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包,连忙跟着容珺往三房赶,边走边询问状况。
三夫人已经在屋里三个多时辰了,稳婆进去了好几个,郎中也请了,可哪个都没能给个准话,只是说胎位不正,恐怕情况不太乐观。
江其姝到三房的时候,三爷正在产房外面急得团团转,见到江其姝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来语气慌乱,声音急促,“姝丫头,可算回来了!”
产房里已经没什么声音传出来了,只有稳婆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外面守着的老夫人,三爷,容珺,一行人皆是面色惨白。
尤其是三爷,脸上直冒冷汗。
老夫人看看江其姝,再看一眼产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姝丫头啊,祖母知道你医术好,但是要是真的没法子了,还是保大人更重要。”
这个毋庸置疑,就算老夫人不说,或者老夫人强烈要求保小,江其姝都只会选择保大。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但不存在保大保小一说。
江其姝进了产房,一个稳婆在床头给三夫人擦汗。
一个稳婆在床尾让三夫人用力。
三夫人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浸湿在脸上,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色,脖颈间青筋凸起。
江其姝看了看胎儿情况,胎儿臀先露,摸了摸三夫人的腹部,很明显,胎儿头部过大。
胎儿的头部是全身最大的部位,头出来了,接下来的生产就很顺利了。
可如今胎儿头部过大,并且臀部先出来,宫口早已经开全,并且三夫人已经没了力气。
江其姝试着变换胎儿的体位,想要把臀先露改成头先露。
可时间已经耽搁的太久,再耽搁下去不仅大人有生命危险,就连胎儿都很难存活。
江其姝喊了稳婆出去找人把她院里制的麻药拿进来。
她则消毒了手术刀和缝合针等手术用品。
如今除了剖腹产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消毒了器械,那边碧玉跟着稳婆把麻药送了过来。
容隽和容珺一起站在外面等着,碧玉带着麻药进去没一会,里面的郎中和稳婆皆一脸惊恐的跑了出来。
脸色惊慌失措,吓得不行,一个稳婆刚出了产房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哆嗦着嘴唇叫喊,“要命啊,里面哪是生孩子啊,那是要人命啊!”
“哪有人生孩子要把肚皮剖开的啊?吓死人啦!吓死人啦!”
外面一瞬间的寂静,老夫人住着拐杖面色沉静一声不吭。
三老爷皱着眉,脸色难看的像是几天没睡过觉的失眠病人。
容珺脸色也不好看,但相较于其他的人,他的表情还算镇静。
容隽看他一眼,开口,“你挺信任她。”
容珺看他一眼,苦笑,“二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你所想的事,不会发生。”
男人最了解男人。
很多时候,一个眼神,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就会被人剖析殆尽。
容隽太清楚那种视线不自主的跟着某人转的感觉,以至于在看到容珺看江其姝的眼神时,那一瞬间他是愤怒的。
那愤怒不仅来源于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恼怒,更来自于觊觎自己女人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兄弟。
要不是如今三夫人躺在产房里生死不知,容隽或许会拉着容珺出去打一场。
男人之间,有事情不喜欢憋在心里,坦然摆出来,然后打一架,能处理的就都处理了。
容珺觉得有些可悲,怔怔的看着产房的门,声音低哑,“二哥,你说,当年要是我没有拒绝父亲和大伯的提意,那么,如今,她会不会就是属于我的?”
容隽眼神森冷,漠然的转开头去,“但是你拒绝了。”
世上没有如果,错开了就是错开了,缘分,是世上最奇怪的一种东西。
当年老相爷带着江其姝回相府,本来是打算给她和容珺定亲的。
容隽比江其姝大了足足六七岁,而且容隽的性子沉闷,江其姝又有些胆小内向,老相爷怕两孩子一个比一个闷,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又是个小闷葫芦,相较于容隽,他更倾向于容珺。
于是老相爷和三老爷商量一番,打算让江其姝和容珺定亲。
可那时容珺虽说整日温文尔雅见谁都笑嘻嘻的模样,其实就如同现代少年的青春期一样,正是不服管教的时候。
对于这样一个突然袭来的亲事,他直接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如今再想想,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他和江其姝的缘分,就被他亲自斩断了?
他低头笑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二哥呢?明明是他自己拒绝的,甚至当时的他还为自己的行为沾沾自喜过。
甚至打从心里觉得那样一个胆小怯懦的丫头压根配不上自己,能配上自己的,除了那金枝玉叶的公主以外,再没人能配的上自己了。
呵。
他能怪得了谁呢?
缝合完毕,江其姝的手腕都有些发抖了。
稳婆被她吓了出去,就连见惯了疾病的郎中也被她吓得连滚带爬。
产房里就剩了她一个人和碧玉,而碧玉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到底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第一次进产房,见到生孩子的场面,一张脸吓得拉拉白。
给江其姝递工具时手都是抖得,江其姝还得替她缓解情绪,“得,这会你又学会了一项技能,等回头列个单子,我给病人治病时你就在旁边递工具,这样一来,月银绝对要涨。”
碧玉被她打趣的笑笑,脸色好了一些。
半个时辰的时间快要过去了,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婴儿哭声。
孩子出生时脸色已经青紫了,手脚都没任何反应。
清理了呼吸道,按了会心肺复苏,好长一会时间,孩子才哭出声来。
江其姝松了口气,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把孩子交给碧玉,“女婴,八斤四两,呼吸还不太稳定,让奶妈一定要仔细照看。”
碧玉第一次接生,颇有成就感,被江其姝吩咐之后身上的使命感骤升。
抱着婴儿出了产房,把江其姝刚刚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边。
老太太乐呵呵的看着襁褓里的女婴,“女娃娃好啊,女娃娃好,咱们这府里就女娃娃最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