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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阅微:“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顾砚秋没回头,说:“你别理我。”

林阅微:“……”她绕到对方身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睛,“什么叫别理你?”以前一开始聊天还是能好声好气说第一句话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砚秋面露烦躁,只一瞬,收了回去,道:“字面意思,我自己冷静一下。”

林阅微问:“你要冷静多久?”顾砚秋的冷静约等于冷战,林阅微又说,“之前不是约好了有事情说开,不冷战的吗?”

顾砚秋:“不是冷战,我说了,你先别理我。”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带上了火气,在安静的空气里噼里啪啦爆开。

林阅微服了,恼怒道:“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招你惹你了?你别不敢跟我妈大小声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什么时候冲你发脾气……算了。”顾砚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掌心收紧,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不要吵架,不能吵架。

林阅微:“你嫌我吵?”

顾砚秋心烦意乱,压着火气简短答:“没有。”

林阅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唇道:“行,我去安静。”

林阅微约莫能猜到硬碰硬的结果,大发雷霆,然后火花带闪电,大过年的她不想闹得这么难看。

林阅微在房间衣柜里拿了身睡衣,推拉门存心撞得嘭嘭响,然后她听到顾砚秋不悦地啧了一声,听着挺清晰。林阅微心里冷笑一声,再次将浴室外面的门摔上。

顾砚秋又啧了一声,声音更大,里面的林阅微听不到了。

林阅微在她边上唠唠叨叨她烦,林阅微走了真让她冷静她更烦,这种烦闷与其说是对林阅微的,不如说是对自己的。

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呢?她想。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林阅微在里边一边骂顾砚秋一边洗澡,把沐浴露瓶子也弄得咣咣响,跟打仗一样。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特别没意思,她现在就像个得不到重视的孩子,调皮捣蛋吸引顾砚秋的注意力,让人家赏她一颗糖吃。

凭什么啊?

她什么都没做,是她妈在那儿非要提屈雪松的。放假这几天屈雪松不是没找过她,有约她出去逛街吃饭,她都因为顾砚秋的原因推掉了,以后还得把这份儿情还上,她就容易了吗?

动不动吃醋,动不动生气,话不好好说,就会搞冷战,上回还离家出走,她倒要看看这次她还离不离家出走。最好不要梦游,再梦游她非把她弄醒不可,说到做到!

林阅微也不把火撒在无辜的东西身上了,皱着眉毛把澡给洗完了,出来以后还照了照镜子,把眉心的小疙瘩抹平了。

不能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谁对不起谁呢这是?

她最后哼着歌开了门,哼的是冉青青女士最近的中华曲库——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林阅微落下最后一个话音,钻进了被子里。

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林阅微的设想是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听着城市里遥远的钟声,和广场上依稀的欢呼声,共同迎来新年。

现在全泡了汤。

林阅微装作专注实则无所事事地用小号刷着微博,首页有些人在吐槽春晚,有些人在吐槽亲戚朋友,有的人说想家不能回,她走马观花地刷啦啦一直翻到了三天以前的,才过去五分钟。

顾砚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她进浴室前一模一样,哦,手变了,方才是左手搭右手,现在是右手搭左手。

到还剩五分钟的时候。

林阅微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

顾砚秋似乎偏了一点头,耳朵动了动。

林阅微问:“冷静完了吗?”

顾砚秋:“……没有。”

在有林阅微在的空气里,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听林阅微的动静上,在想她在做什么,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如何如何。一会儿又陷进对自己的厌弃里,她真的不像个正常人了,她也不想这样的。

林阅微抄起床头的一个枕头,丢了过去,正好砸在顾砚秋背上。

顾砚秋左脚往前迈了一点点,又退了回来,朝后跨了一步,把枕头捡起来,放到沙发上,沉默着没说话。

林阅微还想丢一个,但丢过去了自己没得睡,还得过去把枕头捡回来:“顾砚秋有完没完?你要冷静到明天早上吗?”

