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秋挺好奇林阅微怎么会来接她的,这不符合她们俩现在的关系。
高铁站人多眼杂,林阅微是掐着点过来的,不敢久留,她第一次当明星,路人多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对方会不会是认出来她了,然后拍一些照片,添油加醋,指鹿为马。她给自己化了个妆,改变了走路的姿态,堪堪能掩饰一下。
顾砚秋和她打了个照面,只说了句“你好”便被对方引着她出去,进了车里。
幸亏顾砚秋出差没有带上林至,否则林至见到顾砚秋所谓的“爱豆”居然亲自来高铁站接她不说,还让她坐进了自己的车里,且两人你来我往,颇似亲密,不知道要在脑子里补出多少份的小说来。
林顾两家联姻,毕竟是商圈内的事情,林顾两家的大家长亦不是全国闻名,说出来一个便耳熟能详。顾砚秋在公司一直低调行事,她本人也极为神秘,又不戴戒指在手上,林至一个平头百姓,如何知道这些上流社会的事情,所以在他心目中顾砚秋还是单身,单身并且幻想着能够和自己的偶像有朝一日的修成正果的未来霸道总裁。
顾砚秋第一时间从包里把兔子玩偶给她,林阅微接过去放进自己挎包里,顾砚秋说她送给她的佛珠在行李箱里,现在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一时半刻不便取出来。
“不着急,麻烦你了。”林阅微对她道谢。
“林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
“你现在要去哪儿吗?”
“订了酒店,但是我想先在外面吃个晚饭再回去。”顾砚秋看着她,淡淡一笑。
林阅微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还是顾砚秋确实有让自己请她吃饭的意思,但仅从礼仪上来说,她应该请顾砚秋吃晚饭。
“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不错,不知道顾小姐方不方便赏脸一叙?”
“有劳。”顾砚秋毫不扭捏。
林阅微便让前面的司机开车,去私房菜馆的地址。
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向来都不大聊天,多数时候都是沉默,林阅微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尴尬。今日却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身处狭小的车厢里,顾砚秋的一举一动无论她刻不刻意都尽收于眼底,她身上好闻的气味一并传过来,和林阅微某夜梦回的时候一模一样。
车厢里的气温无形中便升高了好几度,林阅微佯装看向窗外,一只手顺势贴上自己的脸颊撑着,降下脸上的燥热。
顾砚秋转着自己的佛珠,默念心经。
林阅微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把脑子里的心思转向了别处。
她不是自己要来接顾砚秋的,最起码这个主意不是她想出来的,是冉青青。
今天中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林阅微正和邵雅斯手挽着手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她妈妈一个电话怼了进来,林阅微避开邵雅斯几步,走到一旁接起来。
“妈。”
“今天顾家女儿去你那里,你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的车吗?”
“不知道,只知道是今天。”林阅微周日晚上给她打电话是想问来着,没好意思开口,后来七扯八扯的,她忘记了,而且问了也没用,不知道还少想这事。
冉青青把她说了一顿,“人家帮你带这带那的,你就这么不管不顾?联系也不联系一下的,顾家女儿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了怎么办?现在坏人这么多,万一她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今年的社会新闻这方面报道的特别多,比如说……”
林阅微给她这连|珠|炮一样的话怼得一愣一愣的。
“妈,妈,妈,”林阅微越走离邵雅斯越走,一直走到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提高了声音道,“妈!”
冉青青:“干什么?”
这才打断了林妈妈滔滔不绝的演讲欲。林阅微心想真是越活越跟她爸爸像了,只不过她爸爸是有理有据,林妈妈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第一,她这么大一个人了,哪能说抓走就抓走,她自己没手没脚吗?一共就高铁站那么点地儿,她自己开车,连出租车网约车都遇不上;第二,现在导航技术这么发达,连路痴都能用傻瓜模式跟着,她只要不是个智障,就不会迷路,其次,迷路了她没长嘴不会问人吗?”林阅微说了一长串歇了口气,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让她给我带一个兔子玩偶吗?哪里就带这带那了?又不是行李,是能累死她是怎么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冉青青说:“带了啊,一个行李箱。”
林阅微说:“什么?!”
冉青青告诉她,她让顾砚秋给她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家里的特产,还有她喜欢吃的零食,和穿的衣服。
林阅微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她在s市呆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星期,很可能一个星期都不需要,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就剩下三四天,她是缺了这一口吃的,还是少了那一件穿的。
冉青青不跟她讲道理:“反正人家给你拖了个行李箱过来,你不去接人家好意思吗?”
