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
目送那两道虹芒破裂天幕而去的柳如是自然是看到了紧接着有一道白衣身影自云海之上坠落而下。
她神色担忧地看向如今家里的主事人姬歌,惴惴不安地问道:“那是重如?”
姬歌同样是瞧见了那一幕,只是扯了扯嘴,不过在思规楼中十年知晓夫子的性情的他并没有太多的讶异。
他舍得将一位有帝子之姿的二叔抹杀?这评价可是他刚出思规楼时老先生对姬重如的评价,一直被姬歌牢记在心。
虽然他至今仍旧不知道帝子是指什么。
“放心吧婶婶,二叔不会有事的。”姬歌开口说道。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你看老先生身上的瓶瓶壶壶,只怕这三年内只要二叔肯学,老先生就得倾囊相授了。”姬歌双手拢袖,嘿嘿一笑。
紧接着就被一旁的姬邛一拐杖敲了过来,姬邛厉声喝道:“怎么能这般诋毁夫子?!”
姬歌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可怜爷爷您的酒窖横遭劫祸吗?”
姬邛闻言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的云海,“年纪大了,以后酒这种东西能不碰便不会再碰了。”
老爷子这一叹,就好像把几十年来积攒下来的精气神都给散尽了。
姬邛抹了抹脸,拍了拍姬歌的肩膀,沉声说道:“明天可就是武比了。”
姬歌轻轻点点头,笑着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一股东风了。”
姬邛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年纪大了,就忍不住要再叮嘱几句。”
心思缜密玲珑的柳如是闻言屈身施了一个万福礼,“那如是就先行退下了。”
姬邛现在是愈发喜欢这个还不是名义上的儿媳妇,他点头看着柳如是,说道:“姬家不会介意你的出身,你不用怕管外边的一些流言蜚语。”
“单凭你是重如喜欢的女子,你在姬家就不会听到闲言碎语,这一点我这老头子可以跟你保证。”
“若你真的能够等重如三年,届时我肯定会将你俩的婚礼风光大办。”
“如是在此谢过姬老家主。”柳如是眼中含泪,泫然欲泣地说道。
“嗯?怎么还叫得这般见外?”姬邛略微不满地说道。
玲珑剔透善解人意的柳如是随即脸颊绯红银牙轻咬,细声细语地说道:“如是见过父亲。”
姬邛闻言朗声一笑,“清灵,你先带你婶婶下去吧。”
一直站在院门外的姬清灵探出头来,盈盈一笑,“好嘞。”
等到柳如是与姬清灵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后,姬邛才悠悠开口道:“进去说。”
“行呗,那就进去说。”姬歌仍旧是一副双手拢袖的慵懒模样,只不过眼睛微眯,目光深邃,悠远绵长。
“知不知道在这场武比当中你要注意的是谁?”
刚一落座,姬邛就忍不住开口询问说道。
“除了信流平他们几个,还有就是许老之孙许凌州,柳擎天。”
“嗯。”姬邛点点头,“还算记得清楚。”
姬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过紧接着就被姬邛一拐杖敲了过来。
“许凌州那小子我可是他的心气高,再加上这些年来你一直待在思规楼中,所以刚一出楼便从柳擎天手中接过大旗我想那小子心底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之前我跟许老也有聊过,我们俩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互为磨刀石,武比上点到即止,至于要不要分个高低胜负,这就要看你们俩的意思了。”
姬歌闻言一脸的正色,轻轻点头。
“还有就是柳擎天这孩子,他对清灵的的意思我们这些做老人的都看在眼中,柳沧海那家伙也是不敢说,你说这有什么的,大不了就是一场上门提亲嘛?还是说他柳沧海家大业大就是舍不得那彩礼钱。”
“只要清灵这丫头对柳擎天也有意思就行了。”姬邛笑呵呵地说道。
“爷爷!”门外传来的一声女子的羞喝声。
“得得得,爷爷不说了。”
“说正事。”姬邛正色道:“柳沧海没有告诉我擎天这小子的意思,所以还需要你亲自去揣摩一下,不过放心,不至于生死相向,甚至我猜测这小子也就是上去走个过场。”
“那感情好啊!”姬歌忍不住笑出声来。
姬邛瞪了他一眼,“先别得意的太早,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再就是信家他们几家,不用说,届时肯定是一场贴身搏杀,虽说不至于当着族长和一众长老的面击杀你,但是声称一时失手将你重创至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听说前些时日的时候他们那几人都已经闭关破境,根据那几人的资质,差不离地都能够破境踏入聚魄境。”