“或许吧。”

第二个枕头也没能保住。

顾砚秋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沙发,选择给林阅微送回去。她刚迈进林阅微的势力范围,坐在床上的林阅微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拽,顾砚秋没有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两手撑在了林阅微的身侧,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落在林阅微的膝盖上。

枕头半道上便从她手上脱手。

顾砚秋顿了一秒,抬头看着林阅微,重新站了起来。

林阅微没拦,顾砚秋没再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十二点到了,随着窗外模糊传来的新年钟声,就是林阅微和顾砚秋不断震动起来的两台手机——不知道多少人掐着点发过来新年祝福。

林阅微说:“新年快乐。”

顾砚秋嗯了声,声音极平淡地也说:“新年快乐。”

林阅微有些不快,但是听说有个习俗,新年第一天最好不要吵架,不然接下来的一年都要吵架。林阅微撅起嘴,顾砚秋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林阅微很自然地抱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顾砚秋顺从地吻了一会儿,主动中断道:“我去洗个澡。”说完便快步离开。

林阅微:“……”

林阅微怒冲冲地拿起自己的手机,一一回复新年祝福,大部分是群发的,她找了个模板回了一些不大重要的人,还有一些是精心编辑的。

比如邵雅斯,比如她的助理王圆圆,比如经纪人,比如约好了明年出去开爬梯的朋友们,还比如……屈雪松。

【屈老师:新年快乐呀撒夫夫,希望你新的一年有新的进步,红红火火,能够在荧幕更多地见到你】

林阅微客气地回复了一句“谢谢屈老师”。

屈雪松秒回:【不用客气,在家里干什么呢?】

这架势明显就是要继续聊的意思,林阅微没想到屈雪松在这个时间还有空和她聊天,难道屈雪松没有更好的朋友了?不对,她不是该在春晚现场吗?

【两个木:在床上坐着,晚点打算睡觉】

【屈老师:过年有什么计划吗?】

【两个木:有啊,和朋友出去玩几天。你不该在参加春晚吗?】

【屈老师:结束了,人太多了,在等着出去呢】

【两个木:现场有意思吗?】

【屈老师:特别无聊,还不如在家里睡觉,我现在困死了】

【两个木:哈哈哈哈哈其他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屈老师:谁说的?我跟你说我就是被抓壮丁来的[委屈.jpg]】

【两个木:您可真有意思】

【屈老师:没你有意思】

林阅微在输入框里打字:哈哈哈我

耳旁一声开门声响,林阅微匆匆把没打完的字发了出去,返回聊天界面,点开了另一位好友的对话框,面沉如水地敲着字。

顾砚秋掀被坐上床,也开了她的手机,回复过年的短信。

林阅微粗略瞟过一眼,顾砚秋大多只是把消息点掉,回复的很少,一只手数得过来。

两个人之间还能坐下一个人,林阅微悄悄挪过去一点,顾砚秋察觉到她的动作,也跟着蹭过去了一点。她在浴室里平静了下心情,确实是她不分时间场合乱吃醋。刚刚林阅微洗澡的时候,冉青青敲过一次门,问她们俩是不是又要吵架,顾砚秋说不是,把人哄下楼了。

冉青青担忧地频频回头。

终于挨到了一块儿,林阅微肩膀怼怼顾砚秋的肩膀,眼睛看着前方:“不生气了?”

顾砚秋轻轻地“嗯”了声,本来就是情绪失控的产物,给她一段时间是能够调整过来的。

林阅微转头,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顾砚秋笑起来。

“下次……”顾砚秋说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林阅微说:“你手机响了。”

顾砚秋摇头:“不是我的,是你的。”

“嗯?是吗?”林阅微偏过头,捞过了自己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屈老师,两眼一黑,直接按了挂断。

顾砚秋好奇问:“谁啊?”

林阅微把手机调了静音,倒扣在枕头下:“一个标记成广告的号码,不用管它。”说着还感叹了句,“现在真是一点**都没有了,我这个号码除了常规账号从来不注册乱七八糟的,这也能接到广告。”

“我也经常接到推销楼盘的。”顾砚秋看起来并没有怀疑。

“是吧,特别烦人。”林阅微道,“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刚刚?”

