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给我寄了?”
“真的!”
褚沂川抿了抿唇,迟疑道:“我没收到。”
沈玉鸾恨不得指天发誓:“你若不信,你问珠儿,每一封信都是她看着我交出去的。我在信里将所有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对你绝无半句隐瞒。”
褚沂川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有珠儿在一旁附和,再看沈玉鸾坚定的模样,他迟疑再三,才勉强点头,算是信了。
“边关有战事,连商队都不乐意往那边走,许是信件在路上遗失了。”这话说出口,连沈玉鸾自己也不信。丢了一封正常,全都丢了又算什么?
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只能坚定地说:“我真寄了!”
褚沂川“嗯”了一声,“我信你。”
“我在信中给你留了兰州的地址,等着你来找我。你既然没收到信,又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我找到你看过的游记,其中标注了兰州。”
沈玉鸾眨眨眼,“你就一个一个找过去了?”
褚沂川撇过头,没有反驳。
沈玉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那些游记写了天南海北,标注了许多地方,兰州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一个一个找过去,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她想到传闻说信王四处散心,仿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手上用力,拉着褚沂川坐下,软声问:“你找了多久?”
“不久。”
沈玉鸾不信。
褚沂川便只好给她说了一个大致的日子。
她在心中算算。大约是大军得胜没多久,他便离京寻人,他回来多久,就找了多久。
这怎么能说不久?
沈玉鸾心中感慨,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沈玉致的?”
褚沂川闷闷道:“她学的再像,也不是你。”
沈玉鸾指尖微动,心痒难耐:“那你费这么大功夫来找我,是不是……”
“我赠了你金簪。”褚沂川更加郁闷:“难道你不明白?”
沈玉鸾当然明白金簪的意思!
世间男女,多是金簪定情,可她向来看褚沂川年纪小,哪怕他已经长到比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都要优越,偶尔也会看轻了他,觉得他还是个不知情爱的少年郎。
她埋怨道:“你送了我那么多首饰,我哪知道这金簪还有特殊之意。”
要早知道,她哪会纠结为难,当初就该直接与褚沂川明说,哪会有现在兜兜转转诸多误会。
忽然,沈玉鸾长眉一扬,手指飞快地攀上他的耳朵,“你从前不是与我说过,你有一个心悦的姑娘?”
褚沂川倒吸一口凉气,道:“是你。”
沈玉鸾一愣:“是我?”
褚沂川耳根通红,不敢看她:“没有别人。”
沈玉鸾怔道:“那你说你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那时我叫你皇嫂,如何敢说。”
放在耳朵上的手指缓缓松开,褚沂川心下一松,一口气还没吐完,又感觉到耳朵上的手倏然收紧。
沈玉鸾旧怒又上心头,咬牙切齿:“你说的好听,那你的王妃呢?”
“什么王妃?”
“外头谁都知道,信王殿下要娶别国公主做王妃,听说那公主国色天香,你信王殿下一定喜欢的很。”沈玉鸾拈着酸道:“既是有王妃了,你还来寻我做什么?倒不如好好待在你的王府,和那公主逍遥快活去。”
褚沂川迷茫地看着她。
好半天,他才总算想起来,“你说公主?”
沈玉鸾手上用劲更重:“当真有?!”
“是你听茬了。”褚沂川解释:“我与曹将军将边关那些胡人打退之后,他们主动求和,送来一个公主和亲。我那时急着找你,见都没有见过。”
“真的?”
“不敢有半句假话。”
“那……那个公主呢?”
“我也不知。要看皇上如何处置。”
沈玉鸾这才松开手。
她看看褚沂川被自己拧得通红的耳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疼地替他揉了揉。只是手才刚伸过去,就被褚沂川攥住,攥得紧紧的,她挣了挣,挣不出来。
褚沂川的掌心滚烫,令她毫无反手之力。
珠儿不知何时走了出去,还悄悄带上了门,这会儿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不知是否因为天干燥热,沈玉鸾只觉二人交握的掌心里满是热汗。
“你问我的王妃……”褚沂川目光如火在烧,深深注视着她:“我是否能当作,其实你也对我有意。”
沈玉鸾撇过头。
褚沂川眼眸愈亮:“是有的,对不对?”
“那又……又如何。”
“几年前,皇上第一次催我成婚。可那时候,我心里只想着皇嫂一人。”褚沂川捏着她娇嫩的指尖,心头也一片柔软:“我不知道我的皇嫂是如何看我,也不知道皇嫂是否愿意做我的王妃。”
“不愿意。”沈玉鸾生硬地说:“我就留在兰州,不回京城了。”
“那我也不回去。”
“你怎么不回去?”沈玉鸾顿时急了,转过头来问他:“你在朝中辛苦经营,又刚打了胜仗,正是好机会,那些基业,难道就不要了?”
褚沂川平静道:“我已成年,可以向皇上讨一块封地,和你一起留在兰州。”
“他不同意呢?”
“那就不要了。”
“你疯了?”沈玉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她说罢,又忽然想到什么:“你离京来找我,费那么多功夫,我也未听说你打了胜仗得到什么嘉奖……”
沈玉鸾懊恼不已。立了那么大功劳,不知对褚沂川有多少帮助,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抛下。她一心盼着褚沂川好,哪知却还拖累了他。
“你受了那么多苦攒下的功劳,也太可惜了……”
褚沂川心头更热,他试探地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掌心里的指尖微颤,却没有拒绝,任由他扣得紧紧的。
他又问:“我送你的金簪还留着吗?”
