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门闩的亲兵刚想往屋子里跑,就被已经摸上房顶的特种兵用左轮步枪给干掉了。
孟乔芳从纸窗的破洞里看到了这个情况,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对方的鸟铳居然可以连发数次,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若是蛮明步兵皆有如此利器,大清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可眼下哪还有机会禀明皇上,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
刨去那个刚刚被狗蛮子打死的手下,身边就剩三个人了。
面对这伙战力不逊于巴牙喇的狗蛮子,一时间,孟乔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作为投过大清的贰臣,一旦被旧主抓获,后果真是让孟乔芳都不敢往下想……
若是有部下将其杀过不少明人的事情透露出去,只怕被擒之后会被磔示!
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可被磔示是孟乔芳决计不愿意遭受的惩罚。
“里面的狗鞑子听着!尔等已经被包围了,尔等别妄想突出重围,谁也救不了尔等!要么立刻投降,要么就等着吃手榴弹吧!”
“将主!”
“将主速速决断啊!”
三个亲兵倒是愿意为主子死战到底,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孟乔芳手里。
“外面的好汉听着,且给在下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番!”
孟乔芳还想拖延一下,万一皇上的援兵已经到了,就在一炷香的时间打过来,自己岂不是得救了?
“你想得美!一炷香时间直接给你挖坑埋了岂不更好!愿降则出门缴械,愿死则无须赘言!”
战况瞬息万变,乙邦才深得太子爷指点,此时己部占据绝对优势,不会接受对方的任何缓兵之计。
“王木!将房门轰开!”
由于初代火箭筒的性能不太稳定,至今还在测试阶段,所以某太子弄出来一个替代品,用发射者的臂力代替火箭助推,俗称“掷弹”!
“掷弹”顾名思义,就是把类似火箭弹的玩意扔出去,由于安装了薄式撞击弹头,只要弹头在惯性的助推下,接触到目标表面。
所产生出来的反作用力便会引爆弹头,不过最好的投掷方式就是直接扔过去,这就必须保证投掷者的生命安全,类似在目前的环境下使用最为合适。
撞针都是在投掷前现行安装上去,以免携带时发生意外事故,若是进行曲射的话,那就是“人形迫击炮”!
院门已经被撞开,由于乙邦才不想白白损失训练许久的手下,也就没有下令直接对屋里发动强攻。
人不强攻不要紧,只要让弹头过去就行了,照样能把躲在屋里的狗鞑子给收拾掉!
看到战友已经瞄准门窗,可以给自己提供足够的火力掩护,王木也就放心多了。
安装好一枚掷弹之后,就像训练时一样,先后退一段距离,然后助跑起来,猛地将弹头投掷出去。
这种掷弹重量有限,装药也就比手榴弹多一点,其威力并不大,但好处就在于可以攻坚,并不怕引信熄灭。
由于身强体壮,尤其是臂力惊人,王木平时主攻项目之一就是掷弹,多的时候,一天能掷弹上百次,这会儿便可驾轻就熟了。
“走你……轰~!”
房门本就不太结实,顿时被炸得破烂,木屑飞溅,火光消退之后留下一个大洞,已经算是形同虚设了。
“一班往洞里扔手榴弹,谁扔不进去,晚饭不准吃肉!”
乙邦才将这个小任务当成是对下属的一次考核,对特种兵来说,五步距离还扔不准,那就算是吃白饭的货色了。
“好汉饶命啊!莫要扔棒槌!我等愿降!愿降啊!”
孟乔芳也被适才的爆炸吓得不轻,房门都变成这样了,狗蛮子再往屋内扔棒槌,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活活炸死了?
与其得到那般结果,莫不如先降了再说,反正也不是头一次投降了,若是交代出明廷尚不知晓的军情,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自己。
“停止投弹!都从屋里出来!莫要耍把戏!否则后果自负!”
己部能抓到一条活的大鱼,想必更能让太子爷高兴,乙邦才便收回了适才的命令。
屋里没几只狗鞑子,你敢耍花样,老子就让尔等生不如死,太子爷会把尔等交给东厂!
让尔等把东厂里面的所有大刑都“享受”一遍,之后再将尔等凌迟处死!
“末将愿降!切莫开火啊!”
孟乔芳还特意提醒外面的人,以免真有人刻意要射杀自己。
“少说废话!滚出来便是!”
