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二娘做梦都没想到,她藏匿在心底的那种心思,竟然能被铃儿一眼瞧出来。
小郡主,不愧是小郡主!
“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告诉过温学伦,你会凫水吧?”铃儿笑着扬起了眉梢,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却没有讥讽的意味。
“是。”燕二娘神色坦荡的点了点头。
“奴家年幼的时候,家门前就有一条很宽的小河,兄长们都会带着我玩水,后来渐渐地就学会了凫水。”忆起年幼时的趣事,燕二娘的眉宇间不经意的染上了一丝怀念,“后来家乡发了大水,我的家人们全部都死了,那时候的奴家啊,就像是飘在河面上的一块浮萍,浑浑噩噩的过了很多年……”
燕二娘人生的前二十年,过得是颠肺流离凄惨至极。
可是她还是活下来了,后来她被人买进了青楼,从此以后双脚都陷入了泥泞之中,再难爬上来了。
“温家的事情,也是温学伦折磨了我一次之后,不经意的透露出来的。”燕二娘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题上,“这件事,也就成了我手中的筹码了。”
“鲍毓明和你是什么关系?”铃儿微微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小郡主猜到了?”燕二娘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眼前的这个小郡主,有着洞察人心的能力。
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就藏不住心思。
小郡主虽然年幼,可那双眼睛,冷静睿智,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从而坦诚。
“鲍毓明的手指有被咬伤的痕迹,而我们从他的手指上嗅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类似于脂粉香。”铃儿轻声解释道,“直到后来我忽然响起,燕二娘你身上的味道,和鲍毓明手指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是。”燕二娘坦然的点了点头,“我和鲍毓明,的确关系亲密。”
绰号麻子脸的鲍毓明是温学伦最为信任的属下之一,只是温学伦不知道的是,鲍毓明早就觊觎了燕二娘,二人时常私下约着见面~
“鲍大哥长得不好看,所以他的骨子里依旧藏着一份浓烈的自卑。”燕二娘浅浅一笑,“我和他都是在泥沼里面越陷越深的人,所以我们都将彼此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
“温家的旧宅子,藏着巨大的秘密,所以才会一直无人租住。而奴家便借用了这次的机会,顺利的从鲍大哥的手里租住了这座宅子,当烟雨楼的人搬进去的前一天,鲍大哥又故意将那两堵墙重新刷了一遍,又在其中一面墙上做了手脚。”
“你想着通过这一次案子,借用官府的手,杀了温学伦?”
“嗯。”
“计划倒是很周密,只是不太严谨。”铃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鲍毓明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算计着旁人的时候,旁人也在算计着你呢?”
“小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燕二娘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抹无力感。
“鲍毓明死了。”
铃儿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燕二娘来说,可能很残忍。
可不管真相多么残忍,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不……”燕二娘下意识的否定,“这不可能……大牢中不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按照燕二娘原本的计划,身为包租公的鲍毓明肯定会被带入大牢。
只要他适时的露出一些口风,至少可以将功赎罪,捡回一条命!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计划不严谨。”
燕二娘脸上的表情,痛不欲生。
铃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温学庸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若是想要杀了一个被关进了大牢的嫌犯,轻而易举。”
“可是……”
“没有可是。”铃儿强势的打断了她的话,“燕二娘,如果你想要报仇,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好好地活着,那就留在这座宅院里,哪里都不要去!”
“你也清楚,若是你再次出现在温学伦的视线中,你必然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
听到这四个字的燕二娘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你且安安心心的住在这里。”临走之前,铃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转身,离开了。
夜幕早已降临,漆黑的夜空中,只剩阴霾。
浓雾挡住了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天上的星星。
铃儿忽然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直到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瞬间温暖。
“走吧。”等候多时的叶骏笑着拢了拢她的肩膀,温柔浅笑。
“叶骏哥哥,你来接我呀?”
“对。”叶骏点了点头,还不忘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如何?问出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在扬州城的地界里面,藏着一只毫无人性的凶狠的狼。”铃儿忽然笑着打了个比喻,“我想要亲自的打死这头狼,顺便将狼皮剥下来给你做大衣,你意下如何?”
“真的想好了?”叶骏颇为心疼的揉了揉她有些消瘦的脸颊,轻声问道,“这头狼是个凶狠又擅长伪装,也许不等我们靠近,它就会狠狠地撕下我们身上的一层皮了……”
“可畜生永远都是畜生啊!”铃儿微微一笑,得意的打了个响指,“所以不管那头狼有多凶狠,都不会战胜我们的。”
“没错。”叶骏微微一笑,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小丫头的笑容,“赢得最后的必然会是我们。”
“叶骏哥哥,我觉得你这一次的离间计真的用的太好了~”铃儿笑着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如今燕二娘已经是真心地投诚了,她恨极了温学伦,这对我们来说终究是一桩好事。”
“温府的大管家温荣,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叶骏牵着她的手,踩着月光,轻笑了一声,“不过听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便暗中调动了一队人马,想要将烟雨楼的人全部都赶尽杀绝,实在是太蠢了些。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蠢。”
否则他们的计划也不会如此的成功。
“即便我们最后可以证实那些枉死的幼女案与温家有关;可我们缺乏实际性的证据。”铃儿不免担忧的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精致的眉头,低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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