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映玉是三天之后得到老太监已经身亡的消息的。
这消息一传来,直接推翻了宗沐之前的猜测。
老太监已死,那就不该是老太监的人带走花药的,毕竟太监这种职业,是皇权的附庸品,老太监活着得宠的时候风光,他一死,必定树倒猴狲散,哪会有人给他报仇,再说就是报仇,也该找他才对。
思来想去,这事儿八成还是跟宗家脱不了关系。
宗家这潭水太深。
“卢婉儿开口没有?”柴映玉问。
紫电回道:“她依旧坚称当天晚上带走花神医的是隐风,别的什么都不说。”
看来真的是隐风劫走花药的,不过,这么看来,隐风应该不是老太监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老太监死后劫走她。
柴映玉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有些丧丧的,跟打蔫的茄子一样。
“继续撬卢婉儿的口,她没都交代,肯定有所隐瞒。”
紫电有些为难:“再撬的话,就会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回头老爷夫人若是问起来,公子怕是不好交代。”
“小爷还用得着跟谁交代?当初在客栈,小爷就该动手杀了她,也不至于惹出今天这么多罗乱。”
柴映玉冷笑:“要她半条命,已经便宜她了。”
卢婉儿是真的惹怒了柴映玉,他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若不是隐风出现,花药怕真的折在卢婉儿手里,就是一阵后怕。
怪只怪他当初顾及父母颜面,想着凭借一个小小的卢婉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才埋下后患。
一个恶毒女人的疯狂永远会超乎人的想象。
有了公子这样明确的吩咐,紫电也不多说,继续问话。
卢婉儿是在自家后院被劫走的,如今已经被囚禁三天,这三天,滴水未进,也没睡过,整个人又饿又累。
开始的时候,她还死活不承认跟花药失踪的事情有关,直到摆出证据,她才承认。可她也只承认了当晚她想教训花药一通,后来花药被隐风抓走,其余一概不认。
她猜出了这些是柴映玉的人,便也有恃无恐。
就在她盘算着今日差不多也该被放出去了之际。
走进来一个大汉。
因为之前这些人只是不让她吃饭睡觉,卢婉儿便笃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一时间有些嚣张。
“告诉你们,我是你们少主的表妹,即便他现在生我的气,但是将来也会原谅我,你们识相的就把我放了。”
“真会做梦。”
大汉嗤笑出声,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大汉的手就跟蒲扇似的扇过来,打在卢婉儿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把她打懵了。
“你,你们……”
还未等她说出来,第二巴掌就扇了过来。
卢婉儿被打的双耳嗡鸣。
她这才反应过来,柴映玉这回怕是真的不会放过她,顿时,一双眼睛惊恐不已,她看着眼前的大汉,吓得眼泪都忘记掉。
与此同时。
柴映玉整个人越发的丧气,他这朵水仙花缺了花药那片水域,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经过多番打探,终于确定花药只是被隐风抓走,而并不会危及性命之后,他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起别的来。
他家女人那么优秀,要是被隐风看上怎么办?
这完全不是杞人忧天。他家女人又宽和又温柔,还会体谅人、哄人,还有十八般武艺傍身,完美到没有一丝丝缺陷,在他眼中,那就是仙女的化身。
这样的女人,赢得一个男人的喜欢,太容易了吧。
隐风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可怎么办?
长叹一声。
“她要是丑点,再刁难任性,无理取闹一些就好了。”
此时,被他挂念的花药,终于坐上了马车。
在山间小路穿梭三天的互相嫌弃二人组,今日终于是来到一个偏远小镇。雇车的银子是花药出的,隐风说他没有带银子。
虽然花药也没带银子,不过好在她带了耳坠子,给当了。
两人互相嫌弃,隐风肯定不会跟花药坐一辆马车,于是他雇了一匹马。
至于他哪儿来的银子,这就不得不说隐风这个人有多魔鬼。
他一看她当了耳坠,他没的当,竟然臭不要脸的拽了她的簪子。
拿的时候那叫一自然,坦坦荡荡。
拽了簪子还不算,竟然还用眼神直勾勾的看她胳膊上的那对儿银镯子。
花药赶紧把镯子胳膊肘上面撸,并且摆出一副誓与镯子共存亡的坚定眼神,隐风这才没有撸她那对儿银镯子。
开玩笑,这对儿银镯子可是柴映玉送给她的,两人此时相隔千里,还不得留个东西以寄相思?