“嗯。”

顾砚秋回忆了一下,说:“我是想说,下次你不要对我说那句话。”

林阅微:“哪句?”

顾砚秋:“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那句,你一说我就更生气了。”

林阅微挑眉说:“讲道理怎么了,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林阅微可记得第一次吵架的时候,顾砚秋说她不讲道理,还跟她掰扯是谁先说出不好的话的,一句抵一句,最后还让自己给她道歉。林阅微帮顾砚秋重温记忆。

顾砚秋默然片刻,把眼睛埋在她肩头上,小声说:“我错了。”

林阅微有点得意:“让你老是要和我讲道理。”又搂住顾砚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下次我也不说这句话。”

顾砚秋顿了顿,娓娓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生你气的,我还在接受心理治疗,所以不太稳定,一听到……名字就炸。”

她态度这么好,望过来的眼神楚楚可怜,林阅微还能说什么,屈雪松在她心里的地位当然不可能和顾砚秋比的。林阅微马上说:“我明天就跟我妈说,让她不要在我们俩面前提。”

“这样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最大,你开心最重要。”林阅微把她抱紧了些,轻声道,“你不知道你一生气,闷在那里不吭声,我心里多难受。”

“我错了。”顾砚秋又说了一遍。

“我也有错,不该考虑不周,管不住自己的嘴。但你也得改改不说话的毛病,老是憋着,憋出内伤怎么办?”

“不会的。”

林阅微瞪她。

顾砚秋说:“好吧,我尽量改。”

林阅微偏头轻咬了她脸颊一口:“你最好改。”

顾砚秋吃痛,嘶了一声。

“记住了吗?”林阅微问。

“……记住了。”

成功和好,把吵架时间控制在了一小时以内,林阅微放松下来,这会儿困意便袭上来,她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睡觉吧。”

顾砚秋关灯后,躺在她身边,牵着她一只手,合眼说:“睡了,晚安。”

林阅微沾枕头就着,呼吸均匀。

她身边的顾砚秋在确认她睡着后却睁开了双眼,双目清明,看不出困意。她牵着林阅微的那只手也松开,屈起了肘关节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越过林阅微往枕头的另一侧探去。

已经摸到了手机的轮廓,顾砚秋手顿住,微微撤离一点,握紧成拳。

林阅微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顾砚秋凑近去听,都是些不成文的字。

“顾……”睡梦中的林阅微砸吧了一下嘴,脸朝她这边蹭了蹭。

顾砚秋缓缓躺了回来,合上眼睛。

几乎一夜无眠,快天明才稍稍眯了一会儿。

和朋友的聚会约在下午,林阅微没设闹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确认顾砚秋还在熟睡,她眯缝着眼睛把手机从枕下掏了出来——昨晚上为了避免顾砚秋注

意到她的手机,她都不敢后来再放到床头柜上。

打开微信,果然收到了屈雪松的一连串消息。

【屈老师:???】

【屈老师:哈哈哈哈你什么?】

【屈老师:为什么挂我电话?】

【屈老师:????】

最后是一条凌晨三点的,约莫是屈雪松的睡觉时间:【屈老师:林大牌?】

林阅微差点魂飞魄散,忙不迭解释。

先说她是被妈妈突然叫走去做事了,手机放在房间,电话她不知情,是她的猫调皮挂断了,再回来她累成狗,完全不记得还在聊天这回事,就差给屈雪松跪下来磕头认错了。

屈雪松睡得晚,起得早,过了几分钟便回过来:【哦】

林阅微再怎么给她发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屈雪松应该是生气了。

也是,人家大半夜春晚散场就和她聊天,没多久就话说一半消失,非常无礼不说,连电话都挂断,换林阅微是屈雪松,她也生气。何况屈雪松还帮过她,自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林阅微伸指苦恼地按了按眉心,琢磨着要买个什么礼物才能赔罪。

更要命的是这个礼物还得背着顾砚秋买,一旦让她知道,不知道这缸老陈醋还要炸多少次。

林阅微想到了江丛碧。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去了隔壁房间,把江丛碧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

“喂。”她压低声音,一只手挡在嘴前。

江丛碧小女朋友回家了,自个儿独守空房,打游戏打到了凌晨三点,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听见林阅微这接头暗号似的语气,立马扬起嗓子,道:“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林阅微对上。

江丛碧:“回答正确,有什么事儿啊?聚会不是下午么,你现在就骚扰我干什么呀?”

