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婷被喝吓得立在原地,怔怔发愣,目光呆滞地盯着主位上的洛父,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自己如此严厉冰冷,今日竟然为了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宋家对自己动怒。一时间,她不禁哑口无言,一肚子的话梗咽在喉咙。
洛汉康看见洛婉婷呆怔受伤的模样,虽然心有不忍,但是狠下心肠没有理会。
“洛叔伯息怒,不必冲婉婷姐姐发火,这事原就和婉婷姐姐没有关系,都是……我母亲的过错。”宋意妏依旧哭泣不停,在一旁柔柔弱弱地开口,说的话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瞧着宋意妏细声说话的模样,洛汉康心中怒火大盛,伸出手直指婉书,愤愤道“你看看人家,看看人家多知书达理,这多年学的规矩都去了哪里!”
婉书只字未语,任宋意妏随意拿捏,也任父亲随意责骂,直直停着脊梁丝毫不退让。
此时洛母的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她原以为宋家只有这当家主母是个不好应付的冤家,却不曾想是虎母无犬女。堂下的宋意妏可谓是青出蓝而胜于蓝,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将形势调转过来,比起她母亲来更加不好应对。
纤细的手紧握着绣着杜鹃花样式的袖口,洛母心中满是不安,她深知不能让宋意妏完全掌握了形势,唇边溢出一抹微笑,率先对丈夫说“如此说来,此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如让婉书那丫头去给姐姐道个歉,就算此事过去了。”
“仅仅道歉就算完了?”洛汉康冷冷一哼,古板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先是落在了洛婉书身上,后又看向仍在抽泣的宋意妏,嘴唇动了动,下了最终定论,“不仅要去道歉,还要将《女戒》《女则》各抄十遍,听到没有!”
微不可见的。
极快的。
宋意妏的嘴角滑过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在祝贺自己的‘大获全胜’。
一旁的洛婉婷气不打一处来,而洛婉晴乐得置身事外,内心十分畅快地看洛婉书笑话。
“书儿,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见洛婉书不言语,洛母眼中浮上层层急色。
洛母深知丈夫心性,他既已下了定论就代表此事已无转圜之地,幸好不过是向宋家娘子道歉、罚抄书而已,并不是什么严重的责罚,也算是她紧张的心情稍稍安稳平静。
“说完了吗?”
许久未曾发言的洛婉书翩然开口,眸色淡淡地望向宋意妏,神情宁静,眸光寡淡而沉静。
她十分平静。
此时阳光穿堂,正巧落在她的身上,璀璨微微刺眼的阳光,光尘中少女茕茕独立,长裙曼纱逶迤,宛若仙人之姿的轻飘出尘,让宋意妏心惊。
“什、什么意思?”宋意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洛婉书话语间的意思。
洛婉书却不再理睬,直直看向洛汉康,恭敬道“父亲,女儿会跟宋姨母道歉,也会将《女戒》《女则》各抄十遍,现如今意妏姐姐已将该说的话说完,此刻您是不是可以听一听女儿的辩白。”
洛母有些着急道“你这孩子,还想说些什么!”
洛汉康不禁转头,深深看了洛婉书一眼。面对父亲的目光,洛婉书毫不藏匿,直直对上父亲的眼神。似是思考了一番,洛父依旧严厉地开口,“那你说罢,我看看你还要辩白些什么。”
婉书一脸镇定,所有话都像是在脑海中组织了千万遍,侃侃道“正如父亲所知道,女儿的确拦着二姐姐和意妏姐姐,不让她们去前厅找母亲,只是女儿这么是有原因的。”洛婉书故意停顿下来,向身侧的洛婉晴望一眼,惊得洛婉晴浑身一抖,以为洛婉书已经知道她和宋姨母合谋之事,顿时惊惧交加,想着如何辩驳洛婉书的说法。
洛汉康询问道“你有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婉书‘嗯’了一声,继续道“母亲教导女儿和两位姐姐长大,在女儿小的时候就告诉女儿,身为女儿家学问和诗书都在其次,重在礼节教养,既身为女子便要遵守三从四德,女儿自小听从母亲教导,遵守礼节。适才前厅有人来报,父亲与母亲正在前厅接客,且是位男客,后院一众皆是闺房姑娘家,女儿岂能看着二姐姐和宋意妏闯入前厅,从而丢了礼节坏了名声,沦为盛京的笑柄,女儿是洛家的女儿,自然要阻止二姐姐和意妏姐姐不妥的行为,那可是忠远侯府的小侯爷,若是被小侯爷笑话咱们家女儿的教养,那就……”
后果不堪设想。
婉书所言句句在理,字字有据,且言语间担忧洛家和宋家的声誉,摆明了自己身为嫡女为家族荣辱担心的忧劳,更显示自己作为好友之女,对宋家的关心,比起宋家姨母的说辞,显然婉书说得更加贴合情况。
好!
好!
好!
洛母一直在心里连说了三个好字,单凭这短短一段话,便已经抵过宋意妏刚刚哭哭啼啼说了半天的所有话,自己的女儿心中有盘算有绸缪,知书达理,重在教养,自然比任何快事都要让洛母畅快淋漓。
就连洛父都被洛婉书所说话震惊,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他的妻子教养有功。
他不禁想了想自己的几个儿女,每一个儿女在妻子的教导都是如此得出色!他还记得昔年他的长子在秋鹿书院读书,他作为父亲都少了对长子的关心,是自己的妻子将长子照顾得滴水不漏,将他的女儿们教导得知书达理。
贤妻二字,当之无愧。
洛府转头,深深地望了洛母一眼,万千言语尽在眼神中传达给对方,与洛母相视一笑。
反观宋意妏……
和母亲一同闯入有男客的前厅,足见宋府的教养如何。
只是这事还没算完,洛父必将询问得明明白白,让宋家说不出话才算完。
此时洛父心中的怒火已消了大半,对婉书的语气已然好了许多,温声道“书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是你仗着读过几本医书,就要为宋姨母把脉,反而将宋姨母吓得够呛,这事你又如何辩白?”
洛婉书低下头颅,小声道“这事女儿没的辩白,的确是女儿猖狂了。只是女儿……”
她咬着嘴唇没有说下去。
“只是什么?”洛父问道。
婉书望了洛父一眼,小声道“小淮曾经也腹痛过,女儿为她把脉诊治一番便好了,所以女儿今日才斗胆为宋姨母把脉,不曾想,却惊到了宋姨母……所以女儿自知过错,甘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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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宋家母女先回岭南歇歇,我尽快安排,男女主先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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