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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蕴帝看着秦遇的密函,许久没有言语。
王宽小心翼翼道:“皇上,该用午膳了。”
天蕴帝回神。
“今日去母后宫里罢。”
王宽:“是。”
徐太后有好一阵儿没见着儿子,如今天蕴帝突然过来,她又惊又喜,嗔道:“怎么不派人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准备你喜欢的。”
天蕴帝笑笑:“都可以,儿臣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徐太后脸色微变,随后恢复如常。
母子两人安静用午膳,饭后天蕴帝提出去园里走走。
“母后觉得何为好女子。”天蕴帝忽然问。
徐太后心里一咯噔,试探回:“自然是相夫教子。”
天蕴帝驻足:“母后哄儿臣呢。”
徐太后平静回望:“皇上想多了。”
天蕴帝说起了芳娘的事,隐去了秦遇,徐太后感叹:“这女子倒是遇到了一个好官。”
哪怕太后在深宫,也不是不知底下人什么情况。
天蕴帝如今有些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秦遇说的有理,不如放开对女子的限制。
但另一方面,天蕴帝又担心女子乱政。
或许是猜到天蕴帝所想,没多久,秦遇的密函又来了。意外的不是公事,而是一些趣闻。
天蕴帝心里很受用:“先生心里也是想着朕的。”
王宽跟着附和。
直到末了一件趣闻,是说平民里一对小夫妻一起闯荡,生意越做越好。
天蕴帝敛目。
后面还说妻子人大方,经常买东西。附近的小贩都很喜欢她。
天蕴帝合上密函:“先生真是玲珑心。”
夫妻一体,一起做事是比半路兄弟可靠多了。妻子后面有了钱,消费的同时也养活了不少人。
当然,富人太太,官家小姐也可以消费,但他们自持身份,一般都去高档地方。钱是流不到下层百姓间。
而且整个成朝来说,那些官太太才多少人。
秦遇的动向,天蕴帝多半是知道的。说不上是监视还是保护。
天蕴帝也知道秦鸲在秦遇的纵容下,插手本不该女子碰的事。
此刻,天蕴帝很希望秦遇在他面前,两人可以当面讨论。
最后对于秦遇的提议,天蕴帝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同意。
秦遇心里有数,这是默认他做,但是别太过火。
秦遇想想也是,总该给天蕴帝看到一些成果再说。
秦鸲年纪不大,但脑子灵活。品行不以男女分,秦鸲办厂子,有妇人来干活后,见她年幼,想占便宜撒泼耍横。
秦鸲隐忍不发,之后找了大部分人都在的时候,挑出那妇人错误,冷酷无情叫人将其赶了出去。
震慑力十足。之后再没人玩心眼。
秦遇见此,默默叫回了眼线,既然女儿能应对,那就没他的事了。
秦鸲招女工的厂子影响了很多人,芳娘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芳娘的名声挽回来了,嫁妆也全部带回芳娘的娘家了,但是芳娘上有年迈双亲,下有不过几岁的侄儿,嫁妆能顶几时。
坐吃山空是下下策,不长久。
偏偏她又没有一技之长,芳娘的女工平平,也只比其他人多识几个字,身体在外人看来也不算好。
外人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
大概是因为芳娘嫁给刘洪两年多,都还没有一个孩子。
两年多还生不出娃,不是身体有问题还是什么。
其实芳娘以前怀过孕,只有三个月就因为前婆母弄掉了,当时的确是一场意外,老林氏踩滑了,芳娘正好在旁边,芳娘扶住了老林氏,结果芳娘摔在地上,孩子也没了。
但最后这件事捂的死死的,外人也不知道芳娘曾经怀上了孩子。
也是那次孩子没了之后,芳娘下面落了毛病,夫妻那事也难受,渐渐就没了。
芳娘回家后不用整日干活,自然就想了许多。她发现自从她孩子没了后,老林氏和刘洪对她一日不如一日。
明明不是她的错。
素来软和的人心里也生了怨。不过她很快就抛开了,思考当下是怎么挣钱。
然后她就发现有胭脂厂子在招人,芳娘抱着试试的态度就去了。
活儿很简单,就是繁琐,需要人耐心,细心。
芳娘很顺利的进厂,听其他人说,厂里在做口脂。
芳娘和几个人负责清洗花瓣,然后捣碎去渣留汁。短短几句话的活儿,芳娘她们要干一整天。
花瓣洗干净还要晾晒,之后杵槌都是力气活,劲儿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中途还要根据花瓣被捣烂的情况加柠檬汁。
柠檬在时下叫香橼。没人吃,也没人用。
也亏的芳娘做惯了活儿,其他人干一天,手都抬不起来,她只是感觉有些酸疼而已。
休息的时候,众人就坐着闲聊。
“这活儿看着简单,还挺辛苦。”一位农妇道。她是周边村里的,馋厂里的工钱忙不迭来了。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附和:“可不是嘛。比洗衣服还累。”
旁边人打趣:“洗衣服有这个钱多?”
