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书对着陌生人性格总是寡淡而冷漠,自然也不是和别人随意开玩笑的主儿,可是刚刚却居然与赵衍良开了玩笑,而且还是婚假之事的玩笑,小淮有点摸不清自己姑娘的意思,一脸好奇地跟在婉书身后,想问但是又不敢问,不敢问但是又出奇地想知道。最终,小淮的好奇心战胜了她的理智,她将脸凑到婉书面前,轻声问道“姑娘,你为何非要逗小侯爷?还拿婚嫁之事开玩笑?”
“我哪里是在开玩笑了?”婉书眸光冷冷地斜睨了小淮一眼,看得小淮后背一阵发凉。
小淮觉得浑身像是起了鸡皮疙瘩,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胳膊,一脸小心地望着姑娘,不安道“啊?姑娘你不是和小侯爷开玩笑,那你是真的要嫁给小侯爷……可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还需得主君和大娘子同意啊!”
这小淮真是蠢得可以。
婉书被小淮的奇思妙想蠢得停下脚步,回过头细细望向身后一脸傻傻的小淮,忽尔绽放出一抹笑意,笑得小淮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小淮,你知道我父亲在朝廷里是什么官吗?”
小淮立马道“主君是尚书右丞。”
婉书听着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赵小侯爷的父亲是什么官吗?”
小淮困惑地眨眼,迟疑道“……不知道。”
婉书依旧还是点点头,不再在原地站着,而是领着小淮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就算你不知道赵小侯爷的父亲是做什么官,那你也应该知道他的父亲是侯爷,而我的父亲只是尚书右丞,小淮,你觉得我和小侯爷站在一起般配吗?”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回答,小淮侧头仔细打量了自家姑娘,又想了想适才见到的小侯爷,沉吟了好久,都快到扶澜院的附近,小淮才拍手叫道“我觉得姑娘和小侯爷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只是不知道姑娘的父母和小侯爷的父母是不是同意咱们两家结亲家,要是不同意,姑娘您和小侯爷不就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嘛!”
婉书脚下一个踞趔险些摔绊倒在地上,她以为小淮想了这么久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结果想了半天她就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见自己还是高估了小淮。婉书实在无语,恶狠狠地冲小淮道“你给我闭嘴,以后这种话不准再提了,今日的事也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真的罚你一个月不许出府不许买好吃的更不许吃零食,听到了吗?!”
虽然婉书之前也对小淮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但是小淮都知道姑娘之时吓吓自己,并没有真的不许吃任何零食,可是这一次姑娘的脸上泛着冷冽的寒意,眼里满满都是冰冷的光芒,可见姑娘是真的发怒了,小淮再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卖巧卖乖地逗姑娘开心,立马闭上嘴低着头屈单膝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婉书察觉到自己刚刚情绪有些不稳定,又见小淮给自己跪了下来,她心中暗自检讨自己一番,低下身将小淮扶了起来,领着小淮往扶澜院走去,小淮静静的没敢说话,婉书轻声又郑重道“我并非有意对你发火……小淮,我只是五品文官的女儿,他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我说那些只是为了提醒他,他既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那也切莫打扰他人的平静生活,今天的事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无心之举,可是对于我这样的女子来说却是天大的灾祸。”
小淮听得仔细认真,那些她没想到的事听到婉书这么一解释,都一件一件摆在眼前,今天这事如果是发生在一位与赵衍良门当户对的女子身上,所有人只会说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之类的话,可若是发生在一位小官家的女儿身上,所有人都会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更有恶劣的人会觉得是这小官家的女儿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更会瞧不起婉书瞧不起洛家。
麻雀的确可以变成凤凰,但是它始终是一只麻雀,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加薄凉些。
小淮少有严肃地点头,缓缓道“姑娘,你放心,小淮打死都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姑娘还是快点去找蓉姑娘罢,免得耽误了时辰。”
进了扶澜院,婉书自然是先去给许大娘子请安,许大娘子知道婉书说今日会早点来,可是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看重与杨蓉的约定,大冷的天,这么早就来了杨府,心里不免涌起一阵感动,执着婉书的手嘘寒问暖了半天,就让身边的女史领婉书去杨蓉的卧房。
女史只把婉书送到杨蓉的门口就回去许大娘子身边伺候,婉书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杨蓉这丫头竟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婉书撩开轻纱帷帐,又轻手轻脚地将闺床的床帐挂起来,坐在床边先是轻轻唤了两声,见杨蓉没有丝毫反映,又推了她两下,杨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杨蓉睡得有多熟。
这丫头说好今日陪她一起用早膳的,怎么睡得还是那么晚。
婉书又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帐,走至桌案旁坐了下来,正准备给自己到一杯茶,却不想有人大手大脚地直接闯了进来,婉书抬眸望去,并不意外,只淡淡道“春姐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害得小侯爷起那么早送你,还有,你不是说今天不想来了吗?”
