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正以难以描述的速度向她逼近。
柯菱愣住了,“皇……皇上……”
楚云漾的表情也有些复杂,“皇后在里头?”
“是。”柯菱老老实实道:“娘娘吃药怕苦,让臣女去取些蜜饯来。”
这倒是宁兮瑶的习惯。
她最讨厌喝药,却被某人逼迫得喝了那么多苦药。
想到此处,皇帝的心底生出一种熟悉的疼痛。
时至今日,宁兮瑶已经回到他身边许久了,他依旧觉得心疼。
这份心疼缓解了心中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他顿了顿,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的确只有二人。
宁兮瑶坐在桌旁,郎秀立在一侧,距离挺远,而且宁兮瑶的表情也不大好,甚至还有几分冷漠……
“这是怎么了?”皇帝蹙眉道:“可是他惹了你不快?”
事情还没问清楚之前,皇帝就选择了护犊子。
宁兮瑶一愣,很快便撇嘴道:“没有,臣妾只是抱怨,郎御医送来的药越来越苦了。”
皇帝扫了郎秀一眼,郎秀立马拱手道:“臣这就重新煎一碗来。”
说着便把药端了起来,正要走,谁知却被皇帝叫住了,“往后有人在场才能进皇后的寝居。”
郎秀一僵,很快便道:“臣一时失察,往后定会注意。”
“下去。”
皇帝挥了挥手,明显没什么心思理会他。
宁兮瑶强打起精神来,问道:“今日如何?梁王还是没反应?”
“嗯。”皇帝淡淡道:“不必在意他,他成不了气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宁兮瑶眨眨眼睛,凑近了些,“为何?”
楚云漾在她鼻尖点了点,说道:“不必管,你养好身子就是,别操心这些。”
说完便握住了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样凉?”
宁兮瑶没言语,整个人都窝进了皇帝怀里。
皇帝像个大暖炉,她舒服地闭起了眼,像只慵懒的猫,皇帝轻笑一声,摩挲着她的头发,没有开口。
宁兮瑶不经意将脸埋进了衣袖之中,眼泪渐渐落了下来。
这样温情流转的时间,怕是不剩很多了。
夜深了。
梁王宫却是灯火通明。
皇帝步步紧逼,战火眼看就要燃起来,梁王将臣下们召集起来,做一番交代。
而梧王也赫然在列。
毕竟是借了五万兵马的大恩人,梧王被奉为座上宾,表情那叫一个得意。
只是,他的心思并不在这慷慨激昂的宣誓会,而是在别处。
梁王后派人分发酒盏,谁知梧王却盯住了她,问道:“敢问,苏郎君的夫人可在宫中?”
属实是没想到他能有这一问,梁王后愣了愣,随后点头道:“的确在,苏郎君病着,王上便吩咐将夫人接到宫中养病。”
“原来如此。”
梧王眼睛转了转,突然道:“那何不请她出来一见?”
见面?
梁王后有点搞不清这个人的想法,人家一个有夫之妇,还是来养病的,非亲非故的,做什么非要出来见他?
可看见梧王精光闪烁的双眼,她突然明白了。
合着这老色鬼还没死心呢!
梁王后眉间闪过一丝烦闷。
齐玥接进宫就病了,原本只是脸色不好,身子弱些,现在跟瘫了没两样,动弹不得,还说不了话,她还不知道以后如何交代呢!哪有空应付这个登徒子?
是以她敷衍地笑了笑,“夜深了,夫人应当是睡下了,她身子弱,不好叫她折腾。”
“话不是这么说的。”
梧王竟然板起了脸,似乎很是不高兴,“本王是梁国的客人,不过提了个小小的要求,王后却推三阻四,岂知不是存心敷衍本王?”
他动静不小,所有人都朝此处看了过来。
梁王后在心里磨牙,这个该死的老色胚竟然如此难缠,可面上还要堆出笑来圆场,“并非如此,只是……”
“罢了。”
梧王突然起身,肥硕的身躯一步步挪下了台阶,“本王既然不受待见,还何必呆在这?本王这就走,你们几个,去把咱们梧国的兵将都带回去,快些!”
“赵兄何必如此!”
梁王实际早就瞧见了,只是不愿意理会,谁知竟然越闹越大,还提到了撤兵,这如何使得?
这一下他也没发装聋作哑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梧王,一面对梁王后怒目而视,“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怎么能怠慢赵兄?”
梁王后会意,立马垂下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是妾身失职,妾身这就向梧王赔罪。”
两口子一唱一和,哄得梧王高高兴兴的,便顺着台阶下了,“那,本王若是想见那位夫人,王后可否能替本王安排?”
“见,马上就见。”
梁王后牙都要咬碎了,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偏偏还不能骂他,“这就着人安排。”
没法子了,梁王后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去传话了。
因着遂了梧王的心愿,是以后面的环节还算顺利,他也没有再捣乱,只不过总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凳子上长了刺一般,简直叫人没眼看。
在场之人谁也不是傻子,面上不敢表露,可一半的人在同情苏策,自己的夫人被梧王盯上了还不知道,另一半的人则在猜测,这是何等的美人,能叫梧王如此牵肠挂肚……
好歹仪式完成了,梧王抬腿就往外走,梁王后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面色有些发沉。
侍婢见状,在身后偷偷拉了她一把,梁王后这才调整情绪,挤出些笑容,“梧王殿下这边请。”
存曦堂灯火通明。
饶是侍从也觉得诡异,一个瘫痪在床的人,他们都不肯放过,大半夜把人推起来梳妆打扮,眼看齐玥自己都坐不住,一直往后倒,侍婢只能走到一旁,扶住了她。
门豁然被人推开,冷风吹进来,齐玥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哆嗦,人抖得像筛糠。
这场景还叫夜会美人吗?啊?这分明就是鬼上身!
梧王也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见着帐子后头的齐玥,十分兴奋,“夫人一切都好?本王事忙,今日才得以相见,夫人没有怪罪吧?”
一套油腻的说辞差点让全场人都吐了,齐玥还是抖,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恶心。
见齐玥没反应,梧王以为是屋里人多,不大好说话,于是挥手道:“此处人太多了,夫人与本王不好交谈,你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