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汤羹,不消片刻就品尝完了。但这十人都是佼佼者中脱颖而出的人,做出的汤也都各有千秋。
司膳大人一时不能决定,于是便多延迟了一炷香的时间,让各位比试者在院内暂时歇息,所做汤羹也可以先分给百姓。
“这一处府邸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有凉亭有小池游鱼,倒是清雅。”文芜指尖轻轻拨弄着那浅池,发现这水实在是清澈,连池子底下的细石都看得清。
沉时桢立在一旁假山附近,只看着那小池跟假山,反复打量。
“怎的不说话?”文芜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回身一看,却见沉时桢一脸严肃。
“这府邸的池水是从外面引进来的,但是这四周都是居民的住宅,根本没有活水源头。”沉时桢也早发现这池水的清澈,他看着那假山底座,目中更是深沉。
文芜无奈摇头,指了指那岩石黑色一处:“这些假山的底部都装着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碳,将这些水都净化罢了。别疑神疑鬼的,这府邸若有猫腻,还能用来举办汤羹大赛吗?”
也不知是不是身在异国他乡,她感觉沉时桢是越来越多疑了。
“特殊处理的碳?”沉时桢喃喃低语,俯身看着那假山底部。
果然,那岩石的底层都钉着一层厚厚的网,网面上托着一些嘻细细碎碎的石子,看上去就像碾碎的碳一样。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沉时桢也是不禁多看了几眼,但见那水不断从碳的缝隙中滑过,甚是新奇。
文芜看他那好奇的眼神,该是真从未见过,也是解释道:“穷苦百姓们大多都得不到干净的水,若喝了不干净的水便会生病。此时一位高人便研制出了这种混合的碳,脏水掠过便过滤掉所有的尘埃杂质。”
这种办法如今也只有穷乡僻壤在用了,一般的乡村里都自己钻了水井,或者去河溪边打水。
虽然沉时桢在军营里呆过,但他作为将军定是有人直接呈给他干净的水,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奇怪。
“是我孤陋寡闻了。”沉时桢微微紧蹙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这次汤羹大赛,你可有把握?”
文芜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快到一炷香,也是起身往回走:“谁知道呢,只要不是第十就好。”
倒数第一,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就这么不自信?”沉时桢挑了挑眉,“有我给你做助手,难道还能不如那个姓孙的小子?”
有孙竹珉在,文芜是以第一名晋级。如今食材充足,火候也没有出差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末尾。
文芜若是得了倒数的名次,她没有问题,那自然就是助手差。
“只是一句玩笑话,你怎的还当真了。”文芜笑着摇了摇头,若不这么说,这冷亲王不知又要犯什么病。
沉时桢也不多言,只是背着手跟在她身后,一起回了比试场。
此处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都已是将汤喝了个心满意足,见到文芜回来都是纷纷竖起大拇指,各种溢美之词。
文芜一边应酬,一边看着自己的大锅。
“你的汤已被喝得一干二净,其他比试者都还有剩。如此受百姓欢迎,怎的都不应该是倒数了。”沉时桢更是松了口气,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来围观汤羹大赛的,那都是口味极其刁钻的人,甚至有不少饭馆厨子都会来偷师一二。
他们都觉得文芜的汤好,在司膳大人那里自然也不会差。
就算得不到第魁首的名次,那前三也是稳当的。
文芜只笑着回应那些街坊百姓,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诸位肃静!司膳大人到!”
随着督官的粗嗓门响起,全场也都安静了下来。
台阶上,司膳大人背负双手而出,随意将手中的榜单交给了身前的督官。
榜单张贴,比试者像蜜蜂见了蜜一般群拥而上。
沉时桢身材高大,不用挤都能看到第一第二名的位置。但他见文芜站在原地不动,也是没有上去看榜,只在她身侧。
“怎的这榜单上只有五个人?”
冲在最前面的人忽而惊呼出声。
十人比试,就算排名也该是十个人才对。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司膳大人听得惊疑之声,也是清了清嗓子,朗声高语。
“往年汤羹大赛,到了第三轮者皆是出类拔萃。但这楚乔之中更有精益者,但是今年却不同了。有五位比试者,汤羹甚是精妙,本官一时也难以分辨。于是决定,加赛一轮!”
此言一出,满场都是惊然。
这榜单上只有五个人,显然就是这些人要再比一次了。
顿时,比试者们的脸上都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本以为这是最后一轮比试,他们都已是将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只为争夺一个名次。哪怕是末尾,技不如人也就认了。
但加赛一轮,意味着他们要么冒险尝试,要么固守本源。做出来的汤羹要么大不如前,要么黔驴技穷,总归都没有好处。
“为测验出诸位的能耐,休息半个时辰。诸位可自行出去采买食材,之后比试即刻开始!”司膳大人朗声高喝,甩袖便是走回了休息的阁楼中。
临场应变,这也是厨子必须具备的。
文芜不觉得司膳大人此言有什么过分之处,五个人都是一样的规则,那就也没什么不公平的。
而且司膳大人给了时间出去采买食材,已是十分宽容了。
“看来我还得继续做你的助手了。”沉时桢也没有丝毫怨言,看着文芜,等着她的指示。
食谱汤谱对文芜而言那是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多虑,但也就是选择太多,这才需要仔细想清楚要做什么。
文芜在原地呆愣了半响都没有说话,直到比试者跟街坊百姓都走\/光了,她才喃喃低语:“回那池水边再歇一会吧。”
旁人需要买食材,她却不需要。王六给她备下的那些肉,已经足够她再做一顿汤羹了。
沉时桢也不多言,只跟在她身后,默默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