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悄悄闭上了嘴巴,缩小了自己存在感,他蹲在一边看曹操熟悉地摸吕布的手,有一种自己真相了的感觉。
戏志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主公表现自己亲热的方式就是摸手。
于是,他将曹操怕他冷,帮他捂手的举动也归结为主公想要与他处好关系。
就是主公这方式吧,对他做还行,毕竟他与曹操的体型差不多,可一旦到了身长九尺余的吕布面前,曹操就像是一只在撸老虎须的小兔子,这身形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大到吕布轻易能将曹操给拎起来。
吕布庞大的身躯带给人压迫感,曹操却一点都不怕,别看他个子小,他要是出拳头,与吕布还是能战个旗鼓相当,若是再用上内力作弊,曹操想起了当初那被他双剑砍出两个豁口的方天画戟,好奇询问吕布“听说吕将军善于使长戟,一手方天画戟舞起来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吕将军这次来见我,没有带兵器吗?”
张邈暗暗腹诽没有带兵器这不正好吗?难道主公就不怕吕布?
吕布愣愣地抽回手,回答道“方天画戟随着我的赤兔马在府外待着,既然是来投靠州牧的,第一次见面就带兵器恐怕不太好吧?虽然我是个莽夫,也知道这是礼节上的问题。”
赤兔马耳朵灵敏,只需要他一吹口哨,便是有再大的阻碍都会立即冲过来,吕布并不担心曹操会在此设置陷阱请他奔赴鸿门宴,或者说,他自负于武艺,又信得过张邈,这才没有将方天画戟给带来。
“原来如此,还是吕将军想得周到,”曹操眉开眼笑,盛情邀请吕布赴宴席,请来美丽的舞姬伴舞,又有乐队奏乐,再奉上美酒佳肴,充分表现出自己对于吕布的重视。
吕布慢慢放下了戒心,他由衷说道“没想到兖州牧曹操是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直接来投奔你了。也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州牧非常面善,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你,州牧此前也是去过凉州?”
曹操喝酒的动作一顿,心下震惊不会吧?!
他男装女装相差甚远,就这样吕布还能看得出来?!
“难道州牧当真在什么地方与我见过?”吕布看曹操的表情,更加好奇追问起来。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貂蝉啊!
“吕将军觉得我眼熟也是情有可原的,那是因为我有族亲兄弟曾在洛阳任职,我们长相相似,不过我那族亲也不过是个小官,将军不记得也正常,”曹操笑眯眯地圆过去,举杯与吕布共饮。
“原来如此,”吕布也跟着举杯,耳边清雅的乐声他听不懂,舞姬们的舞蹈又过于俗气,吕布目不斜视,对此并不感兴趣。
曹操感到很奇怪,就之前王允所说,吕布难道不是个好色之徒吗?
“舞姬们的舞蹈不美吗?看吕将军的神情,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吕布嘀咕了句你不也不感兴趣吗?
面上却回道“我见过这世上最空灵的舞蹈,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一身血气都被洗涤干净,对比起来寻常舞姬的舞蹈就过于俗气,看多了反而感到厌烦。”
当时吕布是完全被这洗涤之舞给吓傻了,吓得作出了怂包的举动,落荒而逃,事后才觉得后悔。
现在回忆起来,吕布带有几分遗憾地说道“若是能再次见到这样的舞蹈该有多好。”
曹操抽了抽嘴角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他出言相激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跳出空灵之舞,吕将军莫不是在诓骗我吧?”
“怎么会?”吕布瞪圆了眼,解释道“能够跳出那样舞的人,听说是灵帝刘宏最宠爱的妃子,我难得有幸见识过一回,还是因为王允的关系才与那位美人有所接触。”
提起“那位美人”,吕布暗暗磨了磨牙,那个女人是他的克星,让他吃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暗亏!
曹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手下的酒杯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
世人以讹传讹的本事当真厉害,吕布能口口声声说他是刘宏的宠妃,可想而知究竟有多少人相信这个谣言。
仗着曹操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舞,吕布夸夸其谈“若是能再见到她跳舞,便是付出再大代价我也甘愿,真的有人能有一舞倾城,令人念念不忘。”
而这舞,看过的人王允已经死了,王允也没告诉吕布“那位夫人”是曹操请来的。
如今只剩下吕布的夫人蝉一个当事人见识过这舞,死无对证的事情,吕布信口说来,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就是想看曹操羡慕的表情。
曹操现在不想招募吕布了,他想狠狠揍他一顿,并把他丢到黄河中喂鱼!
感受到气氛似乎有些凝固,张邈轻笑道“看来吕将军不仅见到了天下第一的舞,还迎娶了天下第一的美人。”
对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吕布到哪都带着,从逃出长安到冀州,再一路带来兖州,这位美人被吕布保护得滴水不漏,藏得严严实实。
张邈说道“州牧若是有心,不妨赐吕将军一座宅邸,那比赏赐美人更得吕将军的心意。”
吕布颔首道“正是如此。”
曹操更加好奇了,这才过了多久,吕布就改性子了?