林阅微当然不好意思,而且她几乎可能笃定这一切都是她妈妈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她去高铁站接人。
冉青青告诉了顾砚秋的高铁车次,林阅微去了,本以为会是满肚子的怨气,但是在见到顾砚秋本人时心情忍不住地上扬。
看美人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特别是对美人消除了偏见以后,前天晚上的聊天还历历在目,林阅微发现顾砚秋其实是一个算得上有趣的人,只是藏在她那沉稳朴素、对外近乎古板的外表下,轻易不会让人发觉。
结婚的那天,林阅微其实是对顾砚秋起过一丝好奇心的,不知怎么的,演变到后来成了偏见和敌视,现在想来非常莫名其妙。
林阅微想到这里,偷偷转过来用眼睛瞟了一眼顾砚秋,顾砚秋大约是坐车坐累了,正在闭目养神,葱段般的手指按在佛珠上,安静地垂放在腿上。
顾砚秋对外来的视线非常敏感,林阅微刚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发觉了,眼睫毛都没动一下,打算等对方移开视线。等了又等,林阅微看她似乎看入了迷。
“林小姐。”
林阅微吓了一跳,忙收腰挺胸,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彬彬有礼地偏头看她,说道:“怎么了?”
顾砚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林阅微被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汗毛倒竖:“你、你干吗?”
“林小姐……怕我?”顾砚秋倏地一笑,这笑却与平日精心刻画贴在脸上的笑不同,多了一丝如狐狡诈,让人心动不已。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怕你?”林阅微压下心头狂跳,镇定道,并且不甘示弱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林小姐这几天在s市过得还习惯吗?”
林阅微以为顾砚秋要耍什么奸|招,正想着如何不露怯的同时予以反击,谁知对方话锋一转,化解了两人之间状似剑拔弩张的气氛,寻常样闲话起来家常。
顾砚秋怕她不回答似的,抬出冉青青这面大旗来,说:“你妈妈让我帮忙问的。”
“她怎么自己不问我?”
顾砚秋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你妈妈说你每次不管出远门近门,她都唠唠叨叨,怕你嫌她烦。”
这确实是冉青青的性子能干得出来的事,而且依照林阅微的个性,她肯定不会和冉青青主动提及顾砚秋,来问个真假,顾砚秋这个谎说得天|衣|无|缝。
既然是她妈妈的意思,林阅微便回答道:“还行,又不是出国,就隔了几个小时的车程,而且国内的大城市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吃得习惯么?”
“这个我妈也问了?”林阅微问顾砚秋。
“问了。”
“在公司的时候吃食堂,不在公司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出去约饭。”
“哪个朋友?”
“就和……”林阅微突的中断话语,抬头看向顾砚秋,狐疑地说,“我妈总不会连这种问题都关心吧?”
“冉阿姨说世事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尚轻,怕你识人不明。”顾砚秋看着林阅微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颇能唬人。
林阅微暗自琢磨了一番,又看了顾砚秋一会儿,说道:“和邵雅斯。”
顾砚秋藏在右侧,从林阅微角度看不见的右手,在坐垫上抠了抠,面上微微笑道:“你和邵小姐在做节目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关系很好。”
“是啊。”林阅微故意用感慨的语气说道,“患难之交,相互扶持。”
顾砚秋险些没藏住自己的情绪,忍了忍,方平静拨动佛珠,道:“人生得一知己不易,邵小姐是你的知己吗?”
“你说的是哪种知己?”
“自然是红颜知己。”
“顾砚秋。”林阅微突然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语调从未有过的冷漠,顾砚秋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定睛瞧向她,“怎么了?”
林阅微眼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良久,复归沉静,弯唇一笑,说:“就是喊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林阅微。”
“干什么?”
“我也是喊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幼稚。”林阅微嗤笑道。
“你先喊的。”顾砚秋这个理要给她理明白。
“那也是你幼稚。”林阅微哼道,她可不是随便喊喊的。
“林小姐,做人不能不讲道理,说话也不能不讲道理。”顾砚秋边说话边拨佛珠的样子颇肖女唐僧,林阅微不知自己是为了堵住女唐僧即将到来的唠叨,还是对此事肖想已久,朝顾砚秋伸出手去。
顾砚秋双眸猛然睁大,林阅微温热手掌压在她嘴唇上,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林阅微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只闪过一个念头:好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顾总一脸受样2333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更得少,明天中(下)午加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