花药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犯了什么。
只要是遇到一个看上去不应该如此贫穷的男人,就肯定会损失一大笔钱财。
这大约是命吧。
花药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骑着高头大马,早就用她的银子又换了一身白衣服的隐风,语带幽怨的好奇发问。
“你一直都这么穷的吗?出门连一两碎银子都不带?”
隐风淡然道:“不是。”
花药来了兴致:“你是说自己不穷,还是说,这次意外没带?”
隐风也没吱声,扫了花药一眼,眼神中充满着对她这种少见多怪的不屑和蔑视,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在花药跟前一晃。
花药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万两银票。
目瞪口呆。
“你有银票,干嘛还让我当首饰?”
隐风神色淡淡,言简意赅的表示:“兑换,麻烦。”
花药的怒气直冲天灵盖,他都不嫌当首饰麻烦,竟然会嫌兑换银票麻烦,这真的不是他单纯吝啬不想花自己钱找到的借口?
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花药憋着一口,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得让她家映玉公子把这笔银子讨回来。
映玉公子这会儿已经丧气到求神拜佛了,他本来笃定凭借自身能力,可以快速寻找到她的线索,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日日担忧他家女人因为太过优秀而被别的男人无法抗拒的爱上,使他茶饭不思。
不幸中的万幸,卢婉儿招了,从她口中,柴映玉得到了很多关于卢家的一些消息。
原来,卢婉儿的父亲卢徽站的竟然是外戚那波的。
这事儿得追溯一下。
本朝开国第一任帝王,是在世家的推举下登上帝位的。为了表彰世家,之后的历任皇后,都是由世家女担当。
到了这一代,老皇帝的第一任皇后也是世家女,然而一直未孕。
别的嫔妃倒是给老皇帝生下过几个儿子,不过这些孩子最后都死的千奇百怪。
后来,第一任皇后病死,老皇帝又立了现在的这个皇后,依旧是世家女,入宫刚一年,就给老皇帝生下来个儿子。
这个小皇子是目前唯一活下来的皇子,现年五岁,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唯一继承人。
在这种情况下,卢徽就站在了外戚这一方。
就连原本疯狂跟外戚争权的宦官,眼瞅着老皇帝不行,也跟外戚统一了战线。
后来的事情,就是两方合力干掉燕王,共同推举小皇子成为太子,只等着老皇帝一咽气,就接手皇权。
然后,老太监来了幽州,被柴映玉鬼使神差的被干掉了。
现在外戚丢了一个合作对象,又得到风声说,其实老皇帝还有一个皇子流落民间,而且跟宗家有关
系,这才让卢徽动手,把火往宗家身上引。
也就有了卢婉儿夜袭花药,却在现场丢下一块禁卫军令牌的事情。
卢婉儿开始的时候还死活不说这个事儿,被狂扇几十个耳光,衣服一扒,就痛哭流涕着直接把什么都交代了。
柴映玉得到这样的消息,便更加确定花药的失踪跟宗家脱不了关系。
看一件事,得看谁获利最多,武林大会,获利最多的明显是宗家。
隐风十有八.九就跟宗家是一伙的。
如果隐风跟宗家是一伙的,那花药一定没事,宗家人行事,得顾及宗沐,如果杀了花药,会伤了宗沐的心,宗老太爷不敢。
虽然吃情敌的醋,然而,相对比能保她平安,这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柴映玉失神的嘟囔:“她一定是吃不饱,穿不暖。昨儿小爷做梦,梦到她正蓬头垢面的在跟一只野狗抢东西吃。”
“梦都是反的。”紫电安慰。
柴映玉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扬起声调:“不可能是反的,梦里她还跟小爷哭诉那个狗屁的隐风是个大魔鬼来着。”
如果是反的,她岂不是很喜欢隐风?
