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都算计好了。
这件事看起来凶险，可实际上……也有点凶险。
结果不外乎三种，一种是刘志失手把她射死了，这算好结果。
一种是刘志射伤了她，她就可以趁机告状，拖一拖陈思的婚事。
还有一种，就是刘志射中了苹果，她便能确认刘志的箭法，再跟林淮的伤作比对，并且，一旦轮到她拿起弓箭，那就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她哼着小曲，看着刘志拖拖拉拉地往靶子处挪动，速度堪比复健中心的植物人。
宁世镜喊了起来，“刘大人，你快些，别是怕了，想做缩头乌龟吧？”
“就是。”立刻有人附和，“娘娘一个女子尚且无畏，刘大人你怎么如此磨蹭？”
风评迅速变了，众人都开始讨伐刘志，他恨得牙根痒痒，只能加快脚步，走到了草靶前。
可那个妖女连箭怎么搭都不知道，还回头问宁世镜，“哥哥，是这样吗？”
宁家那个二傻子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只是摆摆手，“娘娘看着办就是了。”
刘志快气疯了，看着办？事关自己的性命，他们居然让宁兮瑶看着办？
磨蹭许久，宁兮瑶终于把箭搭上了，唇畔露出了满意的围笑，“刘大人准备好了吗？要来了哦。”
刘志不语，他觉得自己上当了，却无可奈何。
他紧张的都快尿了，宁兮瑶却突然开始计时。
“五。”
“四。”
“三……”
她刚数到三，那箭却突然朝他飞了过来，直直冲着他的眼珠子，刘志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一黑，却听见一声鸟鸣，他终于撑不住，坐在了地上。
眼冒金星之际，他听见那个妖女甜甜道：“呀，牛仔！”
刘志抬起头，却见皇帝那只鹰抓着苹果，忽闪忽闪地飞到了宁兮瑶身边，把苹果搁在了她手上，乖巧得像只家雀。
众人一哄而笑，刘志抹了把汗水，看着落在地上的箭，正要说话，宁兮瑶却率先开了口，“对不住，刘大人，咱们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次。
刘志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这几个字冻住了。
有侍从丧心病狂地接过了苹果，朝他飞奔过来，往他头上一搁，还善意地道：“刘大人，站起来！”
刘志想骂人，这他妈的都是一群神经病吧！
他到底重新站了起来，却没勇气再看，只能闭上了眼，黑暗之中，一道箭风袭来，力量、速度都与前次不同，头上的苹果应声而裂，散落在地上。
刘志陡然睁开眼，却见皇帝握着宁兮瑶的手，毫无疑问，方才这一箭，是皇帝射的。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而后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
“皇上箭术高超，臣佩服！”
“虎父无犬女，宁妃娘娘好胆识！”
楚云漾却板着一张冰块脸，只瞧着宁兮瑶。
“爱妃挺会玩啊。”
这明显是生气了，宁兮瑶缩了缩脖子，赔笑道：“还行，还行吧。”
可对方掐着她的手突然使了劲，宁兮瑶吃痛，瞪着眼看他。
楚云漾不理她，看向几乎快昏厥的刘志，“刘卿好兴致，竟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刘志颤抖着跪下了，“皇上，这是宁妃娘娘的提议，与臣无关呐！”
“与你无关？”
楚云漾冷哼一声，“你若是不应战，宁妃还能绑了你不成？”
一旁，宁兮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实际上，她就是这么想的。
刘志叫苦不迭，可皇帝却拂袖而去，无奈之下，刘志走到宁兮瑶身前，怒气冲冲地道：“娘娘为何敢做不敢当？难道此事是臣的过错？”
可宁兮瑶突然皱眉，而后捂住了鼻子，指了指他的裤子，“刘大人还是回去换换衣裳吧。”
刘志低头一看，裤子竟湿了一片，于是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掩面逃离了此处。
众人散去，宁兮瑶被逮到宁家的帐篷里接受批判，宁夫人此刻也不管她是嫔妃还是皇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你跟他比？那刘志是个什么东西？欺男霸女，贪婪无耻，你若是伤了一星半点，他就是死了都赔不起！”
越骂越难听，简直要把刘志这些年做过的恶事说个遍，宁夫人舌灿莲花，堪比茶馆里说书的，从刘家祖上三辈开始，一直骂到刘志，用词精辟且妥帖。
宁兮瑶越听越想笑，却被宁世清推了一把，“你安分些，小心娘待会儿揍你。”
她只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认错道：“女儿知错了。”
宁夫人喝了口茶，中场休息，还不忘瞪她，宁兮瑶笑嘻嘻地凑过去，说道：“您想想，刘志那样的，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女儿就是教训教训他。”
提及陈思，宁夫人的面色也好看了些，伸手在她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给我记住了，再这么闹，我非打你一顿。”
宁兮瑶又哄了许久，这才平息了，她四下看了看，问道：“父亲去哪了？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宁世清叹了口气，“父亲去找刘志了。”
她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宁世清拉住她，说道：“放心吧，父亲为官多年，自有分寸。宋相设宴，爹只是去喝酒。”
宁兮瑶眨了眨眼，却听他继续道：“估计今晚刘志会被父亲灌到不省人事了。”
她噗嗤一笑，安抚了众人，出了帐篷，红福幽怨地瞪着眼，对她道：“娘娘……”
“停！”她立刻阻止，“少女，我都知道了，不必再说了。”
“奴婢是说，您该去找皇上了。”
红福叹气道：“您都没看见皇上知道消息时的表情，像要吃了刘大人一样，您还不去安抚一番？”
宁兮瑶摆弄着手指，“不会吧？真这么严重？”
说话间，却听主帐里传来一阵碎裂声，她一凛，一步步往里挪，正巧撞上李德。
李德连忙道：“娘娘可回来了，您快进去吧。”
宁兮瑶小声问道：“皇上有多生气？会打人吗？要不本宫等会儿再……”
“怎么不进来？”
声音透着些许阴沉，宁兮瑶深吸一口气，到底走了进去。
“皇上……”
她干干一笑，“臣妾就是跟刘大人闹着玩的，您别生气了。”
楚云漾坐在书案前，一身月白色常服，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听见她说话，也只是淡淡道：“看来你还没反省。”
她一顿，终于垂下了头，“是，臣妾有私心，想在众人面前下刘志的面子，替陈思……”
“你再想想。”
宁兮瑶疑惑地抬起头，“皇上是嫌臣妾丢了天家的颜面？”
坐上之人阖上了书，抬起头定定看着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