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永远有那么多的大道理。
但江其姝一点都不想要听。
她看着他已经平静下来的眸子,“那你可想过若是没有丝毫的办法,等你从通州出来,会经历的是什么?”
容隽抿着唇,“为官者,如何能在意那些虚名。”
江其姝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前把他打醒,“我在乎!”
“我很在乎!我一点都不想要我爱的人明明一心为朝廷,为黎民百姓,却还要背着那些所谓的心狠手辣,不忠不义,心怀不轨和无能的骂声!”
他领着官命去了通州,到时候若是无功而返,那么他将要亲眼见着那些通州的百姓从视他如救命稻草,到咒骂唾弃扭曲到恨不得拉着他一起下地狱的模样。
生与死之间,是最能看到人性的。
越是接近死亡,越能够激发人身上最丑陋的一幕。
而容隽还会看着那些他所想要拯救的百姓一个个的死去。
回京之后,他的一腔孤勇并不见得会受到什么嘉奖,而他对于通州的束手无策定然会在朝廷乃至帝京传遍。
到那时,他真的不会后悔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吗?
容隽看着江其姝红着的眼睛,瞳孔微微震了震,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掌缓缓抬起,揉了揉江其姝的脑袋,“倒是委屈了你了。”
他说话的语气让江其姝发不出脾气,气的转过身去懒得理他。
容隽摸着小丫头柔顺的头发,低声道:“我话都没说完就气成这样,看来最近脾气见长啊。”
就算是脾气见长,也是他惯的。
江其姝不吭声。
“皇上没同意我去通州,通州如今全城戒严,我去了也不过是审讯一下那些被俘的南疆人罢了。”
江其姝抬眼,倒是没想到萧遇会不同意他去通州,这有些出乎她的所料。
捏了捏她尚且带些婴儿肥的小脸,容隽继续道:“但以通州如今的状况,若是皇上始终只是保持全城戒严的状态不闻不问,不采取些措施,很快百姓们就会生出不满来。”
江其姝就知道这男人没那么老实,沉着脸看他,“那你打算如何?”
容隽知道小丫头是为了他着想,心里并没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反而觉得这种被人管教着的感觉还挺不错。
“通州的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搁下了,皇上派了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周大人前往通州,去安抚通州的民心,也算是对新上任的周大人一个考验。”
他唇角轻轻的抿着,淡薄的唇泛着浅浅的粉色。
江其姝盯着看了两眼,“哦。”
容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就哦?”
江其姝挣脱出来,“不然呢?还想要我夸夸你?”
“多大了,羞不羞?”
容隽气的简直想要把她按在地上揍一顿。
他这几天始终操劳,看上去人都瘦了一圈,江其姝本就心疼他,这闹了一会缓过神来难免觉得有些心虚,只能嘟囔着嘴问他,“鸡汤喝了吗?”
容隽面不改色的点头,“喝了。”
“好喝吗?”
“很不错。”
江其姝满意的点点头,“我去把碗端回来洗了。”
容隽连忙拉住她,“有下人呢,那里用得着你。”
见她不打算去洗碗了,容隽才松了一口气,还想再跟她说会话,外面有下人来报,有密信。
容隽拢了拢披风揉两下小丫头的脑袋就回了书房,书房里的鸡汤已经彻底的凉了。
林常谄媚的上前要把鸡汤端走,“属下去给相爷换一碗?”
容隽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头都没抬就直接拒绝,“不用,热一下再端回来。”
林常端着鸡汤下去,容隽打开信封,这次不是军营里传来的,而是他放在南疆的线人传回来的。
信里说如今南疆和大秦的这场战事上大抵不会运用蛊毒了,因为南疆的大祭司严词拒绝了三公主想要祭司府的兵力上战场一同厮杀的请求,并且提出要求,这场战争上,南疆绝对不可以使用蛊毒,否则祭司府将会把兵力指向三公主。
而南疆长公主现如今还是被囚禁起来的,南疆国主现在是完全被南疆三公主灌了迷魂汤,一门心思的支持自己的三女儿,甚至还想着废掉自己大女儿的位置,把皇位让给自己的三女儿。
南疆的年轻女子全都被三公主抓去参军了,如今南疆也算是一片苦海。
容隽手里捏着信纸思索片刻,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这也算是自作孽了,南疆三公主算计这么多年,隐藏的如此之好,可奈何野心太大,能力不足。
连祭司府这样的硬茬都没搞定就想着发起战争,岂不是拿着国事当过家家一样简单。
对于这场战争,容隽心里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而这个时候的三公主府里却是不停的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啊!!!”廉漪猛的把架子上的一个青花瓷的花瓶砸在地上,喘着粗气吼道:“那老女人到底有没有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快进棺材的老不死的,竟然也敢来威胁本殿下!真是都翻了天了!”
萧樑眯着眼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廉漪发火,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不屑。
他当时也是脑子被屎糊住了,竟然找了这么个人合作。
以他看来,祭司府的兵力是完全可以直接把三公主拉下马的,这场战争胜率微乎其微。
廉漪自然也知道,所以尽管知道大祭司是在明面上为难她,想要她知难而退,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三公主依旧敢怒不敢言,毕竟祭司府在南疆的威信真的是不容小觑的。
万一她到时候使用了蛊毒,大祭司真的用祭司府的兵力来对付她怎么办?到时候一边是大秦,一边是祭司府,她夹在中间那里都讨不到好。
而廉湘那个贱人却可以直接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尖叫着又砸了一个花瓶,外头的下人们都瑟缩的不敢大声喘气。
她阴沉沉的看向萧樑,缓缓走向他,“你这是什么眼神?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殿下的!?”
萧樑已经彻底的把她当成了疯子,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