林阅微鬼鬼祟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家,做的还是正经事情,为什么要鬼鬼祟祟,总之还是低着声音说:“一般女人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江丛碧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回答:“房子车子票子,男女通杀。”

林阅微:“不是这种,是那种送人的礼物,买什么。”

江丛碧翻了个身,呈大字躺着,手拿着酸,索性把手机开了扬声器:“送女人啊?”

“对。”

“不得了,你还会送对象礼物了啊?情商见长啊看着。”江丛碧在心里感慨后生可畏,上回还跟这儿取经,连声好话都扭扭捏捏不肯说,现在都筹谋上礼物了。

“不是。”林阅微心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绕到顾砚秋身上去了,“我没事送她礼物干什么,我就是最好的礼物,有我还不够吗,我也不用她送什么礼物,好好的不吵架就成。”

江丛碧:“狗粮,拒绝。”

林阅微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绕回正题:“我是要给一个姐姐送礼物,有点小事惹她生气了。”

江丛碧:“姐姐?大多少啊?”

林阅微:“九岁吧,好像是。”

江丛碧:“你上哪儿认识这么大的姐姐去?咱圈子有这么大个人吗?”

林阅微:“不是咱圈子的。”

“哦……”江丛碧拖长了声音,道,“我就特服你一点,能认识一堆跟咱没有一点交集的人,就说那医生吧,四十多岁一老爷们,你就去看个病,就成了忘年交,可还行?对了,你那个玩桥牌的……”

林阅微笑容渐渐僵硬,说:“不要提这个了,我已经不玩牌了。”

“怎么?”

“没空。”

“好的吧,我说怎么好久没听你提过了,不玩了最好。”江丛碧抓过手机,在提醒事项里写了一排字:给大姐姐挑礼物。然后说,“ok了,我记下了,你礼物什么时候要?”

林阅微答:“越快越好吧,算了,还是不着急,一个礼拜时间,等我回国。”她明天要出去玩,拿了礼物也没法儿送,送礼物还是当面比较好。

江丛碧:“哦了,不过我觉得有的形式还是需要的。”

林阅微:“什么形式?”

江丛碧:“比如送个小礼物什么的,在特殊的日子给恋人制造惊喜。”

林阅微对此不置可否,她从小就不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自己生日十次有八次都不记得,定下某个日子专门去做某些事,在她看来挺局限的。想吃蛋糕就买,不用管是不是生日,想送花就送,也不用管是不是情人节。不是有句话说,相爱的人每一天都是情人节么。

她觉得顾砚秋大概和她是同类人,去年生日……不对,去年顾砚秋生日她们俩还没领证……不过后来印象里她们也没过过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她怕顾砚秋醒了,解决完了正事赶着回去:“再说吧。”

江丛碧:“喂?”

林阅微:“拜拜。”

匆匆就挂了。

江丛碧一手支着脸颊,望着已经变成的电话,牵起唇角笑了笑:仿佛看到一个直男在谈恋爱,真是有意思。

林阅微回去的时候顾砚秋还没醒,因为房间和被子太暖和脸上熏出淡淡的红晕,林阅微看了她一会儿,在床前弯下腰,亲着她的脸颊和嘴唇。

顾砚秋被吻得睫毛微颤,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了林阅微的脖子。

林阅微顺势将她抱起来,半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问:“要起床吗?”

