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的目光纷纷投来,文芜立在院中颔首不语。
这些千金闺秀,绝不可贸然对她们说任何言辞,不然她们那巧舌如簧的,定要编造出不知多少难听的话。
“文芜姑娘来了,瞧瞧咱么只顾着赏花看鸟儿的,竟是忘了招待贵客。”沈浅浅红唇轻勾,手中团扇轻轻晃荡。
说是忘了迎接贵客,但她的身子依旧纹丝未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文姑娘过来。”沈浅浅朝着身边婢女随意低喝了一声。
这院中的石凳只有八张,眼前的千金也是八个。文芜心中冷笑,这请她过去是想让她像婢女一样站着吧。
设宴是假,请她做厨子是假,给她一个下马威是真。
“姑娘,那边请吧。”婢女冷冷开口,唇边也已经挂着一丝冷蔑的笑,就如蜘蛛盯住了猎物。
文芜面容冷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也罢,任她羞辱一回,以后再不跟丞相府来往就是。这样既不会给沉时桢得罪人,也能让沈浅浅这个千金把怒火打消。
如果她还不依不饶,考虑到沉时桢她也不敢有大动作。
“这茶水已经凉了,文姑娘想来也不会介意。”沈浅浅看着放在桌角边的一杯茶,眼眸又是转到一边,甚是敷衍。
文芜见那茶水微微泛黄,杯底还沉淀着一些茶叶的杂质,明显就是那山村小店里的粗茶。
丞相府里的小厮,那用得都是十两银子一钱的碧螺春,不可能有这种杂质。
看来这茶都是精心为她准备的。
“文芜姑娘,你自个来晚了,这才喝不上热茶。若是嫌弃,那边有火炉,你且自己热去。”一个千金冷瞥了文芜一眼,“什么东西,还挑三拣四的。”
最后一句嘟哝细若蚊呐,但还是被文芜听在耳中。
“丞相府的茶,无论冷热都是好茶,怎会嫌弃!”
此时,沉厚温润的嗓音如惊雷般传来。
众人听到这洪亮的话语都是心中一颤,尤其是沈浅浅。
她猛然起身抬眸,但见一袭紫袍映入眼中。高大英挺之人朝她走来,眉宇如剑,步步生风。
“参见幽王殿下!”
诸位千金纷纷下跪行礼。
文芜一怔,回身看着那眨眼间就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也是心中微微惊了。
“丞相出了名地喜好茶香,据说府中小厮的茶都是上好的。不知这用来待客的茶,是何等的滋味。”沉时桢冷眸微垂,落在了那满是杂质的茶水中。
沈浅浅脸色苍白,已是浑身战栗,颤动道:“这茶乃是很早的老茶了,太久无人品尝,所以便拿出来泡。但没想到杂质颇多,根本喝不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婢女,拼命打着眼色。
婢女也是会意,连忙上前就是要将那杯茶给撤下去。但是,她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丞相府的茶怎会有差的,就算稍逊一筹也必然胜过各家府邸。”沉时桢眼疾手快,已是将那茶杯抄在手里。
两个婢女在他面前就像无依无靠的小鸟儿,她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在幽王殿下手里夺东西,无奈中已是低头退了下去。
“幽王哥哥,这茶真已经坏了。”沈浅浅已是有些慌了。
沉时桢凝眉冷峻,沉声道:“是吗,那为何诸位千金的桌上都摆着茶,有些已经喝过了。”
八个人,八杯茶,杯子里深浅不一。
沈浅浅如遭雷击,整个人已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脸色发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茶跟给文芜的那杯不一样,为什么会不同也不言而喻了。
“沈大小姐邀请王妃前来饮茶,本王谢过。”沉时桢将那杯充满杂质的茶,一饮而尽。
文芜心惊,但也来不及阻拦。
这杯茶里不会有别的东西,但是这种茶入喉会非常涩滞,那杂质很可能会刮伤喉咙!
“幽王哥哥!”沈浅浅也禁不住喊了出来。
但话音未落,那杯茶已是见底了。
沉时桢重重将茶杯放回石桌上,冷眸轻抬,如利剑出鞘。
这一看让沈浅浅花容失色,指尖都为之冰冷。
“王妃随本王刚回朝,身子疲乏尚未恢复。这宴会就不多奉陪了,告辞。”沉时桢冷眉一扬,牵着文芜的手转身而去。
数名千金但见人远去,纷纷都是松了口气。她们擦去额上冷汗,转眸也不客气看着沈浅浅。
“沈大小姐,这花儿也赏得差不多了,不如今儿就散了吧。茶水渐冷,也没什么诗兴了。”
诸位千金也都是附和,拂袖而去。
沈浅浅瞳孔震颤,看着那已喝空的茶杯,整个人如倒空的麻袋,颓然坐在地上。
丞相府门前,一匹骏马上坐着两个人。
少年英武不凡,少女清秀灵动,这行在街上惹得不少人都投来了目光。
因为少女是被搂在怀里的。
“还是下马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文芜脸色微微泛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丞相府,沉时桢就要将她抱起来,还是以这种姿态坐在马上。
沉时桢扬了扬眉,甚是得意,朗声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王妃!”
路人听到,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芜的脸如火烧一般,但不知怎的,她有些喜欢。
“你怎么会来的,我明明没有告诉长鸣?”
那封信是她让阿竹拼凑的,看了之后也烧了。
“除了长鸣之外,你以为就没别人给我通风报信了吗?”沉时桢薄唇轻勾,笑得有些狡黠。
“这得感谢我们的好儿子了。”
文芜一怔,转而又是叹息。
这个小子平日里嘴巴挺严实的,这会子倒是话多。
“你也别怪阿竹,他只是担心你而已。”沉时桢一回府就看到阿竹坐在大门的门槛上,见了自己就如兔子般扑上来。
说看到那信上有丞相府三个字,文芜还独自去了。他深感此行不简单,这才快马奔到了丞相府。
“以后不要随便赴别人府的宴,丞相府不行,九品芝麻官的也不行。”沉时桢忽而脸色冷峻,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