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一换上丫环的装束,就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
她的年纪不足以概括她经历过的风霜。
遇到端王之前,她的前路全被阴霾笼罩。
即使她比永平侯府里的年轻主人们更精明强干,她也得不到该有的公正待遇,只得到嫉恨和污蔑。
她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的卑贱身份。
她遇见端王,是机缘巧合,也是处心积虑。
只要有人能够赏识她,助她摆脱丫环的身份,就算那人不是端王,她也会牢牢把握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
小荷找回了旧日的心态,面对眼前鼻青脸肿的容苍。
“公子能相信我了吗?”忐忑不安的丫环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眼里的渴盼真真切切。
容苍在西二营受的腿伤还未痊愈,又在牛二斗家里添了新伤。
他不得不拖着伤痛的身体,守护圣女留在州城的最后一点力量。
然而,身体上的伤病还有医好的希望,心里的忧愁却反复纠缠似乎永远不会远离。
他听说容莎为救圣女死于郊野连尸身都来不及送回州城,他深受打击,渐渐变得有些萎靡不振。
他知道圣女怀疑的目标是容老二。可他留在州城,每天都能见到容老二,却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圣女和他手里都没有足以服众的证据。
他的忍气吞声让暗处的敌人更加肆无忌惮。
州城里开始有人散播流言,说圣女失去了巫圣神力鲎蝎部很快又会选出新圣女。
这个流言一听就像是容老二会说的话。
还有流言提到,有容氏子弟身患黑斑病后失去踪迹,鲎蝎部的圣丹起不了效用。
这个流言的矛头不仅仅指向炼制圣丹的圣女,还指向包庇女儿愚弄族人的鲎蝎部首领。幕后黑手的用心更加险恶。
容苍本来已经决定不顾一切,除掉容老二,再揽下所有罪责,只求保住圣女的声望。
但现在,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容老二的所作所为泄露给了他的同谋的仆婢。
那个仆婢不堪忍受良心的谴责,鼓起勇气来到他的面前,向他揭发了一场丑恶的阴谋。
“我相信你了。容二老爷和秦班主狼狈为奸,谋害圣女,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你不跟他们一起作恶是对的。”
容苍起初并未轻信。
他认为,秦班主和圣女结下的那点旧怨微乎其微。要说秦班主因此联合容老二买凶刺杀圣女,他无法置信。
等到他去了揽月班,亲眼见到行凶打人者躲在揽月班后院,他才对小荷消除了疑虑。
可惜,行凶者身手矫健,只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就逃得无影无踪。
他愤恨不已,命人围住揽月班,等待秦班主外出归来。
而他自己却回到住所,想再从秦班主的仆婢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小荷没有让他失望。
“班主此时就在揽月班东边长街上的巫圣堂,我有一个办法,能让班主和二老爷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小荷说出了她的办法。
容苍听后,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揭发恶行是有勇,设计擒贼是有谋。
他注意到小荷生了一双美目,心里想,如此心善聪慧的女子不该永远只做丫环。
“希望公子能护我一时免遭班主和二老爷报复。”小荷恳求道。
容苍无不听从。
容老二害死容莎的时候,他毫无警觉。这一次,他绝不能让容老二的毒手伸向他想保护的人。
太阳底下的阴谋从不新鲜。
有的藏在屋室之内,有的躲在巷子背阴之处,全是为了避免阳光直接照射,延长阴谋的生命。
鹭羽奉红姬之命追查容苍挨打一事的主使,在跟踪揽月班班主的时候,碰到了求她通传消息的刘麻。
刘麻指认萧芜泄露了红姬长老交代的秘密任务,想求鹭羽上报此事,给萧芜一个教训。
鹭羽深思熟虑过后,答应刘麻,会将消息报给酒婆子。作为回报,刘麻也必须帮她一个忙。
“你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要我配合你引开揽月班班主的两个同伴,你好单独对揽月班班主下手?”刘麻托着下巴,思考起鹭羽提出的要求,“用什么法子才能做到只引开两个人?唉,这事可难办……”
鹭羽也为这个问题犯难。
刘麻见多了江湖人的卑鄙手段,脑筋动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想出一条替代的计策。
“引开两个人难了点,但拖住两个人我倒有办法。”
鹭羽的难题被他轻轻松松解决掉,他不禁露出几分得意。
谁知,鹭羽却不给他好脸色,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
“说。”
刘麻脸上讪讪,又不敢出言顶撞,只得说出自己的办法:“我进巫圣堂偷点什么东西,赖说是那两人偷窃,两人肯定要辩解。事情没有解决,巫圣堂的人不会轻易放两人离开。揽月班的班主要是聪明些,就不会自己出面替同伴澄清,而是离开巫圣堂,去找一个更合适出面的人。”
鹭羽有些不能理解。
刘麻看出鹭羽对人情世故的生疏,也不点破,只说:“揽月班班主要是当场替她的同伴出头,巫圣堂的人必定要把三人当成行窃的同伙,到时跳进水里都洗不清。当然了,揽月班班主要是楞头愣恼的,想替她的同伴求情,我就抢话质问她是不是小偷的同伙。这样一来,她总不能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巫圣堂的人扭送她的同伴去见官吧?等她独自出了巫圣堂,你就能下手了。”
刘麻对此很有把握。
鹭羽却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
“你小心点,别让巫圣堂的人把你当成小偷抓起来,到时候,我可不会去救你。”
刘麻留了个心眼。
他全心替鹭羽设想,鹭羽却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他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哎哟,鹭羽姑娘想得周全,我这一去,不得买些圣丹香袋之类的东西,才好掩人耳目。可我手头空空,鹭羽姑娘能不能先借我几贯钱?”
鹭羽眉头一皱。
她动作缓慢,取出钱袋,心知自己将要借出一笔再也讨不回来的钱。
无奈之下,她做出大方的样子,为她的多嘴付出代价。
“罢了,这些就当作是我给你的酬金,你也不必还我了。”
“咦?那我就多谢鹭羽姑娘了。”刘麻又说了几句好话,不敢彻底得罪鹭羽。
二人敲定计划。
刘麻出了小巷,迈步走向巫圣堂。
鹭羽则留在巷子口,像一个等待猎物受惊逃窜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