紫电便不敢吱声了,这事儿吧,按照花神医那个招蜂引蝶的体质来推算,隐风保不齐又是一朵烂桃花。
如果真实情况是他家公子日夜担忧,那边花神医一路轻松谈情说爱,公子怕是得疯。
别说话,憋住。
柴映玉派了大批人去寻找花药和隐风的行踪,等待着焦急心烦,他决定去找鹿晏帮个忙,之前鹿晏就给他推算过,说他们还有一桃花劫。
这次的事情,卢婉儿让人骗出花药,最后被隐风给劫走,还跟宗沐有关系,完全可以算是一场烂桃花劫。
鉴于此,映玉公子不由对这位玄门门主的话又信服了几分。
说风就是雨,当天下午,映玉公子就来到了鹿晏夫妇隐居的小院子。
鹿晏已经沏好茶等候多时,两人见面,一个目的很明确,另一个已经猜到了对方为何而来,自然也没多寒暄,直接卜了一卦。
柴映玉轻车熟路,很快就成了一卦。
鹿晏望着卦象,掐指一算,直接言明:“龙气昌隆之地,去京城看看吧。”
这位玄门门主绝对是柴映玉见过最直接了当的算命先生,完全没有拐弯抹角,故作高深。这大约就是玄门和野狐禅的区别吧。
“她此行是否有危险?”
“没有。”
柴映玉大喜,拱手再拜:“多谢门主帮忙,以后但有吩咐,尽管开口。”
鹿晏只说都是应该的,甚至连柴映玉带来的金银珠宝都没收。
玄门门主的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
正在这时候,鹿晏的夫人抱着孩子出来。
柴映玉看了那孩子一眼,想到上次来鹿家还是跟花药一起,回去的路上花药还跟他说,那孩子长得好看,他还想,以后他们的孩子肯定比这孩子长得还好看。
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
“令公子的病,好些没有?”柴映玉关切一句。
鹿晏轻笑:“托福,好了很多,以后还得多劳花神医。”
“等找到她,我们再一起前来道谢。”
柴映玉也没在鹿家多待,有了鹿晏的话安心,他直接回了幽州城小医馆养伤。如今身子还是很虚,一时半会也去不了京城,就是去了也干不了什么,先把伤养好。
他的伤倒是比之前恢复的迅速不少,大约是没人疼的孩子自愈能力都会变强吧。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晃三四天又过去了。
花药和隐风经过一路的快马加鞭,颠簸辛苦,终于到了京城。
京城,繁华富庶之地,自不是别处可比,街上行人很多,马车也很多,街道两旁的店铺十分兴旺。秋意很浓,夜幕降临,早早的都掌上了灯。
这些是花药都没看到,因为还没等进城,她就被隐风敲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药中途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还在车上,一颠簸,又晕了过去。
花药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灯火辉煌的卧室内,卧室很大,顶寻常人家十来个卧室那般大,室内装饰非常豪华,花药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依旧被这件屋室的奢华给惊到了。
深已经深了。
屋子里点着上百根蜡烛,都用琉璃罩罩着,照的室内很明亮,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珠帘、帷幔飘动,很诡异,透着股子阴森。
花药脑子一懵,这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隐风那个恶魔终于对她下了杀手?
他以为杀了她就能不还债了?
休想,她就是托梦,她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家映玉公子。
以上,花药心理历程。
花药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残忍的直接扔在了冰冷的地上,地府人员也都是这么无情的吗?难怪她浑身发冷。
诶?不对,她的影子在晃荡,不是鬼。
没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脑瓜顶传来。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