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宝珍的心也是悲慛的,喝了一肚子的冷风。
她去二门迎老爷,却被告知老爷已经去了书房,她又去了书房,可等了半响没见着人,最后才知道老爷早已去了夫人处;那时她才现自己被兰灵给耍了,老爷根本就还没下衙,兰灵却骗她老爷去了书房,等她赶到二门时,老爷已经被兰灵迎去了夫人处。
真的是个小贱蹄子,不要脸。
无法,她只得在夫人院子外面等,只盼着老爷用了膳能出来,可惜身子被冷风吹得麻木了,也没瞧着老爷出来,她使了银子打听才知道老爷喝多了已经在夫人处歇下了。
已经歇下了.....
可怜她饿着肚子吹了一夜的冷风,老爷居然就歇下了。
可是,老爷已经答应了去姨娘处的。
“贱人,欺人太甚。”燕姨娘脸色红得滴血,指着宝珍骂道:“没用的蠢材,这样就被骗了。”
若不是她被兰灵欺骗,老爷此时已经在她处歇下了。
燕姨娘看着宝珍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这丫头这么笨、这么没用还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是卖了好。
“姨娘,我刚才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是关于夫人的。”宝珍慌张道,决定要把刚才打听来的消息报出来以将功赎罪,哪怕这个消息不确实,也由不得她了。
“什么消息?”燕姨娘耐着性子问道。
“刚才秋莲偷偷告诉奴婢,夫人的小日子迟了半月都没来呢。”宝珍说道,秋莲就是那个被姨娘安插进烧水房的丫头,后来又被调去了洗衣房,每日事情多,活儿重,又离夫人院子远,根本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原本以为她这颗棋子就样废掉了,没想到她今晚来给她递消息。
“迟了就迟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算什么事?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能指望她生孩子出来不成?”燕姨娘冷笑,夫人的小日子不准是后院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可是,前几个月每个月都是准时的。”宝珍看了一眼燕姨娘,不安的提醒:“夫人日日药不离口,月事已经连着三个月如期了,这个月就迟了,偏巧这个月老爷都是宿在夫人处的。”
日日在一起,月事准了又迟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了。
果然,燕姨娘消停下来,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沉思着,宝珍松了一口气,有躲过一劫的庆幸,跪在地一动不敢动,深怕惹了姨娘不喜被卖了。
她们全家的卖身契都捏在姨娘手里,姨娘又是个气量小、心眼重的,被她卖出去能落得个什么个好下场。
冷静下来的燕姨娘突然想到了万氏与她说的话来,’这萧茗是广济堂掌柜闵大夫的同门师妹,在当地颇有名声,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
夫人这几个月都是请的萧茗诊病,月信准了,气色也好多了,难不成真被治好了?真的有了?
徐氏不仅夺走了自己的管家权力,还夺走了老爷的宠爱,老爷已经许久都不曾踏入她的西院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往日的蜜语甜言都成了笑话。
一场天大的笑话。
徐氏得了势,处处针对她,她这日子过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在她还有儿子,她可以忍着受着,可如果徐氏有了儿子,彭府里有了嫡子?
嫡子?燕姨娘如临大敌,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有了那可就是正经嫡子嫡女,那还有她儿子什么事儿?
不,燕姨娘摇头,不可以有,一定不可以有。
燕姨娘一阵心慌害怕,恨起萧茗来,都怪这萧茗,年纪小小上窜下跳的个啥,真把徐氏给倒饬好了那还得了;她忍着徐氏对她的刁难还不是因为她不下蛋;老爷百年之后府里的一切都是儿子的,到时候她就是老封君,徐氏得仰她鼻息过活。
可徐氏有了嫡子呢?
徐氏这些日子对她打压得厉害,这还是没有孩子,若是有了孩子,还不得把她们娘儿俩往死里逼。
“上次让你送过去的东西到底送进去没有。”燕姨娘问,她问的是浸了麝香汁的红枣。
“送进去了的,秋莲还亲眼见着兰仪给夫人泡茶来着,夫人肯定是喝了的。”宝珍忙点头:“可是秋莲没呆几日就被打去了洗衣房,这东西也没放多少,如今那里面咱们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东西她们并不敢多放,只连着放了几次,为了不引人怀疑每次只能少少的添加些,可不过半个月时间人就被打走了,徐氏虽然喝了加了料的红枣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燕姨娘泄气,现在不管家了,很多事都不能如意,好不容易放个人进去,却又被打了出来,那院子被围得像个铁桶似的,等闲进不得人,想要再送人进去就更难了。
难道是被她现了?燕姨娘有些心惊。
现了又如何,如今她们也算是撕破脸了,她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一个贱婢都敢欺她辱她,真把她当成泥捏的不成?既然你不给条活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要生孩子,下辈子吧!
还有这萧茗得一块收拾了,看着就碍眼得紧。
”你去把田婆子给我叫来。“燕姨娘对宝珍吩咐道。
”是。“宝珍得令,恭着身子出去了。
燕姨娘慢慢的站了起来,立在原地许久未动,最后才踏步出了门去了东屋。
东屋里,住着她的儿子,也就是彭府的大少爷,此时已经熟睡,小小的人儿已经有了与父亲一般的俊颜;燕姨娘动作轻柔的把儿子露出来的手臂放入被中,目光温柔的看着儿子,轻抚儿子的面庞,眼里含着无限的疼爱。
这是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若是没了她的保护还能不能平安长大?徐氏会不会放过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儿子,她也要坚强起来反抗一切不公平对待。
良久,燕姨娘轻脚走了出去。
院内寒风瑟瑟,檐下的灯笼在风中飘摇,灯光忽明忽暗,燕姨娘一言不的站在屋檐下任由寒冷冰风透过薄纱吹进她的身体,她并不觉得冷,头脑反而变得更加清醒了,双手并拢握拳,指甲在掌心划出条条的血痕,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颗心如这夜风变得又冷又冰。
突然,她笑了起来,如鬼魅般的笑了起来。
哈哈!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田婆子摸进了西院,看着院中狂冷笑的燕姨娘,竟然一时之间腿软,步子迈不开来。
大冷天的穿着夏天才穿的薄纱衣,站着傻笑,姨娘这模样莫不是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