“几点了?”顾砚秋半梦半醒地呢喃。

“九点五十。”林阅微看了眼手机时间。

顾砚秋没说话,手松开她直接倒了回去。

林阅微失笑,给她掖好被角,自行洗漱完毕下楼觅食。

冉青青一见她就饶有兴致地“哟”了声,她腿上的白猫薛定谔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了林阅微脚下,然后一屁股坐下——薛定谔最近和林阅微玩得挺好,亲近她。

林阅微一看薛定谔不复轻盈的步伐,蹲下来把薛定谔抱了起来,重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啧道:“妈,你不能再喂它吃那么多了,你看看它这体重,都快得三高了。”

林阅微捏了捏薛定谔软绵绵的肚子,以前猫毛的触感大于肉,现在手摸上去全是软乎的肉。林阅微抱着猫上下抖了抖,它肚子上的赘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薛定谔可怜巴巴的:“喵……”

林阅微看着它皱起来挤成一团的五官,已经完全失去了美感:“……”

刚打算为薛定谔辩解它并不胖的冉青青,看到这层层叠叠的肉也说不出话来了:“……”

之前是打算等过完年,顾砚秋回到她们俩的家里,再给薛定谔减肥的,但是薛定谔的体重增长太快了,一天一个样,怕是到一个星期以后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雪球了。颜值暴跌不说,最重要的是肥胖对身体不好,无论是人是猫。

“果然奶奶就是会溺爱孩子。”林阅微把薛定谔放下,催促它,“快,跑两步,再不减肥没有母猫看得上你了。”

冉青青听着不对:“它不是母的吗?”

林阅微:“对啊,所以要对象要找个女猫。”

冉青青:“行吧,随了你俩了。”

薛定谔岿然不动。

林阅微用脚兜着薛定谔的小肚子,推着它往前走,薛定谔往下一趴,整个猫身体重量都压在了林阅微脚背上,林阅微第二下居然没能抬动脚。

林阅微:“嘿。”她就不信了。

林阅微蹲下来,冲着薛定谔“啊”了一声,薛定谔耳朵竖了竖,咬定拖鞋不放松,无动于衷。

林阅微连逗猫棒都拿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让薛定谔挪一下。

冉青青搓了搓手,说:“我来试试。”

林阅微费力地把脚从薛定谔肚子下抽出来,冉青青上了。冉青青坐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给薛定谔念起了《地藏经》。

十几分钟过去了,薛定谔蹲累了,活动了一下四肢,两人大喜过望,冉青青说:“你看有用吧,菩萨连猫都有办法治。”

薛定谔又趴下去了,这回更绝,它侧躺下来,蔚蓝色的眼珠合上之前,淡然无波扫了一眼面前的奶奶和妈妈,仿佛在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

薛定谔就地睡了。

林阅微冉青青:“……”

顾砚秋睡醒下楼见到的就是两人对着一猫一筹莫展的样子,好奇地笑了下:“怎么了这是?”

林阅微发愁地说:“给薛定谔减肥。”

冉青青接上:“但是它根本不动唤。”

林阅微叹气:“你看都胖成什么样了。”

冉青青也叹气:“这样吃下去真要成猪了。”

顾砚秋低头,目光落在不远处闭着眼睛假寐的薛定谔身上,唇角勾了勾,踱步过去。

薛定谔没睡着,只是用睡着来抵御愚蠢的人类来迫使它减肥的行动,它本能感受到一股针对它的寒气,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玩偶拖鞋的脚。

再往上……

薛定谔浑身的毛抖了一下,声音温软地“喵”了一声,要多粘人有多粘人地在顾砚秋脚踝处蹭着。

林阅微和冉青青大跌眼镜,平时薛定谔虽然也乖,但什么时候见过它这般谄媚的样子。

顾砚秋脚尖轻轻碰了一下薛定谔的肚子,淡淡道:“跑步。”

薛定谔“喵”得更起劲了,更试图沿着顾砚秋的脚踝往上爬,整只猫都攀附在顾砚秋腿上卖萌。但可惜天不遂猫愿,顾砚秋无情地抽回了脚,眼神更冷了两分:“跑步。”

