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汉康见妻子神色慌张,恐她心中不安,忙出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忧,这些本就是朝廷上的事。大相公如今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在朝中官声很好,从未欺压构陷过下级官员,想来……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们以礼相待即可,如今头等重要的是婷儿的婚事。”
朝廷中事洛母不太懂,只是她心中自知这十年来顾靖萧愈发得陛下重用,已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朝廷之上无人敢掖其锋芒。若是洛府惹得他不高兴,他皱一皱眉便能叫洛府在整个盛京消失,且无人敢为洛府问一句,如此泼天的祸事悬在心上,洛母如何不恐慌?听见丈夫安慰她的话,她为人丈夫安心,只得收起担忧的神色,笑着道“官人放心,我一定好好为咱们婷姐儿挑选,若是官人遗属魏家三郎,现在虽不得空,但我可以寻来一副那魏家三郎的画像。”
洛汉康沉吟道“这倒也不必,许大娘子热心快肠,想来她说的话自然不疑有他,若是魏郡公府里真如所说的那般清静安稳,这确是顶好的婚事。”
洛母倾身上前,温声道“若非我与许姐姐相识已久,这么好的婚事恐怕是到不了我们头上。这魏郡公家教甚严、注重人品,唯恐养出昔日兄长般的绣花枕头,便亲自教导膝下每一个儿子,长子魏敬方肖父,年纪轻轻已经在宣威将军麾下谋了个差事,如此想来魏郡公府这一代的子嗣确实不错。”
洛汉康还是有些犹豫,沉吟着面孔没有说话,似是在考虑这件婚事。洛母深知洛汉康心疼女儿自然要考虑周详,但是这件婚事不管明里暗里都是极好,已有不少官宦之家虎视眈眈地盯着,若不是因为许姐姐同郡公夫人的关系,岂有他们先挑的道理?许姐姐也明说与她听,若是属意这魏家三郎最好是近今日就定下来,否则时移世易,到哪里再去寻这甚好的婚事。
见丈夫依旧未下定决心,洛母心中微黯,觉得是洛汉康不相信自己,顿了顿细声道“婉婷是官人的长女,亦是同我相处最久的女儿,我还未怀婉书之时她便养在我的膝下,那时咱们门庭冰冷尚无往来之奴仆,便是婉婷陪在我的身边,我如何不疼她?我敢对天对地说一句,我待婉婷犹如亲女,官人若是不信我找的这魏家三郎,便自己派人打听暗访,瞧瞧我说的真假如何!”
说着说着洛母忍不住心头的黯然,竟哀哀怨怨地哭声来,却又倔强地用方帕擦掉眼泪,不让眼泪落下来。洛汉康心中大痛,忙上前抚慰道“我并非是不信你,这些年你待婉婷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便是亲娘在世,都不见得做得比你好,你怎的就哭了起来?我不过是害怕婉婷过得不好,怎会不相信你?”
洛母犹自哭着,丈夫的抚慰反而让她更加委屈,她凄婉道“郡公府的儿郎都是人中龙凤,哪怕将来仕途不顺,也有魏国公府可以依靠,如今的魏郡公不像他爹,他时常到国公府走动,两家之间的情分如今倒也深厚。我若说句诛心的话,若不是婉书如今年纪上幼,这么好的婚事我只想留给婉书。”
其实洛汉康心中也知道这婚事极好,但是他身为婉婷父亲,心中总是惶恐不安的。可是妻子此时的哭泣反而让他心生愧疚,连忙做了决定,定声道“且让我今日去打听打听那魏三郎的品性如何,若真是品性高洁之人,这婚事便这么定下来。”
洛母心中忍有气,用力推了一下洛汉康,语气冷淡地开口,“你且快快找人打听,若是官人不满意,我也好早早告诉许姐姐,别让人家空等着。”
洛汉康被推得一个踞趔险些跌倒,但他未生妻子的气,站稳后连连点头,沉沉道“好好好,我立马就去找人打听。”
此时洛母仍在哭泣,闹着脾气不让洛汉康上榻。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亲自去端着一杯茶又在榻前站着,硬生生地说了好一会子赔罪道歉的话,才慢慢让洛母止住哭泣,轻轻点点头允许他上榻。洛汉康刚上榻,就将洛母亲热的搂在怀里,温声软语又说了半天,洛母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经此一闹,洛汉康束装准备上朝的时候,自然将魏家三郎这事放在心上,遂在出门时嘱咐洛府管家李荣,让他找几个人四处打听魏敬轩的人品诗书如何,更包括些郡公府和魏敬轩的私事,李荣领命而去。待到下朝回府之时,管家李荣已将此事打听得清清楚楚,便在府门等待主君回府,眼见洛汉康的轿子在门口停当,立马上前禀告。
李荣所打听来的,与妻子陈佳所说不差,却乃佳婿人选,再三斟酌之后,便定了长女婉婷同魏家三郎的姻缘。
魏郡公府是盛京名门大户、官爵人家,即使是庶子成婚,婚事也是要郑重相待,尊崇祖制礼仪一步一步地来,让洛汉康颇为大赞。于是在郡公夫人、许大娘子还有洛母的操办下,魏郡公府上门过了纳彩之礼,求得婉婷的生辰八字后,请来一高僧行问名礼。高僧细算之后,笑道此生辰八字双方乃金玉良缘,若为夫妻必能百年好合,门庭繁旺。这一番话说得两家众人皆眉开眼笑,更加热情地投身置两家的婚事之中。
原本洛汉康夫妻两一直担忧顾靖萧口中的‘改日登门拜访’,可郑重等了几日也没见到这当朝丞相有想要上门拜访的意思,这事便被夫妻两暂时放诸脑后,齐心齐力地先将婉婷的婚事置办妥当。
与此同时,早已在外为官一载的长子洛盛桦因身受撰写十二首春景之诗的重任被调回盛京,经过十来天的长途跋涉,一身萧索、风尘仆仆的洛盛桦终于抵达盛京。他因身受皇命只得先进宫拜见当今陛下,拜见陛下后出了皇宫,便急急忙忙赶回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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