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要反驳,却被太后抓住了,“皇帝,后宫出了人命,此事非同小可。”
李美人的父亲与刘志一样,都是御史台的人,御史等同于专职骂人的言官,若是不先把宁兮瑶拘起来,只怕朝堂内便要骂声一片了。
皇帝捏紧了拳头,说道:“宁妃身上还有伤,不如……”
“去就去。”宁兮瑶突然截断了他的话,利索地对太后行了一礼,“臣妾问心无愧,不怕审问。”
太后暗叹一声,挥手示意将她带下去,宁兮瑶回头看了皇帝一眼,毫不犹豫地跟着出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越嫔微微掩唇,说道:“太后娘娘,那李美人的尸身……”
“哀家自有安排。”太后板着脸道:“你们若无事,都回宫去,这几日不准随意走动。”
嫔妃们齐声应道:“是,太后。”
太后领着人走了,皇帝立在原地,寒风骤起,李美人青苍苍的面孔露了出来,狰狞至极。
李德连忙叫人盖上,一面问道:“皇上,宁妃娘娘那……”
楚云漾眉心微动,沉声道:“送些药过去,别叫人发现。”
“是。”
说起西苑,宫中许多人都避之不及,先帝在位时,此处曾经吊死过一个受宠的嫔妃,被视为不祥之地,是以一直无人居住。
宁兮瑶嘬着牙四处打量,好说她也是进过冷宫的人了,可是跟这比起来,蘅芜宫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
枯草几乎有一人高,青黄交错,宫室破败,说它算个屋子都算抬举了,四处黑黢黢的,简直就是个山洞。
红福扁扁嘴,有些想哭,但怕惹她家主子伤心,只能忍住了,开口安慰道:“娘娘,您莫怕,咱们定能出去……”
看清楚宁兮瑶的身影过后,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家主子正在翻包裹,头也不回地问道:“红福,那栗子糕你放哪了?”
红福呆呆一笑,“娘娘,您还想着吃呢?”
“不然呢?”宁兮瑶找到了一块,放在嘴里嚼着,含含糊糊地道:“她们下了决心要诬陷我,要翻身自然是难。”
“依娘娘看,到底是谁要害您呢?”
宁兮瑶拍了拍手,说道:“皇后,越嫔,甚至宋夫人和宋绮欢,当日在场的人都有可能。”
但最有可能的,就是故意挑事的越嫔。
“娘娘。”红福叹了口气,“这回可不比在蘅芜宫了,皇上怕是也不能明面上照拂咱们。”
“我知道。”她摸了摸红福的脸颊,“好姑娘,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红福眨巴着眼睛,像是要哭,“娘娘别这么说,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她正要再安抚两句,门却被推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宁兮瑶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回贵妃娘娘。”小丫头行礼道:“奴婢莺儿,是被派来伺候娘娘的。”
说话时,莺儿的头一直低着,像是不敢看她,宁兮瑶心中有数,这个时候送来的,肯定有些隐藏任务,不是要把罪名坐实了,就是要杀了她,来一个死无对证。
红福警惕地道:“你回去吧,贵妃娘娘有我伺候就够了。”
莺儿却道:“贵妃娘娘,是太后吩咐人送奴婢来的。”
宁兮瑶翘着二郎腿,一副二五八万的模样,“你想拿太后压本宫?”
“奴婢不敢。”莺儿眼珠子转了转,“奴婢只是想提醒娘娘,太后惦记着您,这份心意,您别辜负了才是。”
她乐了,“还挺会说话的,那就留下吧。”
“娘娘!”红福上手拉她,宁兮瑶却安抚似地笑了笑,而后道:“你就跟着红福,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
莺儿起了身,乖觉地站在一旁,红福气得小脸通红,却也不敢说什么,愤愤进屋拾掇去了。
宁兮瑶起身,伸了个懒腰,偶然瞥见莺儿正在死死盯着她,微微一哂,突然道:“莺儿,你过来。”
莺儿一愣,快步走上前来,“娘娘有何吩咐?”
她刻意压低嗓音道:“你去给越嫔送个信,叫她来见本宫。”
“这……”
莺儿惊讶地道:“娘娘,这怕是不成,太后娘娘叫您禁足,不准您见人。”
她却抄起了手,语调很是娇蛮,“这点事都做不成,本宫要你做什么?你走吧。”
莺儿呆了一瞬,磨磨蹭蹭出了门去。
宁兮瑶歪了歪脖子,扭头对红福道:“预备些糕点吧,客人要来了。”
蘅芜宫。
皇后得了消息,正得意洋洋,连带着宋夫人和宋绮欢面上也有几分喜色。
“本宫就说那贱人总有摔下来的一日,没想到竟这样快。”
宋夫人附和道:“就是,皇后娘娘不知道,昨日她在御马坊还跟那个梁国的质子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皇后眸色一深,急忙凑上前问道:“当真?女儿早有猜测,却苦于没有证据,昨日之事,都有谁瞧见了?”
宋夫人说起八卦来眉飞色舞,“娘娘还说呢,昨日御马坊中的人都瞧见了,绮欢也在场,是不是?绮欢?”
宋绮欢原本在出神,被人一推,这才道:“什么?”
“母亲同你说话呢。”宋夫人不满地道:“你想什么呢?”
皇后见状,冷冷一笑,“都成亲了,还是这样的性子,什么时候能长进?”
姐妹俩早已经结了仇,宋绮欢看皇后格外不顺眼,自然不会由着她训斥,“长姐还是多琢磨琢磨该如何伺候皇上吧,皇上登基一年有余,你竟都没侍寝过。”
“混账!”
皇后被踩到痛处,破口大骂,“不知羞耻,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眼看俩人像斗鸡一样,就快打起来了,宋夫人连忙拉着皇后道:“娘娘何苦跟她一般见识?绮欢,你出去走走,莫要在这惹皇后娘娘生气。”
宋绮欢鄙夷地道:“这可是冷宫,母亲不嫌晦气,我可不愿意在这坐着。”
冲地上啐了一口,宋绮欢便拧着水蛇腰走了,皇后恨得不轻,指着她道:“母亲若是想女儿好,就不要再带这个混账东西进宫了!”
宋夫人只能哄着,“是是是,娘娘消消气,别气了……”
外间,宋绮欢拧身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甬道上行着,琢磨片刻,便决定去越嫔处瞧瞧。
一路走到了越嫔的宫室外,宋绮欢理了理衣裳,正要进去,却听见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难道皇帝在这?
正要进去,想到前几次的经历,便顿住了,只躲在一旁听着。
越嫔的语气不大对,像是有些压抑,“欲速则不达,郎君何苦如此步步紧逼?”
宋绮欢愣住了,郎君?难道里头的人竟不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