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内,热浪滚滚,青烟已是浓郁冒出。
做月饼跟做糕点的方式略有不同,四人没有助手,烧水和面等事都自己来。但帝后亲王等都参与了品鉴,所以时间并不是很充裕,煮水和面交杂在一起便难以分配得当。
文芜也顾及不了那水的软硬,只要是烧热了即可。
她将荔枝皮剥下,甚至将那果肉上的一层薄膜都剃了放在一边的小碗中。这食材可是好东西,十个人里有九个不会用,只有她才知道这荔枝薄膜的好处。
月饼的模具已在这时取来,方的圆的都有,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刀具可以雕刻描边。虽然是做月饼,但雕工还是需要考验,一眼能让人看中的月饼,那好感也会增添几分。
只是这刀具在做饼的中途才拿上来,这摆明就是突然告知需要考验雕工。文芜目光轻轻闪动,看着那端上来摆放在袋中,交杂错乱的刀具,轻然冷笑。
宫中的刀具都是规整装在牛皮竖袋中,几时这般凌乱\/交杂过。故意这么乱糟糟的摆放,也是为了惊扰比试者的心。
不愧是四强决赛,明里暗里都给了不少考验。
文芜已将面团和好放入一边的大盆中,将荔枝的果肉dao碎。这个时代没有榨汁机也没有碎肉机,只能是这么一点一点的去凿。
木dao撞\/击碗碟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节奏错落有致,这声与声之间几乎没有一点误差,几乎一致!
听着这节奏响动,宁峰跟闵皓皆是被吸引了目光。
但见文芜一手持碗按在桌上,另一手五指紧攥木dao,上下频率利落干脆。提起木dao的每一寸都是一致的距离,没有忽高忽低,看上去就像被丝线控制的木偶那般精准!
“吵死人了!不会用刀还是如何!”聂豪受不了那陶瓷碗发出的声音,抬起头来不耐烦大吼,挥舞着手中的刀。
所有人都是用刀将果肉切细碎,只有文芜用的是dao法。
文芜无奈摇了摇头,依旧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那台上的监管太监都没说什么,聂豪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
她低头专注,目光冷静。
不多时,香气已是渐渐浮在殿中,各种水果清香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光闻这味道便让人有些垂涎欲滴,我等真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往年的糕点大赛皆是平平无奇,要么过于甜腻,要么过于清香。原以为今年也了然无趣,却不想竟是本王错了。”
“四强中有个女子晋级至此,这本就是不同寻常。其余三人皆是家族传人之后,定然也手艺非凡,实在令人期待啊。”
几位亲王已是吸着飘进来的月饼香气,面露喜色。
“幽王殿下,不知在您看来,谁为上者?”雪妃见亲王们已是打开话匣子,索性\/也便开始闲聊。
沉时桢目中冷然,但看也没看雪妃一眼,低头喝茶。
这一阵沉默让雪妃的问话扑了个空,恍然也是在她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糕点还没上,幽王怎知道谁为上者。诸位亲王都在场,试问谁能答得了你这问话。”太后面色微沉,放才外面发生了什么,贴身宫女已是告诉她了。
亲王等人面面相觑,亦是摸着胡子不答话。
雪妃连连吃亏,脸色已是比墙纸还白,袖中双拳握紧。
她飞起一记眼刀,暗中剜了沉时桢一眼。没想到他短短一句话就让太后跟亲王都站在他那边,这绵里藏针,甚是厉害!
“好,那就等月饼上来之后再说。”雪妃不着急,其余三大家族皆是嫡系传人,不见得比那贱\/人要差。
殿前,文芜手持花样模具,轻轻压着做出来的月饼。
一共压了九个。
“比试时间到!”太监甩了甩拂尘,身后的小太监便呈两行走下,分别取走了四人摆在盘中的月饼。
文芜抬眸扫了一眼其他三桌。
聂豪的月饼明亮发光,看上去甚是亮眼,只是那些亮着的都是油光。细腻滑口有余,但多吃两口便容易油腻积食。
他旁边的闵皓,那月饼做成了三角形,边缘被磨平,方便食者吃咬。花纹镶边,如霓裳花衣般秀丽,看上去甚是优雅华贵。
文芜尝不到味道,但光看这外形,二人中聂豪必输无疑。
她转眸看向身边同行的宁峰,只见他的月饼四四方方,可以说很规矩。面上浮雕脉络清晰,竟是一副山水图,哪怕是在远处这么略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那条理分明。
“宁少爷的雕工真乃一绝!”文芜忍不住赞叹出声。
宁峰轻然淡笑,抱拳道:“谬赞了,不过虚有其表而已。文姑娘挑选荔枝做食材,这才是真正的绝。”
宫中进贡的荔枝甘甜水润,用来做月饼这等干物本不合适。但文芜用木dao将果肉凿碎,以碗承接了大部分的果汁,无需任何过滤工具就已是做到了水肉分离。
这构思精巧无比,天下根本无几人能及。
文芜见宁峰盯着她那呈着肉汁的碗,心知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含笑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这做出来的味道才是关键。”
如果味道不合大众,那做甜点的手法再高明也无用。
“月饼乃是聂家先祖发家的手艺,味道若说第二,那天下绝无人敢说第一!”聂高仰头朗声笑了,眼眸斜斜扫着他的对手,眉梢已是快飞到天上。
闵皓冷哼摇头,走到文芜摊位前看着她所用的东西,眼中微动,不禁也是浮出几分佩服:“两只碗,一支木dao,一串荔枝,一副模具。文姑娘这是用最难得的水果,配了最寻常的道具,这做工奇特,真让在下大开眼界。”
文芜受了两大家族的夸赞,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是低头称谢。
家族传人做月饼再少,那也是有功夫底子在,他们就是随机应变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差。
“做工再奇绝有什么用,花里胡哨的,最后的胜负还是得看口味!”聂豪指了指后堂,下巴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