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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重山看蔺轻舟的目光那般温柔,似江南初春如酥小雨,润万物无声,他的目光竟让温芩对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之前她可一直觉得他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温芩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到这时候,我们就越该仔细准备,防患未然。”
牧重山转头看向她:“看来上善娘娘已有计策?”
温芩道:“轻舟在地宫的所见所闻,必定告诉你了。”
“是。”
温芩道出洛长川胸膛心脏处嵌有玄武角一事,以及她猜测蔺轻舟能见陈尚的过去事,是因为五行灵兽之物。
牧重山颔首,已明白温芩的计策是什么,他道:“所见略同。”
温芩声音平缓,她看着年纪不大,但语气总给人一种岁月的蹉跎感,她道:“我记得你师尊有一颗金虎牙,乃是你师祖降伏金虎所得。”
“对。”牧重山没有否认。
温芩:“玄武角与青龙麟灵气相融能见过去事,若再加上金虎牙的灵气,定能助我们知晓当年春华宗灭门惨案的真相,你还记得金虎牙在何处吗?”
牧重山恍惚陷入回忆中,记起他闭关前师尊曾将金虎牙交予他,他思索片刻道:“应当在旧地,需费心思寻找一番。”
牧重山与温芩谈事时,蔺轻舟在一旁扒拉怀中他都快抱不住的白羽灵雀,掀开它已强壮有力的双翼,顺着抚摸它的羽毛,上看下看,嘟囔道:“雀不都是娇小可爱的吗?你怎么能长这么大的,话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取个名字啊……”
白羽灵雀鸣叫两声,想往他肩膀上飞,蔺轻舟忙伸手挡住它,苦笑无奈喊道:“我现在可扛不住你啊。”
一人一鸟正说着话,牧重山朝他们走来,勾唇笑道:“在说何事?”
蔺轻舟道:“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牧重山:“好啊,你想唤它什么?”
蔺轻舟食指点着侧额,苦思冥想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让我好好想想。”
牧重山唤白羽灵雀至眼前,指尖泛起银光递到灵雀喙边。
蔺轻舟正纳闷牧重山这是做什么,就见灵雀像吃稻谷米粒似地将他指尖银光吞下,随后露出餍足的神情。
牧重山道:“去吧。”
灵雀喉咙发出高亢的鸣叫声,飞至寻道台悬崖边叶茂似云团的松树枝杈上,迎风站立。
牧重山朝蔺轻舟弯眸笑道:“跟我来。”
蔺轻舟快步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疑惑地问:“去哪啊?”
“先去测测你如今的修为到达什么境界了。”牧重山解释道,“然后,上善娘娘说想让你和你的大师兄试试看能不能重现地宫里的魂回曾经。”
蔺轻舟一点头:“好,知晓了。”
惊鸿宗所在的海岛偌大,除了本宗弟子所住的山峰外还有五座仙山。
温芩带两人所去的仙山唤名为泾山,是惊鸿宗非本宗弟子所居之地,山上有座阁楼,里面有可测修为的法器。
蔺轻舟在阁楼前落地后,环顾四周,忍不住道了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好冷清。”
牧重山道:“定是上善娘娘叮嘱过峰主,所以看不见闲杂人,不过这世间也的确鲜有人不知自己的修为。”
“啊,是吗?”蔺轻舟挠挠头。
牧重山看着蔺轻舟笑道:“正常修炼皆是积跬步、至千里,一步步都清清楚楚的。”
“嗐。”蔺轻舟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跟着温芩走进阁楼,阁楼不大只有一层,大厅空旷并无装饰,正前方靠墙放着一个长约双臂的铜金色雕回纹方形大鼎,鼎中悬浮着一只透明琉璃圆球,琉璃球慢悠悠转着,似在静候他人到来。
温芩对蔺轻舟道:“你把手放圆球上,将灵力注入进去。”
蔺轻舟听话照做,走近方鼎,把手覆在圆球上,圆球触手冰凉光滑似在摸着不会融化的冰。
他凝神将灵力注入,琉璃圆球停止转动,他的灵力似黑墨染清水般在圆球里散开,丝丝缕缕往琉璃球中心飘荡。
蔺轻舟看不出其中门道,他观察其牧重山和温芩的神色。
两人皆十分惊讶,牧重山眸光中带着点欣喜,仿佛要向旁人夸耀何事。而温芩则是满脸诧异。
但随着灵力继续在琉璃球里扩散,两人不约而同蹙起眉。
半晌后,琉璃球里的灵力终于不再流动,但也占据了大半个琉璃球。
牧重山竟和温芩对视了一眼。
牧重山问:“是我所想的那般吗?”
温芩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蔺轻舟困惑,“我的修为很差吗?”
这两人怎么还当着他的面打起哑谜了。
“正相反。”温芩道,“你如今的修为极高,是许多修道者苦苦索求追逐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真的吗?是什么境界啊?”蔺轻舟不安地伸出食指轻挠侧脸。
牧重山道:“金丹期。”
蔺轻舟掰着手指嘟囔:“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飞升……”蔺轻舟感到不可思议,这才经历了短短五日,他的修为已达到了金丹期,他记得洛长川的修为不过也才金丹期,可为什么牧重山和上善娘娘满脸顾虑?
蔺轻舟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温芩叹了口气,道:“因为你修为已至金丹后期,随时有可能经历渡元婴大劫。”
“渡元婴大劫?”蔺轻舟丈二摸不着头脑。
温芩耐心同他解释:“在寻常修炼中,从现在的修为突破至下一个阶段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其中,金丹期至元婴期的修道者将会经历修行大劫,既心魔幻境。”
蔺轻舟问:“渡劫失败会怎么样?”
温芩道:“轻则修为止步在金丹期,重则疯魔痴傻甚至死亡。”
“嘶……”蔺轻舟眉眼苦恼地皱在一起,“这么严重啊。”
温芩长吁短叹:“而且你没有修炼的经验,不知如何沉心静气,渡此劫恐怕比他人要更加凶险。”
一直沉默的牧重山突然开口,问蔺轻舟:“我们刚至惊鸿宗时,你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你是听到了什么才这么问的吗?”
“啊……对!”蔺轻舟想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小名,很模糊,听不清是谁。”
牧重山轻‘啧’了一声,他平日总是一副无论面对何事都能坦然自若的模样,此刻烦躁和不安这些看起来与他毫无关系的情绪,竟跃然其眼底。
“又怎么了?”蔺轻舟觉得今日的自己简直像本书幻化成的精怪,书名叫十万个为什么。
温芩道:“幻听为渡元婴大劫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