“宅邸好说,兖州人少地多,多的就是宅邸与庭院。”
后来,张邈悄悄告诉曹操,吕布此来投奔他,还带了家眷,家中美娇娘貌美似天仙,听说比寻常女子要美上好几分,有那样的美色在前,也难怪吕布对别的美人不感兴趣了。
曹操撇了撇嘴“看来不是他不好色,他只是有了更美的做参照。”
张邈好笑道“欣赏美人是人之常情,怎么孟德却对此道不感兴趣呢?就连后院都干干净净。”
不仅不感兴趣,属下们想要献曹操美人,都被他退回去,或是赏赐给有功的臣子了,这样不沾女色的主公,若不是他已经有了后代,张邈甚至要以为是曹操“不行”。
曹操无所谓道“做那事需要的是情之所至,要的是感情投入的水乳交融,对个陌生女人我可提不起兴致。”
戏志才赞叹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这样幸运,能得主公的爱重与忠贞。”
能别聊这个话题了吗?
曹操觉得再聊下去他就要绷不住了,忙转移了话题道“吕布来我这里,是抱着想要带兵打仗的心思,我需要给他军队,还要让他有事做,他刚投入我门下,暂时还不会有反叛的心思,否则一旦与我反目成仇,日后可就无人敢收留他了。”
张邈严肃道“这正是臣想要对主公说的,吕布之军在袁绍属下时并不安分,他纵容军队抢掠百姓,军纪极差,早就引起了袁绍不满,如今主公接手了他,等同于接手到一队不听管束的麻烦兵。”
“这好办,”曹操道“我刚招安的黄巾军,其中大部分都是军纪差劲的匪类,不如就让整编过的黄巾军与吕布之军一起训练,让他们狗咬狗,不,是互相竞争。”
张邈耳朵尖,恰好听到了那句狗咬狗,深深看了一眼曹操“主公打算将新招安的黄巾军交由吕布来管?”
“不,我会亲自来带这群兵,”曹操自信道。
他不仅要亲自带整编的黄巾军,还要与吕布合作。
戏志才提醒道“主公,您刚给了刘备两万军去青州,青州那儿足有十万黄巾,刘备若是不敌,恐怕还需要您去救援。”
“这个不急,两万精锐对十万杂军还是绰绰有余,进攻不成,防守是没问题的,”曹操成竹在胸,无论是有出去单干心思的刘备,还是想要自己做老大的吕布,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戏志才看曹操这自信的样子,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忧心他会玩过头翻了车,到时候那些兵力可就都付之东水了。
吕布来后,曹操对属下官员们的任职进行了重新分配,派遣夏侯惇与曹仁驻军于泰山,等待支援刘备,又命夏侯渊率领护卫军,进行运送粮食的活动。而曹操自己,哥俩好地与吕布勾肩搭背,率领新整编的新军随张邈去了陈留,打算在陈留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练兵。
兖州一切政令都改为了从陈留出,有荀彧及陈宫坐镇东郡,双方遥相呼应,曹操对兖州的治理更加得心应手了些。
戏志才将自己的忧心写信传达给了荀彧,他劝不了曹操,只能等荀彧来劝曹操不要与虎谋皮。
等啊等,等到春耕完成,夏季到来,雨水充沛,没等到荀彧来,等来了一路从东郡赶来的陈宫。
陈宫一下马车就直冲郡守府找张邈,见名士边让正与张邈在聊天,紧张的心思顿时一松。
张邈道“主公正在军营中与吕将军一起练兵。”
陈宫忧心看了一眼昔日友人边让,谢过张邈,又急忙往郊外的驻军营地去。
边让望着他背影,不满冷哼“公台已经屈服于曹贼,再不复当初清贵。”
张邈气得心头发闷,面上还要说好话安抚边让。
此时的曹操对吕布说道“吕将军训练出来的骑兵可真厉害。”
这些日子以来,吕布已经被夸麻木了,他客气回道“哪里哪里,比不上州牧训练的长矛步兵。”
曹操建议道“不如我们进行联合演习怎么样?练兵需要讲究实际。”
还来?!
吕布拒绝道“将士们过于疲惫可不好,一旦起了战事,他们甚至没有力气去战场上拼杀。”
“我们想要训练出来的是能够以一当百的精锐,现在的训练,是他们以后上战场保命的关键,吕将军放心,军饷与粮草绝对不会短缺了将士们,每日训练多少,都让大伙儿吃饱饭,绝对有使不完的力气!”
“州牧以为我们手下的兵力如今还不足以以一当百?”
