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还有个妹妹?”
“是了,皇后娘娘是有个妹妹,只是没有皇后娘娘那么出彩。”伙计指着他手中的书册,说:“小公子也看见了,这诗作的平平无奇,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也不会将这首诗放进去了。”
褚沂川还想打听,只是闺阁里的事情,外人知道的也不多,能知道有个妹妹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名声大,至于其他,书肆里的伙计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回去的路上,褚沂川把那几首诗翻来覆去地读。
他越读越是喜欢。倒也不是因为这几首诗写得多好,只是因为是皇嫂写的,他才爱屋及乌。
等回到宫中,他先把那些话本给沈玉鸾。
沈玉鸾平日里无事,读话本读的快,正愁库存读完了没有新的,他就送来了。她颇为赞赏地看了褚沂川一眼,交给珠儿,让她好好收起来,又主动给褚沂川夹菜,心情好极了。
“我今日去书肆,除了这些话本之外,还看到了一样东西。”褚沂川笑眯眯地卖关子:“皇嫂猜猜,是什么东西?”
皇帝今日也被慧妃请走,没来打搅,沈玉鸾心情正好,便顺着他来:“是什么?是见到某位大儒本人了?”
“不是,也算是吧。”
沈玉鸾白他一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算是?”
褚沂川笑而不语,这才将藏在怀中的书册拿出来。
所有书册在外表看来都无二致,深蓝色的封皮,右上角写了书名,沈玉鸾瞟了一眼,是一本诗文合集。
“你不是不爱读诗吗?什么时候又喜欢上这个了?”褚沂川偏好读文章,不爱写景抒情,要言之有物,他也不爱那些优美华丽的辞藻,自己作文字时也朴实简洁,直切主题。
褚沂川献宝似地给她翻开。
“以前是不喜欢,今日在书肆里见到了,才觉得写的好。”
沈玉鸾好奇地看去。
目光触及上面的内容,她神色一滞,脸上的轻松笑意渐渐褪去,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诗文。
褚沂川浑然不觉,高兴地道:“皇嫂从前怎么没有和我说过,原来你的文采如此出众,写过那么多的诗和文章。”
沈玉鸾神色淡淡:“那又怎么了。”
“如果不是碰巧撞见,我就要错过了。听说各个书肆里,皇嫂的书全都卖光了,现在起有价无市,等找到机会,我就全部找来,都读一读。”他说罢,又打量沈玉鸾的神色,既不是谦虚也不是隐忍喜悦,反而是不太高兴的模样。褚沂川愣了愣,欢欣的情绪平复不少:“皇嫂不喜欢吗?”
沈玉鸾反问他:“你觉得这些诗写得好?你喜欢?”
“是,是吧。”褚沂川应得迟疑。
他敏锐地察觉出来,皇嫂好像在生气。
但他又想不明白,她为何而生气。
沈玉鸾合上书册,喊了一声:“珠儿,送小王爷回去。”
“皇嫂?!”褚沂川慌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今日我身子不适,要早些休息了。”沈玉鸾说完站了起来,也没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内室里。
桌上的菜肴还热腾腾的,褚沂川捧着书册,茫然极了。他下意识想追过去,但内室不是他能进去的地方,他只能求助地看向珠儿。
珠儿冲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小王爷,您回去吧。”
“皇嫂为什么生气?”
珠儿是知道内情的人,但也不能和他说,只能含糊道:“您下回别再拿着皇后娘娘的诗文来了,娘娘她不喜欢的。”
褚沂川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门“砰”地一声打开,刚才还说身子不适的沈玉鸾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她怒瞪褚沂川一眼,抢过他手中的书册,高呼道:“珠儿,给我拿火盆来!”
昨日烧过沈家家书的火盆又被端了出来,沈玉鸾扯下那几页诗文,一把丢进去。火舌卷舐着书页,旺盛的大火很快将其烧成了灰烬。
褚沂川看得目瞪口呆:“皇,皇嫂……”
沈玉鸾重重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衣裙翻飞,又像是一阵风似地回了内室。
珠儿无奈:“小王爷您看,就是这样。”
褚沂川:“……”
褚沂川满头雾水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他还捧着那本被撕破的诗集,书虽然撕了,但他已经将那几首诗背下,回去后就默写了出来。
“福公公,你说皇嫂为何会讨厌自己的诗文?还那么生气?”
福公公探头瞧一眼,老太监只识了字,瞧不出诗的好坏。但他有一个百试不爽的妙招:“无论皇后娘娘说什么,你照着听,就不会出错了!”
褚沂川想了想,又问:“那你听说过皇嫂有个妹妹吗?”
福公公回想一番:“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皇后娘娘似乎是个双胎。”
“双胞胎?那便是与皇嫂生的一模一样了?”褚沂川顿时坐直了身体,又纳闷道:“可我从未听皇嫂提起来过。”
二人关系亲近,说的话就更多了,连小时候都糗事都分享过。褚沂川从前没有爹娘兄弟,无话可说,也就从未发觉不对。
兄弟姐妹,不都是最亲近的吗?