薛定谔在地毯上撒泼打滚,“喵”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它跑步就跟要了它的命似的。

顾砚秋似乎耐心耗尽,直接将薛定谔一只手抱了起来,往大门口走去,林阅微和冉青青连忙跟上。

顾砚秋换了双鞋,将薛定谔直接放到了门前的院子里,离大门十来米的距离。院子里是没有暖气的,薛定谔一只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跟在顾砚秋后面往家门跑。

顾砚秋让开位置,让它进来,薛定谔伸舌头舔了舔身上沾上细雨的毛。

顾砚秋:“跑步。”

薛定谔不动,蓝幽幽的眼睛望着她。

顾砚秋不废话,又把薛定谔抱起来,往门外走,薛定谔炸了毛,从她怀里跳下来,绕着客厅满场跳上跳下跑起了圈。

顾砚秋等它跑完一圈就给它摸摸头,薛定谔完全没有享受的样子,敢怒不敢言,认命地锻炼身体。

顾砚秋去洗手,林阅微的脑袋就跟着绕圈跑的薛定谔转来转去,她回来林阅微的注意力还是全在薛定谔身上,顾砚秋清了清嗓子,坐在她身边,林阅微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下,继续观察薛定谔。

林阅微:“它好聪明啊,说一遍就会。”

顾砚秋坐直了些,给自己揽功,说:“是我调|教得好。”

林阅微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定谔,眼里都是笑:“是是是,可是它也很聪明啊。”

顾砚秋不满:“你们就使唤不动它。”

林阅微转头,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顾砚秋抿了抿唇。

林阅微挑眉:“想要什么就说。”

顾砚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撇了撇嘴,很轻地说出两个字:“夸我。”

林阅微哈哈大笑。

顾砚秋咬住下唇,别过脸去。

林阅微抱住她,在她脸上用力地吧唧了两口:“夸你!你太棒了!”

顾砚秋眉眼染上悦色,嘴硬道:“不够诚恳。”

林阅微看她:“那怎么才够诚恳?”

顾砚秋说:“你自己猜。”

林阅微惯来是讨厌你猜我猜的游戏,但现下明显是打情骂俏,遂配合地猜道:“亲嘴?”

顾砚秋没说话,林阅微照着她嘴巴来了一下,响亮的一声。

“……”冉青青女士只当没看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

顾砚秋有些飘了,轻声说:“还不够。”

还不够?林阅微琢磨了一下,嘴角一翘,要拉着她上楼去,顾砚秋笑着按住她手,说:“够了够了。”

“真的够了?”林阅微故意问道。

“够了。”顾砚秋红着脸点头,其他的晚上再补。

林阅微又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笑说:“你看这样多好,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满足你。也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冉青青心里叹了口气。

林阅微突然转过头:“妈,你也一样哈。”

冉青青板起脸,冷酷无情道:“我不需要。”

林阅微哈哈两声,不管她妈妈的口是心非,女人都这样,尤其是被感动的女人,最容易口是心非了。

三人一猫一狗大年初一在家里窝了半天,下午四点,林阅微领着顾砚秋出去参加朋友聚会,出门前特意把两枚戒指都戴上了,放在一起非常登对。

算起来她还是朋友圈子里第一个结婚的,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受到惊吓,后来即便知道是商业联姻也频频打趣她。现在她和顾砚秋弄假成真,那帮朋友不知道还要折腾出多少幺蛾子呢,肯定不会太平静。

林阅微在群里发了个严正警告:不能太过分,尤其是不能把歪主意打到顾砚秋身上。

朋友当然满口称是,但到了现场就不一定了。

林阅微先给顾砚秋打了个预防针:“你是新人,肯定是要被捉弄的,你到时候跟在我身后,不要和他们多说话。”

顾砚秋笑道:“有那么可怕吗?我在国外也参加过类似的party的,你是不是低估我了?”

林阅微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暗道自己昏了头了,把顾砚秋当成纯洁的小白兔了,也笑道:“那就好,反正你跟着我就好。”

顾砚秋乖巧地答:“好的。”然后低头看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林阅微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很不错,是因为自己带她来见自己的朋友吗?