“那倒没有。”而且洗衣服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她们现在只是不习惯,干惯了之后,肯定比洗衣服轻松。
“哎,你们说小公子弄这么多口脂卖给谁啊。”
“不知道,反正他给我钱就是了。”
话题到此结束,众人歇了口气都纷纷回家。
芳娘回去的时候,家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光。一个孩子扑过来:“小姑姑。”
芳娘爱怜的摸摸他的脑袋,又看向老人:“爹,娘,你们怎么还不吃饭。”
“之前不饿。”
芳娘鼻子一酸,天都快黑了还不饿。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简陋的饭菜,忽然芳娘面前夹了一块肥肉。
小侄子软乎乎道:“姑姑辛苦,给姑姑吃。”
芳娘沉默片刻,然后笑应:“哎。”
秦鸲见厂子慢慢上了规模之后,就开始思变。
爹说过,人力永远是下策,懂得借助工具才算有智慧。
秦鸲一身男装,在厂子里走来走去,其他人顿时加快了动作,之前秦鸲处置懒妇,她们还历历在目。
秦鸲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变化,她只是在想,若是有个很大很大的杵槌器物就好了。
念头一起,她就怎么也止不住。
回去她就跟母亲商量,母女俩想着这事还得找专门的工匠才行。
次日天刚亮,秦鸲就出门了。
十日后,厂子里搬来个大家伙,秦遇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很像一个大型跷跷板,芳娘她们只需要轮流把着另一头,巨大的杵槌就可以杵打花瓣。
这东西很常见,但对于刚刚起步的秦鸲来说,能想到这些并且运用也是不错了。
秦鸲除了弄胭脂厂,还弄了豆腐厂,托她奶奶隔三差五念叨,秦鸲对做豆腐的过程很了解。
豆腐厂产出各种豆制品,不仅是给女工一份工作,还教给她们一项技能。
虽说大家分工不同,但都是一个厂子里,只要有心学,跟其他人调换个位置又怎么了。
秦鸲对此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言书却是受了夫君和女儿的启发,她最近在写小册子。里面是一些关于女性方面的。
这天晚上,她突然叹道:“我如今在写小册子,询问过一些妇人后,发现她们多多少少都不舒服。然而女大夫却少之又少。”
叫这些女子去看妇科方面的病痛,且不说有钱没有,就算有钱,不是痛到受不了,又有几个舍得花钱。
再者,这些对女子来说都是隐私,女大夫稀缺,她们就算有钱也舍得花钱,又哪里能次次都能找到女大夫。
秦遇想了想,说:“阿书可是想记录一些病症,附上解决之法。”
言书点头。
秦遇:“你这法子可行,不过为夫叫人也去整理一本普通人病症的小册子,到时候两本放一起传出去。”
言书眼睛亮了亮。这样就没那么打眼了,一些脸皮薄的女子也能更容易接受些。
这事秦遇交给妻子处理,他则是安心处理政事。
因为推行票.据,所以现在成立了一个税务部门。简单直白四个字,没谁会理解错。
秦遇此来就是为此,自然大部分心神都在这上面,有时候他看账本都会看到深夜。
偶尔他还会去青溪书院讲学,鼓励平民书生。秦遇的名声在学子中极好。
秦家人在江南很顺利,秦空入了国子监,倒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除去私人恩怨,国子监里剩下的就是派系之争了。
秦空的运气不算差,但也不算好,他比霍英好的地方在于,他有好几位先生。但他也遇上了霍英相同的境遇。
有一位先生在针对他。同样的错误,秦空就会比别人受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