邢南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安地望着婉书傻笑,立马装出一份很是困倦的模样,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到婉书的身上,企图蒙混过关,“我也不知道衍良表哥什么意思,非要今天我早起,我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起来。”
婉书淡淡道“是吗?怎的小侯爷还能自由进出女眷休息的后院喊你起来呢?”
邢南春心里暗叫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直接脚底抹油直直往杨蓉的闺床方向走了过去,故意边打哈欠边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忠远侯府是什么规矩,真是气死我了,害得表哥一大早就来喊我起身。不行,我太困,我要补一觉。”说着,她去撩开帷帐走了进去,也不管杨蓉还在睡觉,直接将外衣一脱躺在杨蓉的身侧。
原本还是酣睡的杨蓉被惊醒,揉搓着眼睛有些痴傻地盯着眼前的邢南春,从床上坐了起来,怔怔道“这是怎么回事?春姐儿,你怎么睡在我家?”
“她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需要歇息,所以就不管不顾地睡在你的床上。”杨蓉正好奇邢南春事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婉书就撩开帷帐走了进来,好整以暇的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邢南春的身上,闭着眼睛的邢南春似乎是感受到了婉书的眼神,闭着眼睛换了一个姿势,背对着婉书。
杨蓉看到婉书很是开心,又看向睡在自己的邢南春,心中感动,含泪道“我没想到你们两个都这么挂念我,这么早就来府里陪我,尤其是春姐儿,都困成这个样子还要早起来我家,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妹是我三生有幸。”
婉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轻声道“起来罢,我肚子饿了,想用早膳,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用早膳?”
婉书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但是杨蓉和邢南春两个人同时掀开被子,似乎瞬间干劲十足,异口同声道“好,我现在就起来。”
邢南春和杨蓉面面相觑,杨蓉惊讶地看着邢南春,唇角微微僵硬,轻声道“你不是困吗?”
邢南春翻身下床,煞有其事道“我现在一不困了,再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现在肚子也饿了,也要用早膳,难道你们国公府还不准我用早膳吗!”
婉书暗笑一声走出杨蓉的卧房,在外面等待着两人,邢南春率先出来,看到婉书等在外面,立马露出坦诚而温暖的笑容,站到旁边同婉书一起等杨蓉。等了好一会儿,杨蓉才梳洗打扮好自己,便领着婉书和邢南春前往扶澜院的用膳厅陪同母亲一起用膳。
扶澜院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多人在一起用膳,因为有几个孩子在这儿陪自己一同用午膳,许大娘子直接让扶澜院的管事妈妈通知那些向自己请安的姨娘们不用来了,又吩咐扶澜院的小厨房多做了几道香糯软甜的糕点与粥,三个姑娘用得不亦乐乎,连连夸许大娘子扶澜院里的小厨房会作糕点,瞧着姑娘用得开心,许大娘子自己看着也觉得开心。
用过了早膳,几个姑娘在院子里肆意玩耍了一会儿,又到了李麽麽的授课时间,虽然心里不情愿去学习,但又不得又去瀚光院跟着李麽麽去学习宫廷礼仪和规矩,还好今日的李麽麽比昨天得温和多了,只教了几个姑娘一个上午的规矩和午膳布菜,下午见几个女孩们都跟蔫了似的没有精神,便松了松学习的进度,和女儿们讲起来宫里的趣事来,姑娘听得来劲,便不觉得辛劳了。
原来李麽麽说的也不过是一些宫女之间的趣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将李麽麽的话锋转移到当今陛下的几个儿子和后妃,李麽麽考虑这事事关皇家內闱,所以也只是略略说了几句便概括而去,虽然只是几句,但是也让几个女孩对皇宫有了基本的了解。
宣启帝今年四十有三,膝下有六个皇子两位公主,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是以还未册立东宫太子,六个皇子中当属大皇子和三皇子更得陛下喜爱和青睐,且这两位皇子身上都具有不凡的政治魄力和才能,只是出身各有不同,大皇子是长子却非嫡子,三皇子是嫡子却并非长子。
立嫡立长的难题让朝堂众臣潜移默化中被分成几个党派,一派支持立长,一派支持立嫡,一派中立谁也不支持,还有一派隶属丞相顾靖萧。若是顾靖萧说立长,那么这一派的人就会支持立长,如果顾靖萧支持立嫡,那么这一派的人就会支持立嫡,说到底立长立嫡,这一派的朝臣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顾靖萧支持立谁,他们就效忠于谁。
大皇子和三皇子两方都向顾靖萧抛出橄榄枝,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顾靖萧这一尊举重无比的秤砣会偏向谁。