顾砚秋是真的很喜欢她。

林阅微说:“什么时候我请程归鸢吃个饭吧?”

“嗯?”顾砚秋抬头,“为什么突然要请她吃饭?”

林阅微说:“就……让她过目一下你的家属?不都是这样的吗?”她目光直视着面前的马路,仔细观察声音里还有点紧张。

顾砚秋听懂了,眼睛弯了弯,很明显地雀跃:“好!”

林阅微松开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朝副驾驶探去,中途便被顾砚秋捉住了,握在一起。林阅微指腹温柔摩挲了一下的顾砚秋光滑的手背,收了回来。

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车里只有音乐在悠悠地唱着。

聚会定在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会所,是其中一个朋友家开的,林阅微停好车,牵着顾砚秋下来。他们有一个专门的包厢,林阅微带着顾砚秋上楼,熟门熟路地到了门口。

林阅微给一个朋友打电话,里面的人说:“你直接进来,门没关。”

林阅微便推开了厚重的门,耳边陡然一声炸响,林阅微条件反射横跨一步护住了顾砚秋。纷纷扬扬的彩色碎纸、长带从头顶飘了下来,把林顾二人笼罩在其中。

“欢迎走进婚姻的坟墓!”好友们一个接一个冒出头来,门口一左一右,各有一个人,手里分别拿着一个手持礼炮。

林阅微帮着顾砚秋把头上的彩带摘掉,哭笑不得地说:“你们有毒吗?”

好友纷纷大笑。

其中一个道:“结婚的时候没赶上,现在补上。”

又一个道:“其实我们还准备了婚服,你敢相信吗?中式的那种,一拜天地。”

又有一个:“报告,这个主意被我毙掉了。”

林阅微敷衍地捧场:“给你鼓掌。”

邀功地这位便瘪了瘪嘴。

身上的纸片太多了,林阅微脖子现在还痒痒的,她眯了眯眼,环视四周:“谁出的馊主意?”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共同推出一个年轻男人来,男人很帅,个子在一八三左右,衬衣长裤,单手插兜,眉眼张扬,有点痞气地朝林阅微飞了个吻,说出的话却和他此时的风度完全不同,讨好地笑:“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是我。”

林阅微朝空中一抓,捉住他的吻,在地上踩了一脚:“说话就说话,少恶心人。”

“我好伤心呀,微微说我恶心。”男人捂着心脏,不等林阅微再说话,旁边的人就你一拳我一脚地怼过去了。

“行了,别闹了。”林阅微竟隐隐有一种这帮人的头儿的意思,她拉着顾砚秋的手带她到面前来,未语先笑,“郑重地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顾砚秋。”

几个男男女女便站定,“嫂子”“妹媳”“弟妹”地乱喊一气。

林阅微再对顾砚秋说:“我来介绍一下他们。”

包含江丛碧在内,一共五位,两男三女,个个都是身世显赫的富二代,但是和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们不一样,这几个人明显看得出来已经经历过社会的打磨了,穿着大方,举手投足都是精英范儿。

那个方才冲林阅微飞吻的姓方,是个gay。林阅微介绍完,顾砚秋有一个松口气的表情,林阅微等几人散开以后,凑到她耳旁问:“你刚刚是不是又吃醋了?”

顾砚秋端起手中的酒,喂她喝了一口,淡淡说:“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林阅微根本不信,啧一声,也不戳穿她这个大醋坛子。

“微微,微微她媳妇儿。”方小哥扬手招呼了声:“过来啊,在那儿嘀咕什么呢,在家还不够你们亲热的。”

林阅微:“来了。”

几个人摆好了酒局,他们倒没有弄那么多猎奇的玩法,就是坐着聊天,边喝边说,方小哥说他在谈判桌上遇到的各种奇葩,其余几个马上响应,顾砚秋也有话说,倒是如今进了娱乐圈的林阅微没有共同话题,不过这不耽误她安静地倾听。

