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大人与御厨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二人目光僵直,瞳孔已是禁不住震颤。
他们两人的视线就像一个贪财的珠宝商人,在看着天然不经雕饰的美玉!
“这是?”陆大人率先回过神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糕点,通体雪白而又以糖浆浇淋,这种做法过于杂糅了。
文芜上前颔首:“此乃先师独创之作,名为九生糕。”
名气新奇,司膳大人忍不住问道:“此为何意?”
文芜耐心解释,抬眸道:“九乃纯阳之数,又意喻着循环反复,永无止境。九生便是鸾凤永恒所在,为人间换取太平。”
鸾凤本是人世间的幸福使者,传说每五百年就要经历一次浴火重生,经历痛苦后方能为人界求福。
“真乃高人!”陆大人赞叹连连,目中已是钦佩。
司膳大人无话可说,但已是暗暗点头。
二人又是看向那鸾凤糕点,彼此心中又有了不同的理解。这糕点雕工超绝,做出了两只栩栩如生的鸾凤,这本是难得工艺。别说是民间,就是御膳房中都找不出,能以手做出如此精细雕工的人。
凤凰涅槃,佛经中从未提及一只还是一对。糕点中做出了鸾凤交颈,共赴浴火,那便是生死不渝,透出浪漫的色彩。为那痛苦折\/磨的场面增添了一丝温情,令人哀而不伤。
这根本就不是糕点,而是一件艺术品!
“司膳大人,请吧。”陆大人不知怎的,心中已是信心满满。能够做出如此雕工的人,那做糕点的手艺又怎会差。
被抢先一步做请,司膳大人也只能是先尝。#@$
鸾凤在上,司膳大人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入口,无法只能是长开大口直接将糕点送入。然而就在糕点送入嘴里还没咀嚼之时,他的神色惊然又是变了。
文芜目中沉静,对司膳大人的反应似是早就料到了。
那鸾凤雕饰在糕点顶端,看上去形状纤长,实际上那只是很小的一个雕工,只要是成年人,无论男女都可一口没入。根本不需要考虑从何入口,那糕点本就是一口酥。
殿内沉寂一片,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四人之中有三人的糕点已做了点评,剩下的便是文芜。如果她得不到好评,那比试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宁峰争不过有人照拂的苏家,她必须要让司膳大人挑不出毛病来,方能得胜!%(
“妙绝!”陆大人忍不住拍了桌子,盯着那已经是被吃空三份糕点的空碟子,满目震惊。
他一连重复了十几遍妙绝二字,已经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文芜的糕点。
“文姑娘先师的心思实在巧绝,令人叹为观止。这糕点更是无可挑剔,多一分则太甜,少一分则太淡,糕点成形有嚼劲而不失松软,入口不化,触齿则溶,实在妙绝!”陆大人想了半天才整理出这么一句话来。
“大人谬赞。”文芜福身行礼,心弦微微放松了些。她斜目看向另一边的司膳大人,但见他的脸已经是铁青了。
见状,文芜抿唇淡笑。
看来她的糕点是成功做到无懈可击了。
“二位大人,请写下你们对四人的分数,太后娘娘想先行过目。”太监从后殿绕出来,对着二人低语。
司膳大人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才抄起笔来打分。
御厨陆大人则很爽快,心里早有了定夺。在司膳大人提笔的时候,他就已写好了分数交给太监。
此时,殿中又是陷入了一阵沉寂,都在等着太后的决断。
“文姑娘这九生糕实在了不起,在下甘拜下风了。”宁峰深深做了一个揖,面上已是露出了笑意。
文芜微微躬身,含笑道:“不过拾人牙慧罢了,宁家少爷雕工奇绝,若是今日比试用出来,定也是风采万分。”
微雕御花园的工艺,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宁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转眸看向苏家二人:“太后娘娘不会徇私,苏家那两个小子绝不会得逞。”
文芜默然不语,眸中忽而又是紧了紧。
她的糕点虽做得好,但司膳大人定能找出理由来夸赞苏家。陆大人就算给了她高分,那也是一高一低,算是跟苏家打个平手,最终还是得看太后的意思。
希望她不要拿捏错太后的喜好。
“文氏,太后召见。”太监回到台上,冷漠高声。
文芜心中一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文氏在。”
她走到台下颔首行礼,太监一甩拂尘这才往后堂走去,她也随之跟上。
后殿中,文芜头都不敢抬。
面对殿上坐着的人,她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大山般朝着她的头顶压下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不愧是当朝太后,哪怕一言不发就已气场逼人。
“九生糕,当中还有一层意思是九五之尊吧。”太后含笑低语,语气绵长听不出是喜是怒。
“凤凰涅槃受尽烈焰火灼之苦,以己之苦换取天下之乐。九五之尊受命于天,当为百姓鞠躬尽瘁,与凤凰涅槃不谋而合。”
文芜颔首点头:“太后娘娘英明,先师确有此意。曾说过,皇上日理万机,察纳雅言,为百姓谋福祉,实乃仁君。”
太后轻笑了几声,像是狐狸正在得趣。
“先师想来也是个性情高雅之人,这见识超凡脱俗。此糕点哀家甚是中意,只是其他三家,哀家也甚是喜欢。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你且上来尝尝。”太后轻声细语。
宫女将三个碟子摆放在文芜跟前,皆是用刀切走了一小块。
文芜心中一紧,她又不是品鉴官,怎的让她来品尝。太后这是想让她吃了以后,让她评判优劣。
如果她把其他家的人说好了,那很可能就是客套话。若是说差了,又可能是怀着私心,故意贬损对手。
这简直就是两头尖刺,往哪边撞都是一个死。
“文姑娘,请用吧。”宫女已是将三碟糕点都切出了一小块,以竹签刺之,明白地摆在文芜跟前。
文芜心中胆颤,只能是伸手拿起了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