婉书听得怔怔发呆,心中却在想权倾天下的顾靖萧怎么会对两位皇子给出的东西感兴趣,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已经到达巅峰,哪里还会有什么想要的,若是仍然欲壑难填,只怕当今陛下都不会容他了。
提到顾靖萧,杨蓉的目光就忍不住向婉书那里瞧去,正好看到婉书怔怔痴痴地走神,定是想到了丞相顾靖萧才会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杨蓉和婉书是好姐妹,怎么能看着好姐妹越陷越深,她立马出声问道“李麽麽,咱们顾丞相到如今都还没有娶妻,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所以他才没有娶亲的。”
李麽麽还没有说话,杨莉就忍不住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讥讽意味“咱们蓉姐姐不会是想嫁人想疯了罢?世人都知道顾相有龙阳断袖之好才一直没有娶妻,就连顾家的老太君都拿他没有办法,你难不成还想痴心妄想嫁给顾靖萧?”说着还没等杨蓉开口,杨莉自顾自地笑了开来,语气凉凉道“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就算顾相终有一日会成婚,那也是只有郡主之尊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你?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杨莉这话虽然说得难听至极,但是杨蓉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杨莉说的这些话是婉书需要听的,杨莉说得不错,如今顾相并没有成婚,倘若哪一日,他需要去一个妻子回家摆着来对付悠悠之口,那确实只有郡主之尊才能配得上他。顾相如今满身权柄,陛下自然不会让他和高官家女儿成婚,也不会将亲生公主嫁给顾相,就只有怀星公主的身份和地位与顾相最为般配。
李麽麽皱着眉头,轻声道“朝中一直都有流言,陛下想要给怀星公主和顾相赐婚,只是顾相私底下与陛下说明自己并不想娶怀星公主,这事才一直被搁置下来。也有人觉得这事事假的,陛下赐婚乃是上上荣幸,哪里有臣子不答应就不赐婚的道理,都是众说纷纭,没有十足的证据,具体因为什么,自然也没人知道。”
杨蓉抬起头,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妹妹说的对,不管是因为什么,顾相也并非咱们这样的普通儿女可以肖想的人……”
杨莉有些讶异,自己的话说得那么难听,这杨蓉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自己说得对,难道真的是跟着李麽麽学习了两天,变得温婉端庄、知书达理了?
杨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着身旁的婉书,婉书自然察觉到杨蓉的的目光,转过头与她无声寂静地对视,她可以看到杨蓉眼中对自己的担忧和关心,只是因为此时屋中有人她不方便说出来,便将所有的话都放在眼神中。眼中的一切,婉书都看得清清楚楚。
婉书有些怅然地收回目光低头静静坐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和眼中一片冰凉,李麽麽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她不听。她就像是个痴傻一样静静地坐着,其实她真的只是觉得顾相的文章写得好,可是这心头无法忽视的酸涩之感又是从何而来。
婉书静静地呼出一口气。
他在万人之上,众生敬仰,而自己独坐闺阁,无人问津,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
李麽麽礼仪规矩速成班已经授课有七天了,姑娘们的行为举止都变得落落大方起来,倒也不算辜负这七天的辛苦,李麽麽见姑娘们都如此优秀,很是大方地给宣布休息一天。因这时节将近冬季,前两日盛京城里下了场大雪,如今城里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白雪茫茫,近乎要迷花了眼睛。
大雪后的天气总是愈加寒冷,婉书这两天出门洛母都将她裹得密不透风,此时她正站在杨蓉闺房的窗户口,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微微愣神,邢南春走了过来,笑着道“你怎的穿得这么多,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既然这么怕冷就别开窗了,留神别感染了风寒。”
婉书笑笑道“我娘就是担心我受了风寒才将裹得密不透风。”
邢南春凑了过来,在婉书面前转了一圈,笑道“瞧我这一身多轻盈,我娘特地给我买的料子,穿一件在身上可以抵三件,我回头给你和蓉姐儿一人送两匹,咱们女儿家,就算是冬天也是要窈窕才好看。”
婉书失笑地望着邢南春。
“春姐儿、书姐儿,你们两个要不要钓鱼?”两人正闲聊着,同样裹成粽子的杨蓉也从屋外走了进来,白皙的小脸蛋冻得微微发红,亮晶晶目光看向两人,提议道“不如去我家后院钓鱼罢,我家后院的池塘里可多鱼了,咱们比一比看谁先钓上来。”
邢南春好奇道“这么冷的天还能有鱼?它们不会被冻死吗?”