“什么叫做以一当百?是站在你我面前都不怯弱,临危不乱的精兵!现在他们这样军纪散漫地哪里够格?什么时候能到达我的要求,我给大伙儿添肉加餐!”
曹操深谙给小毛驴前面挂萝卜的道理,借着练兵的名义,他下令每一位将士都能有自己的“自由地”,这块地租给他们,不收税,租金还特别低,每年开春还有官府送的种子供他们家人栽种,收获以后还有官府进行价格公道的收购。
此政令一出,陈留的百姓人口迎来了新的高峰,越来越多的兵将们将家眷迁徙到了这地方,有了家眷住在此处,原先不服管教没有军纪的情况瞬间好转了许多,谁若是侵害百姓,还未得手,就会受到战友的严厉阻止。
现在曹操说达到了要求就给将士们加肉,将士们顿时就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出身的,哪里会像将军们那样有酒喝有肉吃?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谁还不喜欢吃肉了?
吕布可不上曹操的当,他再次急切询问曹操“练兵至今,州牧打算什么时候派我出战?”
曹操回道“将军为什么要心急?何不趁着这一难得的机会多磨砺一下武艺?”
吕布气笑了“笑话!我的武艺天下无双,谁还能敌得过我的方天画戟!州牧不信任我,不想要我出战直说,何必绕弯子到现在?!”
吕布的愤怒质问对曹操而言不痛不痒,他哈哈笑了起来“天下无双?你当真这样想?不如我们比划比划如何?我对吕将军的戟术钦慕已久,早就想要见识一下您的威力。”
吕布冒火的眼神顿时一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你想要与我比武?”
“当然,吕将军自夸天下无双,今日我便要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下有双,”曹操心情颇好,取来了自己命人去新打的倚天剑与青钢剑。
“刀剑无眼,我奉劝州牧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轻易冒险,”吕布低头看曹操的小身板,目光带着蔑视就这小个子,他单手就能提起来,扬起巴掌就能将他拍个粉碎!
“吕将军不与我真正打上一场,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短处,你的方天画戟固然厉害,却有失灵活。一旦遇上有灵活用剑之人,对你使出快速的剑法,你将难以招架,来不及反应。”
曹操说完,吕布冷哼一声“不知所谓!我方天画戟走的是刚猛路子,谁都进不了我身边,既然州牧如此小瞧我,那么请吧。”
“主公,不可!”成功在营帐之外听到了曹操邀请吕布比武的消息,忙掀开帘子走入其中,对曹操拜道“还请主公莫要轻易冒险,吕将军说的不错,刀剑无眼啊!”
陈宫一看吕布那身高,几乎要将曹操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的压迫感,心下顿时一颤。
他们主公那样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抵得住吕布这大山一样的威胁?
曹操惊讶道“公台怎么会来此?你来的正好,我邀请吕将军比试,还差个主持大局的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演武场!”
吕布觉得曹操脑子坏掉了,心下暗笑一声不自量力。
“若州牧是想借此来阻止我外出打仗,大可不必这样做,为了这样的理由来冒险,未免太贵愚蠢。”
“还没打过,吕将军怎么就知道我是在冒险呢?”
吕布道“我的方天画戟是用精铁重新锻造过的利刃!”
“巧了,我的倚天剑与青钢剑也是精铁打造,是绝世神兵,削铁如泥!”
曹操与吕布要比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营,各将领兵卒聚集在演武场外窃窃私语、翘首以盼,见曹操与吕布来到台前,顿时发出了起哄的高呼声。
其中为吕布喝彩的,为曹操加油的比比皆是,大部分人都以为曹操打不过吕布。
负责主持的陈宫脸色并不好看,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曹操那个子,深怕吕布这没分寸的莽夫将主公给伤着。
比试前,陈宫冷着脸警告吕布“这只是比试,点到即止,千万别伤着主公。”
吕布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尽量小心克制一些,若是这样还伤着也不能怪我。”
比试开始,方天画戟呼啸而来,听风声就可知其中刚猛有力,吕布挥舞起这把兵器时就像是一尊移动的杀神。
曹操以轻功轻轻一闪,避开了吕布的武器,直接来到了他的身后,双剑快速挥出,同样扬起了劲风。
吕布走位,后退一步,转身再次挥过方天画戟,又一击挥空!
不知几时起,曹操又闪到了他背后,灵活得像泥鳅。
憋屈的打法似曾相识,吕布越打越急躁,火气越大,战时一旦失了冷静,就会进入狂暴状态,他怒喝道“有本事正面打!”
“战场拼杀,敌人也会听你话正面打吗?”曹操反问一句,又滑到了吕布身后。
吕布立即回身,如此循环对此,方天画戟足有四十斤重,每次回身都要用到腰部与腹部的力量。
二人如此过了近百招,吕布的气势顿时泄了,后撤几步,不满地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这样打下去打到天黑都分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