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年,正月初九。
并州太原郡界休县城西,汾水之畔。
姜叙领马玩、张济、贾逵、张猛、珪固五员军将,及所属李异、徐晃、王凌、张绣、杨威、尹正、杨阜、李深、陈增等将,及三军校尉二十余人,皆顿足滩边,凝望着正徐徐渡过浮桥的一群落魄之人。
左右虎贲军甲衣悉整,拄旗持戈列于两侧。其后,又有夏侯兰所率的三千精骑,布置四方。
兵马不少,却是寂静非常,耳边除了呼咧咧的寒风,以及旌旗抖擞之音外,再无嘈杂。
至于对面近乎十万赵军的后撤,也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目。这其中,亦是包括了从界休城中退出的一应赵军将卒。
随着时间渐去,从浮桥上缓缓而至的周国降兵,也终于走到桥之尽头。
姜叙凝视着那最前面的棺椁,不由眼眶一红,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大都督的尊容。
“叙,恭迎大都督!”
姜叙暗感伤怀之后,深躬作礼。
其身后诸将校,亦纷纷拜礼:“吾等恭迎大都督!”
“恭迎大都督!”
“恭迎大都督!”
列阵在两侧的虎贲军将士及诸骑士,皆齐齐捶胸,以军礼相敬,口中高呼不止。
直到苏则棺椁踏上汾水东岸,姜叙这才起了身,挺直胸膛,摆了下手。当即,阵中涌出数十名虎贲,快步上前,接过棺椁,继续向营内行进。
待棺椁入营后,姜叙才长吐一气,而后凝视着还未过河完毕的败军。
他们之中,多是第一军之人,临时调派到樊勇帐下,听其号令。尚有些许人,乃是第五军将士,都督亲属之兵。
存活至今~
“哼!”
姜叙冷哼一声,压住心中的杀意,转头朝着张济言道:“张叔,派人接回樊勇等将尸身。至于这些败军,就让他们在这里跪着,不准入营!”
说完,姜叙扭头便朝着营内走去,丝毫不管身后那惨淡无比的两千将士。
张济暗叹一声,冷着目光,也没有替这些人说话。即便这其中,或许有自己第七军的将士,但事到如今,他们早就应该死了,而不是活着。
不过,姜叙既然让他们跪着,那说明没有杀了这些人,警示三军的想法。
还是要找个由头啊!
待到这小两千的败军尽数渡过河后,便有一校尉,纵马而来。
从北到南,马蹄踏过他们身前的河滩,目光也扫过这些神衰气馁的面容。衣冠不整,蓬头乱发,神气不俱,心意悉丧!
“哼,节将大度,念尔等亲自送归大都督遗体,不杀彼等以示三军。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罚尔等跪至明日。待明日,三军披丧后,护送大都督至长安,来日再听陛下责处!”
校尉纵马高呼,言毕后,见此兵卒,皆存疑虑。
又是一声大喝:“还不跪下!”
“跪!”
旁边的虎贲军将士,齐声助势。
方刚回到东岸,本以为就此可以活命的诸将士,不由纷纷蜷下膝盖,跪于雪地。
“哼!”
校尉又是一声冷哼,折马回到张济身边。
“汝稍后领一校将士,看着这些人。若是有人敢跑,不必手下留情。若有人坚持不住,昏厥倒地,及时救助。另外,稍后请些医匠过来,给其中伤员处理伤势。”
“职下谨遵军将令!”
“好了,这里就交给汝了,本将先去吊唁大都督。”
“军将请!”
随即,张济也调转马头,往营内回。
回到中军大帐,原本作为诸多将校议兵之所,眼下换成了祭奠的模样。
时间不多,虽显简陋,但左右丧布悬挂,魂幡俱置,奠品亦足。
苏则棺椁正置于奠中,姜叙已经在甲衣外,披上了丧麻,跪坐在棺椁前的蒲垫上,以酒水三敬,又都吊唁之词,数拜而止。
聚集在身后的众将,皆是身披丧麻,垂首默哀。
良久,诸将吊唁毕。
姜叙等人这才移步他帐。
大都督的葬礼,由不得他们来做,今日祭奠一番即可,明日还需尽早送归长安。而且,大敌方去,他们一应诸将还是要将心神,放在后面的战事之上。
“赵军走了吗?”
“都离营了,斥候始终都在盯着赵军。”
“那就好!”
姜叙短吁一声,心中猛然松了下。而后言道:“派一校将士,拆了赵军营寨。西营这边仍需好生修缮,其余各部就地休整,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过不了多久,征募的新兵,也会赶来,各部补充完毕后,再言进军之事。另外,传令燕侯,率骑兵退至祁县,派斥候盯着赵军诸部即可。”
说完,姜叙又看向张济,继续说道:“张将军,明日本将率各部骑兵去祁县,界休和大营这边就交给汝了。大都督、马副将、樊将军等人往长安之事,汝好生安排,万不可出了差池。”
“节将放心,末将明白!”
“夏侯将军、李校尉,明日汝二人率本部骑兵,随某前往祁县。哼,他轲比能若敢不从本将之命,本将也不介意先灭了他!”
“节将万不可冲动!值此关键时刻,赵将淳于琼也必然会尽力拉拢轲比能,以减缓其部压力。若是威压过甚,轲比能倒向了赵国,反而于局势不利,还需威恩并济!”
姜叙刚说完,旁边的皇甫坚寿便出言相劝。
“坚寿兄放心,叙知道如何行事。”
姜叙摆了下手,没有多说别话,随后看向贾逵,问道:“梁道,今日汝言有人献破赵之策,此人何在?”
“回节将,正在末将帐内押着。观其模样,倒是文气不凡,不过其底细未清。”
“底细未清?怎么回事?汝从赵军手中救下的人,汝不知道底细?”
姜叙眉头一皱,凝视着贾逵,有些不满。
贾逵摇了摇头,答道:“末将救下此人后,其便一言不发,似乎看准了吾等对于那破赵之策的需求,有些桀骜。”
“桀骜?呵~”
姜叙冷嗤一声,随后言道:“命人带其入帐,彼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将可懒得与其废话!”
“末将这便命人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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