……
翌日,又是一大早,褚沂川便站到了储凤宫里。
过了一晚上,沈玉鸾看见他仍是没什么好脸色,漂亮的脸蛋紧绷着,也不让他坐旁边,说话时也是冷冷淡淡,偶尔应一声,就当是对话了。
褚沂川心中惴惴,直到在午膳的食盒最底下又看到一碗甜汤,他才总算是放下心。
为了赔罪,他今日回宫时又绕了远路,到京中最出名的糕点铺子买点心。
自打帝后大婚之后,宝芝斋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每日顾客盈门,如今卖得最红火的那几道点心,也是打的“皇后娘娘从前最爱吃”的招牌。
褚沂川从前路过许多次,每回都见排了长队,今日便特地从队末开始排,排到天都快黑了,才总算是轮到他。
柜台上摆着各色点心,各个都精致可爱,褚沂川一一看过,在其中几个逗留片刻。
“小公子要来点什么?”
“就拿你们这儿卖的最好的,皇后娘娘爱吃的那几种。”
伙计应了一声,从竹篾里拿起几样,另一手抄起油纸包起。褚沂川看的一愣,连忙阻拦道:“等等,是不是拿错了?”
伙计重看一眼:“没拿错,就是这几样。”
“这几样都是咸口的酥饼,皇后娘娘怎么会喜欢这个?”
他每日跟着皇嫂吃点心喝甜汤,记得最清楚不过了。皇嫂就是爱吃甜口,连普通点心都要多加蜜糖,不爱吃那些咸的。
“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铺子开了十多年了,皇后娘娘入宫之前就是老主顾,每一回派身边的丫鬟来买,总是这几样。”伙计说:“这种事情,我们哪敢弄错呀。”
咸口的酥饼一笼一笼捧出来,的确是这几样卖的最好。褚沂川心中疑惑,到底还是接了。
他回到宫中,把点心送出去的时候,还忐忑不已。
今日皇帝也在,他鼻头微动,先闻了出来:“是宝芝斋的酥饼?”
“皇兄知道?”
褚越和神色柔和下来,从油纸包里拿起一块,他拒绝了太监要试毒的动作,尝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他回忆道:“从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每回出宫去找玉致……”说到这,褚越和停了停,看了沈玉鸾一眼,才接着道:“皇后最爱吃这几样点心,所以朕也常去光顾。”
“是吗?”褚沂川看向皇嫂。
沈玉鸾神色冷淡:“不爱吃。”
褚沂川心想:他就说不可能记错的。
褚越和眉头微皱,提醒道:“朕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几样的。”
“就算以前喜欢,现在也不爱吃了。”沈玉鸾自顾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御厨将大块五花切成四四方方的肉块,再将肉块精心烹调成赤红的酱色,入口亦是带着甜味。“人的口味变化也是常事,说不定我这会儿爱甜,过些年就又变回原样。皇上您说是吧?”
褚沂川腆着脸附和道:“皇兄爱吃?那这些都给皇兄吧?”
褚越和:“……”
他无语地瞪弟弟一眼,倒也没有拒绝,让梁全收好了。
这些熟悉之物让皇帝一下子想起从前的事来,忍不住开始想念如今不知道在何处的沈玉致。可偏偏身边只有一个除了面容无半点相像的沈玉鸾,他没忍耐多久,很快便起身离开,去找慧妃了。
人走了,褚沂川才好说:“早知道皇嫂不喜欢,我就不买了。”
“我本来就最讨厌那几样,从没喜欢过。”沈鸾放下筷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嘴巴一张,好话都让你说尽了。也就是话说的好听,做的却是处处惹我生气。”
褚沂川委屈极了,想讲道理又没处说,只能眼巴巴地道:“我就是想让皇嫂高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可那铺子里所有人都那么说,我才买了……”
“旁人说的,难道还有你亲眼看见的对?”
褚沂川张张口,捏着鼻子认了。
他心中暗道:什么老主顾,连口味都记不得,还好意思说拿这来吹牛。
可怎么连皇上都记错了?
想起被皇帝带走的那袋酥饼,褚沂川脑子里一闪而过些什么,快的却又没有抓住。
沈玉鸾更生烦躁。
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人,这本来也不是褚沂川的错。可是个中缘由,偏偏她又说不得,只能将满肚子气憋在肚子里,越想越气。
现在还惦记着给她买话本买点心的人,以后就是对沈玉致好,那些东西也是给沈玉致买了。
沈玉鸾抬了抬下巴,别别扭扭地问:“你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哪日我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又变回从前那样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好呢?”
褚沂川老老实实应:“皇嫂就是皇嫂,不论变成什么模样,不都是皇嫂吗?”
沈玉鸾气极。
她紧攥着手,满肚子火实在泄不出去,最后一脚踹在他凳子上,险些让褚沂川翻倒。
喝了她那么多碗甜汤,真是白喂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揉揉眼睛,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