顾砚秋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在朋友圈子里的林阅微是这样的,没有那么炸的脾气,细长手指摩挲着勃艮第杯,波澜不惊,居然很深藏不露。

偶尔有人将目光投向她,她便抬眸浅笑,微微抿一口酒,发表两句意见,往往能一语中的。

交流感情交流得差不多了,把红酒换成了啤酒,要玩游戏,玩了几局狼人杀。

顾砚秋没玩过,听过了一遍规则,就上手了。

第一局拿了狼人牌,第一天就被投出去了,她扶额,林阅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顾砚秋就在一边看他们继续游戏,不时露出思考神色,最后眯了眯眼,眼神复归平静。

从第二局开始顾砚秋就跟开了挂一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心理战厉害得让人头皮发麻,在座的没有一个笨人,依旧被她耍得团团转。

方小哥喝了一大杯啤酒,摆手求饶道:“不玩了不玩了,狼选之女。”

顾砚秋淡淡笑了一下,然后冲林阅微眨眨眼睛。

林阅微觉得她迷人得一塌糊涂,没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夸你!”

好友们纷纷大呼虐狗,没眼看,然后强行把她们俩分开,让方小哥坐在中间。

狼人杀是不能玩了,方小哥从抽屉里拿了两个筛盅出来:“摇骰子吧,这个纯靠运气的,总不能被碾压吧。”

众人都同意了。

江丛碧:“点数高低有什么讲究吗?”

方小哥:“真心话大冒险?点数最高的可以要求点数最低的,然后最低的还得喝一杯酒。”

江丛碧:“太老套了吧?”

方小哥:“玩不玩?”

江丛碧:“……玩。”老套归老套,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里只有一个新人,其他人就盯着顾砚秋的骰子看,奈何她智商高,连运气也好到爆棚,把把都不是最低,其他几个人几乎放弃了,顾砚秋揭开筛盅:三个一。

方小哥:“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又一个三个一的奇迹,方小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顾砚秋:“真心话。”

方小哥清了清嗓子,代表全体好友八卦兮兮地发问:“嘿嘿嘿,你们俩谁是攻谁是受?不能答互攻。”

林阅微:“……”

顾砚秋看了一眼林阅微,江丛碧立刻把林阅微脸蒙上:“不可以串通作弊的啊。”

顾砚秋:“……”

顾砚秋默了几秒,说:“我是……攻。”

好友们:“哈哈哈哈哈哈。”朝林阅微挤眉弄眼。

林阅微两眼放空,假装这段失忆了。

方小哥脑子里还有一堆有颜色的问题要问,奈何再也碰不到顾砚秋点数最低,倒是林阅微沦为了最末,方小哥眼睛里燃起亮光,刚要问隐秘问题,被林阅微一眼瞪了过来。

他后颈一寒,这个问题要是问下去,他大概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算了,为了八卦搭上命不划算,方小哥问了个稳妥的问题,他自以为这是个绝世好问题,非常能讨好林阅微。

方小哥面带微笑:“你的初恋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这位吗?”

方小哥认识林阅微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对过任何男的女的动过心,唯一动心的,竟然就结了婚。结婚对象是初恋啊,这么美好的事情,一定要让她媳妇儿知道知道。

江丛碧捅了捅方小哥的胳膊,疯狂摇头使眼色。

方小哥:“???”

接着他就见到本该毫不犹豫回答的林阅微居然沉默下来。

方小哥:“!!!”

怎么?难道不是吗?她什么时候偷偷地谈恋爱了?!没人告诉过他啊?!

顾砚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薄唇抿成了一条冷厉的直线,一言不发地看着林阅微。

方小哥咽了咽口水,往回找补道:“这个问题略过哈,我们继续。”

“让她回答。”顾砚秋一把按住他拿筛盅的手腕,声音很轻很冷,像是夹杂着冬天的风雪。

林阅微闭了闭眼,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顾砚秋那道格外凌厉的视线,艰难地抬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鸣谢:路无归、懒人一枚的深水

林宫第一个喜欢的是网友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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