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国中,有一座大城,唤作泥婆(尼泊)城,而此时泥婆城的城门外,一个老僧与一个青年男子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牌匾,正自商议着什么。
那老僧生得慈眉善目,身形瘦削,身着一件朴素的僧袍,看似寻常,可只要稍一靠近,便能感觉到心中一阵祥和,显然是位得道高僧。而那青年男子样貌俊朗,一袭白衣,俨然像是个远游的富家公子。这个奇怪的组合,让路人都不禁投来了些好奇的眼光。
青年打量了那城楼半晌,道:“师傅,这泥婆城已是属于比丘国的地界了,也算是咱们此番远行的目的地所在了吧。”
老僧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泥婆城乃是比丘国第二大城,人丁兴盛,咱们自当进去好好调查一番。”
青年苦笑道:“师傅,说过许多次了,如今我已不再是什么小张太子,你也无需再称我为殿下,只管像以前一般叫我天爵便是了,若是让别人听到了,恐怕还会惹来麻烦。”
老僧沉吟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依你便是。天爵,听说这几年来比丘国中常有小儿丢失之事,为师毕竟是出家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此番带你前来调查此事,终须查个水落石出,还百姓一个公道,方不违我佛门慈悲之本心。”
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天庭的小张太子沙天爵与国师王菩萨。
沙天爵点头道:“师傅说的是,咱们师徒自打离开了天庭这些日子,整日里为天下苍生而奔波,弟子倒觉得神清气爽,比做那个莫名其妙的太子快活上百倍。”
老僧笑道:“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徒儿能有此番心境,已入得大福之门,为师心中甚慰。”
沙天爵忙行礼道:“一切还要对亏师傅教导有方。”
于是,师徒二人便也不再多言,并肩迈步入城而去。
入得城门,果然见得城中百姓熙熙攘攘,比起大唐的一些中等城镇也不遑多让,忙忙碌碌间,倒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只不过,以师徒二人的洞察力,却还是发现百姓的眼底隐隐藏着一丝惶恐之情,显然,这一切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和谐。
二人正准备寻找一处驿馆先住下,却忽然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哭喊道:“相公啊,你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一道黑影飞扑而来,所扑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白衣的沙天爵。
有人暗算?
沙天爵心中一惊,反手便要一掌拍出,不料,一旁的国师王菩萨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这一招挡了下来,任由那道黑影扑入了他的怀中。
“师傅?”沙天爵一脸不解地看向国师王菩萨,却见对方微微一摇头,朝着他的怀中一指。
他这才顾得上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那人是个年轻少妇,大约三十岁上下,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这女子怕是有些不修边幅,不但未曾梳妆,甚至于蓬头垢面,一身罗裙本来也算颇为华美,只是上面也散落着大量的污渍油腻,看上去简直与乞丐无异。
那女子此时仰头看着沙天爵,双眼中的泪水却是滚滚而下,仍是不断重复道:“相公,只可惜你回来得太迟了,妾身对不起你啊。”
沙天爵一愣,见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观瞧,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可不认识此人,大家千万莫要误会。”
百姓中有人道:“这赵家婆娘是个疯子,经常会错认别人是他家相公,公子是外来之人,千万莫要责怪才好。”
沙天爵这才恍然大悟,伸手想将那女疯子推开,只是她双臂抱得极紧,使力大了又怕伤到她,却也只得作罢。
只听得百姓中又有人叹道:“说起来,这赵家婆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夫家常年在外走商,独自在城里养育幼子,虽然人丁不旺,却也算是城里的富户。
只可惜,就在八年前,她的夫家在祭赛国摊上了官司,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家境便是一落千丈。谁曾想,祸不单行,才不过半年,她家那三岁的孩儿又被歹人抓了去,她苦寻无果,慢慢就成了疯子。
这些年间,她整日里守在城门口,看见与她相公一般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进城,就会又扑又抱,喊人家相公。遇到心善的,让她闹上一会,闹累了也就睡过去了,遇到脾气差些的,免不了一顿毒打,我看这位公子也算是心善之人,便等她哭累了再走吧。”
听得这女子的遭遇,任谁都要生出恻隐之心,只不过,沙天爵与国师王菩萨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去,丢失的孩子!
国师王菩萨道:“阿弥陀佛,这女施主身世如此可怜,着实让人唏嘘。只是三岁孩童在城中丢失,莫非官府也不曾出面调查吗?”
百姓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比丘国这些年常有孩童丢失之事,官府也曾派人查过,只是始终没有个结果,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大家各自看好自家孩儿,各安天命便是。更何况,这赵家娘子口口声声说,是亲眼看见她家孩子被妖怪擒了去,官府管的是匪寇,可管不着妖怪,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妖怪?”国师王菩萨双眼一亮,正要再仔细询问,却听得那赵家娘子忽然大哭道:“相公啊,妾身没用,眼睁睁看着妖怪将宝儿抓了去,却偏偏追不上它,你要怪,就怪妾身好了。”
沙天爵心念一动,柔声道:“娘子,你说你亲眼看见妖怪,却不知可看清了那妖怪到底是何样貌?”
赵家娘子一听这话,脸上却浮现起了惊恐之色,大叫道:“蛇,好多大蛇,比我腰还要粗,一下就将宝儿卷了去。我本想去追,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国师王菩萨皱了皱眉,问道:“各位百姓,可曾听说过这附近有蛇妖作乱?”
百姓道:“大师莫信这疯婆娘的话,咱们比丘国天气又干又热,蛇都是生得又小又毒,哪来的什么大蛇?若真有大蛇,官府也不会如此毫无头绪了。”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脸上却更加疑惑,却听得那赵家娘子又胡言乱语了不少话,最后哭累了,方才沉沉睡去。
沙天爵这才将那女子放在了一旁,又取了些钱财递给周围百姓,嘱他们照料这疯女人一二,才与国师王菩萨一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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