舟的唇,笑道:“来,张嘴,乖。”
蔺轻舟看着牧重山,纠结半晌,竟真的张了嘴。
他就着牧重山的手,低头含住了那块寒冷似冰的青龙鳞。
牧重山未曾料到蔺轻舟会这般听自己的话,刚想调笑两句,突然,青鳞泛起青光,通过牧重山指尖触及的地方,蛮横地夺取他的灵力。
此事发生得突然,牧重山登时蹙眉,为护体内灵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一松手,蔺轻舟叼不住那巴掌大的鳞片,连忙伸手去捂,以防鳞片从他口中掉地上。
便是这时,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看起来质感坚硬如玉的青鳞,竟在蔺轻舟口中融化,他手一捂,便将整片青鳞吞了进去。
蔺轻舟惊得双眼瞪圆,只觉得一股冰凉散发着淡淡药草香的液体被他咽入腹中,迫使他打了个寒颤。
“我……我……真的吞下去了……”蔺轻舟瞠目结舌,看向牧重山结结巴巴地说。
牧重山也愣了一下。
随后他迅速起身,将蔺轻舟拽到身旁,道:“张嘴。”
蔺轻舟听话照做。
牧重山指尖泛起银光,银光旋舞,入蔺轻舟口中,探查他体内的血气和经脉有无灵力。
让牧重山惊诧的是,无论他释放多强的灵力,在进入蔺轻舟身体以后,都如同泥牛入海,再不见踪影。
牧重山眸中翻涌起怒意,他厌恶任何一切他无法掌控的事。
蔺轻舟瞧牧重山一脸铁青,心慌不已,问:“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模样,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蔺轻舟紧张的神情,让牧重山没由来地想起那日被困在木藤巢里瑟瑟发抖的野兔,他忘了发怒,忍俊不禁:“……噗。”
蔺轻舟:“你怎么还笑出声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心。”牧重山收回灵气,问,“你有何感觉?”
蔺轻舟茫然:“没感觉到什么啊……”
牧重山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隔壁厢房,从木柜里拿出八卷厚厚的竹简。
“这是什么?”蔺轻舟问。
牧重山答道:“我师祖写的游记,里面应该有五行灵兽的记载,待我好好研究一下,你先去休息吧,若身体有了什么感觉,赶紧来寻我。”
“噢……”蔺轻舟点点头。
再之后,牧重山便一直在研究那八卷竹简上的文字,蔺轻舟不敢打扰他,自个给自己找事做,先是帮白念逢拔拔小院里的杂草,后又去木屋院落前的小溪里试着抓鱼,最后鱼没抓着,天已黑。
他回到院子,见牧重山还在厢房里挑灯读竹简。
蔺轻舟感慨:好家伙,要是我高考有这个劲,清华北大还不是囊中物?
他犹犹豫豫地上前轻敲木门三下,手扶门框问:“牧重山,你都看那竹简一天了,不累吗?要不休息一下?”
牧重山摆摆手,盯着木简没说话。
蔺轻舟不好多言,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转身轻手轻脚回了隔壁厢房。
他熄灭烛火,坐在榻边将手举在眼前轻攥拳,感受着身子有无异常。
异常未感受到,反倒是莫名困倦,蔺轻舟打了个呵欠,觉得四肢沉重,眼皮欲合,于是躺倒在床榻上,盖好被子沉沉睡去。
蔺轻舟睡得并不安稳,稀里糊涂地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境最后,他被凶神恶煞的聂焱一掌打入灭魂谷,身子陷进谷底炽热粘稠的岩浆中,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再之后,火烤般的热度一直缠绕着蔺轻舟,久不消散。
蔺轻舟浑浑噩噩地从梦中惊醒,只见四处漆黑,窗缝漏明月光,仍是深夜。
他猛地咳嗽,感觉喉咙里好似被塞进了一块燃炭,又干又涩,咳嗽后阵阵发疼,明明浑身发热,蔺轻舟偏觉得冷,抱着被子不停地打哆嗦。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对,费劲地伸出发抖的手去摸自己额头,感到掌心干燥无汗,额头烫得不敢久捂。
“怎么会这样……”蔺轻舟喃喃,忽然想起自己白日吞下的青龙鳞片,断定自己发烧与鳞片脱不了干系,挣扎着起身去找牧重山。
可他已烧得浑身无力、脚步虚浮,扶着木桌和墙才能勉勉强强地走到门口,在推开木门时,被寒凉的夜风一吹,登时觉得头疼欲裂,胃里似有异物在翻江倒海地搅弄。
蔺轻舟因恶心想干呕而捂住嘴,眼前阵阵发黑,再撑不住踉跄往前栽去。
他这样虚弱的状态,若是头再磕在地上,定会直接昏迷不醒。
让蔺轻舟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坚硬的大地,而是一个温暖带着淡淡清冽冷香的怀抱。
蔺轻舟都无需抬眼看,便知来者是何人。
“牧……咳咳……牧重山……”蔺轻舟昏昏沉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散乱的黑点,含糊地喊着牧重山的名字。
牧重山将他打横抱起,动作极缓极轻地放回床榻上,拉起被子裹住他身子,把冰凉的手掌覆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银光从牧重山掌心泛起,沉入蔺轻舟身体,压制着他体内青龙灵气,牧重山说:“我师祖留下的木简里,提及五行灵兽之物确实是以吞服的方法提升修仙者的灵力,你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不过现在,青龙的灵力太强,无法顺利与你毫无灵气的肉身融合,你得难受两日了。”
蔺轻舟烧得意识模糊,根本没听清牧重山在说什么,只知额上覆着冰凉的手掌,安抚了他身子涌起的燥热,让他不再觉得难捱,不过一会,重新陷入梦境。
他梦见自己八岁那年发高烧,母亲带他去医院看病。
医院走廊充满难闻的消毒水味,小轻舟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可怜巴巴地打着点滴,听母亲数落他睡觉不盖被子。
小轻舟被说得十分委屈,撇着嘴低下头,偷偷摸摸地擦泪。
母亲说了两句,意识到自己太过苛责,问小轻舟想吃什么。
小轻舟抽泣,小小声说:“想吃馄饨。”
母亲跑遍医院附近,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沙县小吃里买到了馄饨。
她回来时,满头是汗,鬓边碎发散落,她似不觉累,举着装馄饨的塑料碗,笑眯眯地对小轻舟说:“锵锵锵,妈妈把馄饨买来啦。”
小轻舟立刻破涕为笑。
后来每次蔺轻舟生病,母亲都会给他煮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那是隐藏在温柔岁月里无需言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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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蔺轻舟在自己灵力的安抚和调息下很快再次入眠,但牧重山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榻边守着蔺轻舟直至夜尽。
初日照高林,曙光落青瓦。
一开始牧重山的灵力还能压制蔺轻舟体内青龙鳞片的灵力。
但是后来,蔺轻舟身体开始排斥牧重山的灵力,安抚没了效果,蔺轻舟被生生疼醒。
醒过来的蔺轻舟浑身滚烫似火球,意识模糊,痛苦不已,抱着疼得似乎要裂开的头就往床板上撞。
“蔺轻舟,深呼吸。”牧重山抓住他的手臂,将人牢牢地按在床榻上,阻下他自残的动作,“忍一下,等灵力融进你血气和经脉里就无事了。”
“疼……”蔺轻舟因痛苦说话含糊不清,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眼眶湿漉,他濒临崩溃,抽噎着呓语,“头好痛……我想回家……我想吃馄饨……牧重山,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