杨蓉很是无奈翻了翻白眼,怒道“春姐儿,鱼本来就是生活在水里,怎么可能会被冻死,如今冬天下雪你会被冻死吗?”
邢南春看向婉书,问道“书姐儿,你去钓鱼吗?”
婉书欣然点头,其实她还挺想去钓鱼的,毕竟她长那么大并没有钓过鱼,有点好奇这钓上鱼来的感觉。见婉书同意,杨蓉直接不问邢南春的意见,直接拉着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自家的后院,准备开始自己的钓鱼大业。
国公府的后院有一个大池塘,夏日莲花盛开过后便可以采摘莲蓬,如今是冬日里,虽然不能采摘莲蓬,但是也可以凿开冰面用来钓鱼。此时的冰面杨蓉已经选好地方,吩咐过府中的下人凿开冰面,她的贴身丫鬟们都已经在此处候着,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热茶和糕点,可见这钓鱼是一个需要慢慢来的精细活。见这么多人伺候,婉书很是尴尬,若是自己一会儿钓不上来鱼岂非有点尴尬,好在杨蓉是钓鱼的高手,自小莫名沉溺钓鱼这项活动,这次可以有机会在两个好姐妹之前表现一番,杨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有她的指导,婉书又聪明,不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鱼,看得一旁邢南春也跃跃欲试,立马缠着杨蓉让她教自己。
杨蓉刚教会婉书正准备歇息一下的时候,又被邢南春纠缠得不行,想歇息都歇息不了,只得又从头到尾教了一遍邢南春,但是她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动不动就走神,好多细节要说好几次才能记得,好在好事多磨,杨蓉最终还是教会她如何钓鱼,教完之后,三人坐在一起钓鱼。
这钓着钓着婉书终于明白为何杨蓉沉溺这项运动,连她自己几乎都要沉溺进去,在钓鱼的过程她的大脑里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会在想着鱼儿什么时候上钩,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收线,想着这鱼竿自己能不能动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还有这最后鱼儿上钩之时,真的是成就感满满。
到了晌午光景,三人已经合力钓了三条鲈鱼,两条鲫鱼,两条鲤鱼,可谓是收获颇多,都由杨蓉身边的女史拿到扶澜院的小厨房留做菜,小厨房的厨子们瞧见那活蹦乱跳的三条鲈鱼,手起刀落,做了一道清蒸鲈鱼,到了午膳时间送往用膳厅。
三个女孩看到自己钓的鱼做成了鲜美的佳肴,心中皆感觉到食欲大动,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却被许大娘子及时喝停,说是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位客人要来?杨蓉和邢南春一脸莫名其妙,只有婉书脸色有些尴尬僵硬,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罢?
婉书正想着的时候,用膳厅门口飘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端端正正地站在几人人面前,先是作揖给许大娘子行了礼,又礼貌地向三位妹妹道了好,目光在婉书身上略略一停顿,婉书只当看不见他目光的停顿,一心只盯着自己钓上来的鲈鱼。
杨蓉开心得站了起来,目露欣喜地望着赵衍良,温声道“衍良哥哥,你是要留在我们家用午膳吗?”
许大娘子自然瞧出自家女儿的惊喜和喜悦,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髻,柔声道“衍良今日在你大伯母五哥哥的院子里探讨学问,我见你们三人今天上午钓了新鲜的鱼,就想喊他来一起品尝。”许大娘子的目光又瞧向婉书和邢南春,问道“你们两个姑娘不会嫌弃男女同席罢?”