乙邦才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狗鞑子的汉军素来助纣为虐,如今这只汉军将领走投无路,却变得跟个婆娘似的如此拖沓。
“好好好!我等愿出来投诚!”
没等到援兵,就等来一颗爆炸式棒槌,今番自己时运不济,没打下蛮明的皇城,捞到银子不说,还成了二番投降之人,真是时也命也啊!
“杀啊……”
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让刚想迈步出门的孟乔芳不禁又停止了动作,心里不断地在期盼这是前来解救自己的援兵。
“速速冲杀!救出章京!”
孟乔芳猜得没错,牙将张勇听败退下来的陈德所部的步兵说上司似乎还在前方,便立刻带着己部,以及收拢起来的溃兵,总计近百人冲杀过来。
张勇之前被孟乔芳遣去查看任珍那边的战况,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这种事,若是上司战死或被俘也就罢了,反之便要杀出一条血路。
眼下狗蛮子的反攻虽然声势浩大,大清王师各部队情况都不算乐观,可京城里已有上万大清天兵。
只要顶住狗蛮子这次反扑,蛮明便会被王师所灭,皇城被攻破之后,里面的所有金银珠宝,便都归大清所有了。
正是基于这个目标,各路上清军才没有被明军打得一败涂地,出现大规模投降的情况,只是且战且退,随时都有可能反败为胜。
“……嘘!”
孟乔芳对三个心神不定的亲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时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更不能主动招惹外面的狗蛮子,四个人静静地等着便是了。
“队长!附近发现大量的狗鞑子,兵力不少于一百!”
“一班上房看住这条大鱼!二班和三班负责阻击附近的狗鞑子!”
“是!”
就算真来了一百个狗鞑子,而且是来解救屋里这条大鱼的,乙邦才也不会让即将到手的大鱼给溜走了。
来的这些人只要不是清军最为精锐的巴牙喇,那自己就可以照单全收,刚好给锅里的这条大鱼加点佐料!
支援部队有两个排,就跟在他们不远处的身后,一来可以支援他们,二来则是可以将战果悉数带走。
乙邦才可是不想让其他部队将自己的战果装进兜里,所有战果的脑门上都盖上了一个“特”字印记。
“本将在此!本将在此啊~!”
孟乔芳从后面的窗户看到了己部士兵的身影,激动得都要流出眼泪了,生怕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以至于跑过了,急忙呼喊起来。
“在那边!随我冲啊!救出章京!重重有赏!”
张勇也听到了上司的求救之声,利用声源进行大致定位之后,便带兵向孟乔芳所在的位置冲杀过来。
“狗蛮子在……”
“轰~!”
“让你这狗鞑子多嘴!”
一班的特种兵从门洞里扔进去五颗手榴弹,留着这货是为了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没让他多嘴多舌,暴露己部的位置。
三个班的特种兵都已经上房了,在房檐上对周边的事态看得非常清楚,对方的人数倒是不少,可他们还不清楚要面对的敌人的实力如何。
“轰轰轰轰……”
张勇虽然知道了上司的位置,也带兵冲到了极近的距离,可骤然便挨了一顿手榴弹雨,足足有三十颗之多,令近百披甲兵猝不及防。
“啪啪啪啪……”
之后爆豆般的声音响起,让听到过类似声音的披甲兵都是魂不附体,枪声越密,便意味着己方死伤越发的惨重。
“当当……”
箭矢对于重甲保护的特种兵不啻于隔靴搔痒,如同儿戏一般,没有杀死哪怕一个人,最多伤到小臂而已。
在经过针对性的训练之后,乙邦才的手下现在已经非常善于地形优势以及己方的诸多火器,知道如何对付数量比自己多得多的敌人。
每个特种兵的心理素质都较为过硬,面对众多敌人也是临危不惧,打得很有章法,由于清楚自身实力,心里也就并不害怕,手心都没冒多少汗。
通过适才两次战斗,大伙也知道狗鞑子跟太子爷说的一样,也不是刀枪不入,中枪中弹都会流血,也会伤毙。
等第三次再遭遇狗鞑子,大伙就没有初次交锋时的那般紧张与忐忑了,对方只要敢过来,那就直接来个“盛情款待”!
