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西凉御的追求,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
西凉御被斩首那天萧慕安并未去看,那种场面,看了平白污了眼睛。
台下围了一圈圈的人,西凉御盯着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始终见不到那个自己想要见的人,直到监斩官说时辰到,准备行刑的时候,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她不是恨他吗?这种大快人心的场景为何不来看他?
脑袋被按到虎头铡上的时候,西凉御想到了当初那个肆意飞扬朝他随意的撇过视线的姑娘。
或许,时间就应该定格在那种美好的时候,至少,不该有后面的这些难堪。
他想,还没有跟萧慕安道声歉,还没有跟她说一声,下辈子,可别遇见他这样的人了。
……
楼二自从上次来找戚微蒙之后被呼赫揍了一顿,不敢再作妖,但好在呼赫的决策对于西域朝廷并无影响,他也就随了呼赫的想法。
左右三皇子不过是个傀儡皇上,真正掌管着朝事上重大决策的还是呼赫,念着呼赫那懒散的性子,他便觉得这样也是正常的。
西域与大秦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周旻文和徐敞离开西域的时候萧慕安和戚微蒙跟着呼赫一起去送两人。
这几日,两人从周旻文口中得知了很多江其姝和容隽的现状,直到那两个人现在已经远离了朝廷,过起了悠闲自在的小日子。
戚微蒙心里格外的替江其姝高兴,想着这家伙过不了多久,或许就会和容隽一起来西域看她和萧慕安了。
殊不知这一等,直等到了她和萧慕安回大秦,也没等到江其姝和容隽来大秦看她们。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萧慕安也从呼赫王府搬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去。
院子里被丫鬟和嬷嬷收拾的格外整洁,一进院门的一片小土地里,种了一洼青翠欲滴的小葱苗,葱苗旁边种的是各种小青菜,甚至小番茄和黄瓜架也在丫鬟和嬷嬷的手里搭了起来。
原本普通至极的院子,这样看去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萧慕安原本打算在另一片空地上种些花,但地方已经开辟好了,叱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些小甜瓜的种子,宝贝似的送到了她这里,丫鬟和嬷嬷都格外的开心,这小瓜是西域这边的特产,那叫一个甜,长公主刚到这边时就很喜欢吃这小瓜,如今在自己院子里种点,等到时候结了果,随手摘来吃多方便。
戚微蒙也两眼放光的想着种小瓜,于是这原本应该一半是菜一半是花的小院子,变成了一半是菜,一半是瓜。
时光一点一点的过,眼看着叱柯已经成为了护国将军,依旧往萧慕安那里时常跑着,戚微蒙觉得有些不忍。
于是晚上的时候就丢下了呼赫去了萧慕安的小院,两人时常会睡在一起,说一些姑娘家的亲密话。
但是呼赫是个醋坛子,所以戚微蒙能够陪着萧慕安的时间很少,这都傍晚了才过来,萧慕安忍不住笑了笑,“王爷怎么舍得这时候放你出来了?”
戚微蒙朝她眨眨眼,得瑟道:“我想出来还不简单。”
萧慕安笑笑,也不想拆穿小丫头这得意满满的样子。
晚上两人躺在床榻上,戚微蒙抱着萧慕安的腰开口,“你觉得叱柯将军如何?”
“很好。”
“我也觉得很好,虽然长得黑了点,但人稳重憨厚,若是身为夫君想必很会心疼人。”
周旻文走的时候戚微蒙曾写了封信让他帮忙带给江其姝,或许是因为江其姝和容隽早就出去游历大好山河的缘故,戚微蒙前段时间才收到回信。
信上问起了萧慕安的事情,还说了过段时间回来看她和萧慕安。
戚微蒙说,“过段时间江其姝要来看我们,到时候看着她和容隽那腻乎样,你心里不膈应?”
萧慕安:“你和呼赫平日里也很膈应。”
戚微蒙闭了闭嘴。
萧慕安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拍了拍戚微蒙的背,“你觉得我现在过的不开心吗?”
好像看上去还不错,戚微蒙沉默。
过了一会,戚微蒙开口,“你对叱柯将军当真没有半点想法?”
萧慕安说,“他是个好人,不该是我这样心早已经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女人陪他,他应该娶一个眼睛里发着光的,会撒娇的,尚且会说爱的姑娘,而不是我这样连笑都觉得疲惫的女人。”
眼睛里发着光的样子,萧慕安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能让她眼睛里发出光的那个人并不喜欢她。
而到了现在,那个曾经能够让她眼睛里发光的人,现如今再见面,或许也没什么感觉了,她好像,已经不会爱人了。
“你怎知他就喜欢那种会撒娇的,单纯的,稚嫩的小丫头呢?喜欢又不是因为是什么模样的人才喜欢的,只是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无论如何都喜欢。”
“我困了。”
戚微蒙叹口气,不再说这种会让萧慕安不开心的话,只是黑夜里睁着眼睛,难免有些替她难过。
叱柯将军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得到,她自然也看得到,只是在装看不到罢了。
戚微蒙叹口气,罢了,她说的其实也没错,现在这样子,好像也未必不好。
一个人也落得清净。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她所以为的寂寥或许在萧慕安眼里,是一种求之不得的静谧。
秋天的时候,戚微蒙怀了身孕,前几日调皮去马场骑马险些把孩子给骑没了,把呼赫吓得够呛,直接把人关了禁闭,她这小院清静下来。
叱柯从北边的军营回来,蹲在小院的墙头上吓了萧慕安一跳,她正在打理自己的小瓜田,里面的小瓜早已经被采摘干净,可以把瓜秧挖出来了。
叱柯闷不做声的从怀里摸索半天,摸索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萧慕安,“给你。”
萧慕安手上还沾着泥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才伸手接过,“什么?”
“花种。”他沉声道:“军营旁边有个山,山上长满了这种花,我瞧着好看,就弄了些种子回来。”
过了一会,他又道:“我还让人弄了几棵好看的山茶花树,到时候让人搬过来栽在你这小院里。”
萧慕安点头,“好,谢谢。”
“你总是与我如此生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萧慕安没出声。
山茶花第二天就被搬到了小院里,几个勤快的士兵顺便还帮萧慕安把花树栽上了,丫鬟和嬷嬷欢喜的紧,连声说,“叱柯将军真是有心了,这山茶花开了,院子里定然可好看了。”
当天晚上,萧慕安给叱柯写了封信,他或许只是把当初的救命之恩的感激错当成了男女之间的欢喜,信上列举了种种她的不堪,甚至连她曾喜欢过别的男子都告诉了叱柯,最后她说,“叱柯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勿要挂念这些儿女情长的,或许再过些时日,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些所谓的儿女情长,是最幼稚的事情,男子志在四方,你的眼睛,应该放在训练场和战场上。”
叱柯没有回信,但他把这封信收了起来,或许十年之后再拿出这封信的时候,他能够证明,时间并不能淡化所有的事情。
就像他当初藏着一个钱袋,一藏就是许多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