“都在。”
“那就不可惜。”
“怎么不可惜?你好好一个王爷,难道真不做了?”
“不做了。”
“不做王爷,那你要去做什么?”
褚沂川低声笑了一下,扣着她的手,道:“做小姐的护院。”
沈玉鸾一噎,她又转过头去,只给他看白玉般的脖颈,与殷红耳尖。
好半天,她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这人,想得倒美。又无权势,又无银钱,还想要我嫁与你。难道要我与你过清苦日子不成?”
……
余小姐回家没多久,很快又登门拜访。
这回她又是带着八卦来的。
“阿鸾,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信王殿下?”余小姐小声说:“你可不知道吧,那日我爹去接信王殿下,结果王爷他在路上追着一女子跑了。我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王爷的踪影。你说那人是谁?与王爷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王爷的相好?”
她一口气说完,见沈玉鸾翻着话本,头也没抬,不禁意犹未尽地道:“阿鸾,你在听吗?”
“这有什么。”沈玉鸾慢悠悠将手中话本翻过一页:“说不准,是王爷的嫂嫂呢。”
一旁拿着蒲扇扇风的护院发出一声轻笑,余小姐奇怪地抬头,入眼见新护院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周身气度比之华贵公子也不遑多让,偏偏却穿着一身粗布短衣,十分违和。
她看得呆了呆,半晌收回视线,继续说:“信王殿下的嫂嫂可是当今皇后,你猜的着实没有道理。”
沈玉鸾道:“你在这猜来猜去,倒不如亲口去问他。”
“我爹都不知道信王殿下在哪呢。”余小姐又兴致勃勃地说:“听我爹说,那姑娘姓沈,带着一个丫鬟,身家丰裕。阿鸾,你看,是不是与你有几分像?”
沈玉鸾唇角勾起,说:“说不准,信王殿下要找的就是我。”
“你可别逗我了。你若是与信王殿下相识,怎么会在这儿开铺子,从前被地痞流氓找麻烦,还是我让我爹帮的你。”余小姐没放心上,转而又指着褚沂川问:“阿鸾,这个是谁?”
沈玉鸾躲在话本后面,笑得眼眉弯弯:“是我的新护院。”
“新护院?”
“不要工钱,听话的很。”沈玉鸾懒洋洋在藤椅上伸了伸腿:“小川,给我敲敲。”
那听话的新护院果真放下蒲扇,低眉顺目地给她敲起腿来。天下人不分男女都好美色,他这样一个英俊男人,站着就是赏心悦目,若是再做小伏低,即使是再使性谤气之人都能被哄得眉开眼笑。
余小姐看在眼中,不禁羡道:“这样的好护院,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他自己找上门的。”
余小姐幽幽叹出一口气:“唉,天下竟有这种好事。”
沈玉鸾忍着笑,道:“上回你洒在我院中的野花籽,今晨我起来时,好像见它开了。”
“是吗?!”
余小姐闻之一喜,迫不及待要看,珠儿引着她去花园,绕过一个弯就消失了人影。
人一没,捶腿的那两只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沈玉鸾被痒得吃吃发笑,藤椅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
笑闹过后,褚沂川附身替她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垂眸笑问:“我是护院?”
“你自己说要当护院,难道我说错了?”沈玉鸾故意道:“你要不想当护院,我家中也有不少空闲位置,你瞧瞧你想当什么?”
褚沂川便顺着她说:“做什么银子多?”
“你要银子做什么?”
“小人喜欢的姑娘爱打扮,要挣钱给她买簪子。”
沈玉鸾便又忍不住笑,刚理好的鬓发又乱开,笑完了,她才板起脸,故作正经地说:“倒是有一个。银钱多,还讨主子喜欢,只是是伺候人的活,也不是谁都能行。”
褚沂川“嗯”了一声,缓缓问:“那小姐看,我能行吗?”
沈玉鸾便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将他仔仔细细看过,才故作为难道:“不行。”
“哪儿不行。”
“年纪太轻。”
褚沂川蹙起眉:“年纪轻有何不好?”
“年纪轻的太幼稚,不懂疼人。若是发了脾气,还得我来哄。”
“不一定。”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会哄人。”
“你给自己说好话,我不信。”
“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
褚沂川俯下身,尾音消散在二人紧贴的双唇之间。
他细细啄吻,小心翼翼,五指插|进她本就松散的乌发里,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
沈玉鸾很快就尝到了年纪轻的滋味。年纪人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初时还在小心试探,犹豫徘徊,后来便有些收不住,身体与呼吸都逐渐滚烫,连动作也变得急躁,好似一只刚开荤的狗,恨不得霸占全部,将看中的地盘全都留下自己的气味。
她起初还游刃有余,后来就有些承受不住。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硬得硌人,唯有唇瓣柔软,可攻势却凶猛得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沈玉鸾搂着他脖颈的手渐渐支撑不住,可还未来得及做出推拒之意,就反被他摁下,到最后只能被按在榻上,仰着头任他汲取,被弄得长睫湿润,眼尾晕红,身子软成了一滩水,连呜咽声都被他尽数吞下。
“阿鸾,我瞧见了,那花真的开……哎呀!”
余小姐忙不迭捂住眼睛,整个人急急停下,原地转了回去。
褚沂川这才松开,见身下人水眸潋滟,他眼眸微敛,又忍不住心猿意马,复低头再亲了亲,这才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站好。
沈玉鸾也急急忙忙擦去唇边水光,重新拿起话本。
余小姐许久没听到动静,才试探地放下手。
再看二人,一个看天,一个看书,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唯独脸色还红,眼神也不住地往另外一人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