邢南春自然不介意,反正她就算回忠远侯府,也是与赵衍良抬头不见低头见,同席用膳也没什么。
婉书自然更不会说什么,只是冲许大娘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温婉地表达出赵衍良在这吃饭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当然不会介意。
这鲈鱼是三个姑娘钓上来的,她们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小厨房的厨子们如何将她们钓上来的鲈鱼处理干净,自然,杀鱼的时候她们并没有敢看。
扶澜院厨子的烹饪手法并不同于盛京厨子的手法,他是先用用盐、生姜丝、花生油,浇入鲈鱼肚内,用两三条葱放在碟底,葱上放上刚处理好的鲈鱼,再用猪肉丝、冬菇丝、姜丝和少许热盐、酱油搅匀,涂在鱼身上,隔水猛火蒸十分钟,熟后取出原汁一半,加生葱丝及香料放于鱼上,再烧滚猪油淋上,略加适量酱酒即荟成一道上等的清蒸鲈鱼。
可能越是自己辛勤劳动钓上来的鱼越珍惜,午膳结束,所有的菜都没有用完,只有这一道清蒸鲈鱼被吃得干干净净,幸亏鱼刺不能吃,否则丫鬟收拾的时候会发现有一个空盘子。
就她们吃鱼时候的凶残模样,赵衍良还偷笑地说了一句李麽麽对她的教导并没有什么用,这吃鱼的模样如同没见过鱼一般。
吃饱喝足,三个人一齐懒懒地躺在杨蓉的床上盘算着下午干什么,邢南春提议一向很大胆,竟鼓动着婉书和杨蓉乔装出门陪她出去玩,自然这一提议被婉书和杨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邢南春便蔫蔫地躺倒一边,表示对除此之外的任何活动都不感兴趣。杨蓉见婉书也没有什么意见,便直截了当道“那咱们三个就在这床上睡一个下午,哪里都不去,也算是快事一桩了。”
邢南春抬头道“这算什么快事,还不如听我的,咱们溜出去逛逛这盛京城。”
“这个你别就想了,不可能的。”杨蓉直接掐断邢南春的想法。
三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出一个像样但是又有趣的提议,便都在床上躺着不说话,这一躺三人还真就睡着了。
此时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许大娘子担心孩子们贪玩不注意保暖,便披上披风前来杨蓉的卧房探视,进屋子就发现三个女孩正并排躺在床上,挤得床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丝空隙,瞧着三个女孩熟睡的模样她无声笑了笑,替三个女孩掖好身上的被子,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吩咐门口看守的丫鬟不得吵闹。
……
许大娘子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婆子,同她一起从杨蓉的卧房出来。
她是扶澜院的管事妈妈,姓沈,一生几乎是陪伴着许大娘子的,沈妈妈没有成婚,小的时候就是许大娘子身边的贴身女史,如今是许大娘子身边的管事妈妈,也是许大娘子在国公府最信任的人。
沈妈妈跟在许大娘后面,笑道“我瞧着蓉姐儿同书姐儿、春姐儿事真的要好,咱们蓉姐儿能有这样的小姐妹心里也能快慰多了。”
许大娘子唇边亦露出微笑,叹了口气道“能有个知心的人陪在身边说话是最好不过的。”
沈妈妈笑着点头,她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由道“大娘子,我今日午膳时看得真真的,那赵小侯爷用膳期间抬了十次眼,得有次都是在看书姐儿,只怕这赵小侯爷的心思……咱们是不是得防着一点书姐儿,别让她踩着我们当垫脚石。”
许大娘子不甚在意,笑道“那你有仔细瞧婉书了吗?”沈妈妈正欲说话,许大娘子又继续道“你呀,怕是年年纪大了,眼睛也瞧不见明事儿,我倒是好好留意了一下书姐儿,她一次都没有看向赵小侯爷,用完膳也是早早就回了内院。”
沈妈妈连忙道“大娘子明鉴,我只是担心。”
许大娘子笑了笑,温声道“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与她的母亲是挚交好友,当初她的母亲之所以选择低嫁,就是对勋爵之家看得太透彻。婉书的母亲当年可谓是美貌不凡,聪慧机敏,去她家提亲的勋爵大户也有位高权重的,可是她都看不上,后来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一是对他有意,二就是想活得安稳平淡,现如今看来,她是赌对了,而我却被困在这座大宅子里,郁郁度日。勋爵之家又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年婉书的娘瞧不上,如今的婉书照样也看不上,只有那些看不透的人,才削尖了脑袋,一个劲儿得往里钻。”
到头来,夫妻反目成仇,偌大的宅子里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没有。
沈妈妈眼中不禁有了泪水,安慰道“大娘子不是看开了,怎么又说这些话,没的让人难受。”
许大娘子闭上眼睛又睁开,将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故意笑道“是啊,我都看开了,我如今唯一想求的就是为我的蓉姐儿找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大嫁,以后也过得幸福美满。”
沈妈妈这才笑了,点点头道“没错,大娘子这么多年在盛京城里忙活,不就是为了要给咱们姑娘找一门好亲事,如今蓉姐儿及笄在即,大娘子可得仔细留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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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明天有男主的戏份,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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