“啊……”
在距离狗蛮子所在的房顶十步左右,披甲兵一个接一个的中弹倒地,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而密集的枪声仍旧没有停歇的势头。
“怎会……”
张勇已经被打懵了,手下的披甲兵更是如此,狗蛮子的鸟铳仿佛是不需要装填弹药似的,一个劲地向己方施射。
光听声音,感觉比开弓放箭的速速还要快,简直匪夷所思啊?
天上的飞艇就够邪门的了,如今还碰上了能够速射的鸟铳!
吃一顿会爆炸的棒槌之后,己部被撂倒了近半士兵。
之后又陡遭了对方鸟铳的密集施射,片刻工夫,张勇的所部死伤便高达七八成。
当场战殁的倒是不多,可被铳弹与棒槌的弹片集中而受伤,便会直接影响到战力。
一旦手下受伤之后连行动都不灵便的话,那就更指望不上其继续冲杀了。
张勇发现己部被狗蛮子给伏击了,对方都在房顶埋伏,清楚己方的一举一动。
居高临下,更便于用鸟铳施射,以及投掷那种会爆炸的棒槌。
“跑啊!”
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披甲兵这下算是明白对方火力的强悍,立刻选择狼狈不堪地掉头跑路。
他们之前不是不想跑,只是对方的攻势来得太快太猛,根本不给他们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仅仅在喝几口茶的时间,这群狗蛮子便给己方一群人造成了如此惨重的杀伤。
再在此地呆下去的话,那就决计活不成了。
只要不是傻子,脑子还算清醒,那就必须快些溜!
“站……啪……住!”
张勇还想呼喊,骤然被一枚铳弹击中,应声倒地,他一心想要救出主子,怎奈手下已经被狗蛮子给一棒子打崩了。
街头与紧邻的胡同里,全是已经断气和正在哀嚎不已的披甲兵,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立,甚至坐起来都办不到。
“放出警戒哨!谨防狗鞑子取而复返!”
“是!”
又收获了几十个战果,而己部没有一人损失,仅仅是消耗了一些弹药而已,这让乙邦才非常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是役能够取得如此战果,也就是打顺风仗的缘故,算不上真正的考验,有所斩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配备了连发枪、手榴弹,还有掷弹,每人皆是重甲护身,这还不能打败狗鞑子的话,己部加上自己那都算是名副其实的废柴了!
“屋里的狗鞑子听着!前来解救尔等的援兵都死光了!”
“……好汉饶命啊!”
在枪声渐落之后,孟乔芳又静静地聆听了一段时间,可是没有听到己部传来的任何响动,心情陡然跌落到谷底。
适才扔进来的棒槌炸死了两个亲兵,屋里就剩下他与另外一名亲兵了,让孟乔芳心里萌生出到了穷途末路的悲凉之情。
等外面发出了警告,走投无路的孟乔芳也就只能再次求饶,这下再也不敢耍心眼了,除非皇上派骁勇善战的巴牙喇前来。
“愿降!愿降!”
那名亲兵也是害怕外面再次往屋里扔爆炸式棒槌,不等主子下令,便直接从屋里跑出,他只是为了活命,这不算是卖主求荣。
“唉~!”
既然外无援兵,内无兵力,孟乔芳也只能慨叹一声,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走出屋子。
之前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在此时化为云烟,随风逝去了。是杀是剐,都要任凭对方处置了。
“你是何人?任何职务?速报上来!”
“罪将……孟乔芳……现任大……清军正红旗梅勒章京!”
“哈哈!队长说的不错!此贼果然是条大鱼!绑了他!”
只要这厮说的不是刻意诓骗众人的假话,悬赏令上明码标注,梅勒章京可是五万两起步,分到每人手里的银子起码在千两以上,特种兵们自然非常高兴。
搜出身上的印信了直接证明了孟乔芳所言非虚,直至将其搜得溜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物件,这才算是彻底放心。
孟乔芳已然失去了昨日刚刚入城时的兴奋与得意,曾几何时,自己是何等憧憬能够通过是役加官进爵,没想到居然荫沟翻船,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陈德与张勇的尸体相继被抬进院子,孟乔芳见到这两员干将的尸体,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然而好奇心很快便取代了糟糕的心情,孟乔芳开始盯着对方身背的奇葩外形的鸟铳不放。
便是此物让自己损兵折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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