“届时只是辟海境境界的你要面临的便皆是聚魄境练气士的攻伐手段。”
“这个孙儿自然清楚,而且自己自始至终从未小觑过他们。”
姬邛点点头,轻嗯一声。
“至于信家的那棵玉树,你自己来决定,若是你能够闯过古缺月他们那几人,最后见到的肯定就是站在擂台上的他了。”
“即便之前有一步入聚魄的楚玉帮你开个先手,我想楚家那小子对上信庭芝也很难取胜。”
“所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你跟他之间,谁也帮不上忙,谁也不会帮忙。”
姬歌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即便是身负文武气运,一身的金枝体魄,已是辟海境的他对上信庭芝他仍是觉得不能够稳操胜券。
有人承运而生,自然也有人应运而生。
“行了,你也别嫌我唠叨,这也是我最后一遍说了。”姬邛站起身来,看着有几分姬青云年轻时模样的姬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我姬邛的孙子,姬青云的儿子,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至于青云,他肯定也是这般想的。”
信家。
信流平自静凉殿中回来已经过了两日,两日内脸色都是这般阴沉铁青,他听着台阶下叩拜在地上的一名影椟,“是夫子亲自出楼把姬重如从姬家带走的?”
“回家主,是小人亲眼所见。”那名叩首在地的影椟暗卫沉声说道。
“嗯。你先下去。”信流平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扳指,吩咐说道。
“父亲。”许久不见踪影的信庭芝从门外走了进来。
信流平打量了他一眼,他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岳镇渊滞的气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
“这几日怎不见你身影,你去何处了?”信流平淡淡开口问道。
只有见到信庭芝以后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我若是说陪着稚骊游山玩水不知道父亲大人会不会大动肝火?”信庭芝行了一礼后,打趣般地问道。
信流平看了他一眼,脸色又缓和的很多,他与稚骊大人在一起,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而且可能还会受到她的一二指点。
“明天就是试金榜的武比了。”信流平一脸凝重地看向信庭芝,“之前你跟我说有把握胜过姬歌所以那日他开辟灵海时我才没有动手,可是前些时日他硬是隔空接住了我的两拳,此子已然成了大患。”
“所以稚骊让我回来了。”信庭芝淡淡开口说道。
“父亲放心。此次他姬歌只会与那状元位置无缘。”信庭芝一脸正色,自信无比地应声说道。
在进去了温稚骊开辟后的小空间历练了三四日后,这三四个昼夜只有他自己清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炼狱。
他与姬歌之间地意气之争,最终只会是自己拔得头筹。
“如此甚好。”信流平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踱步走出了堂门。
古家。
“缺月他还没有出来吗?”脸上有些担忧之色的古人醉站在一道石门山询问着日夜守门的古寒枝。
“回禀家主,大公子还没有出门。”古寒枝拱手说道。
他在这已经为密室内破境的古缺月压阵了近乎半旬的光景,明日便是试金榜的武比,可密室内至今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缺月从小悟性就高,而且他也知道轻重,肯定会没事的。”古人醉看向那道严丝合缝的密室石门,安慰说道。
古寒枝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从二公子被他驱逐出了古家,他就好像性情大变一样,变得不再那般冷酷无情,有了那么一点人味。
他古寒枝不知道对姬家的那位来说算不算好事,但起码对自己来说算不上是件祸事。
“老爷放心,大公子他洪福齐天,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古寒枝低声说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的片刻,一直严丝合缝的石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一身黑衣的古缺月自密室内大步踏出,没等到古人醉开口询问,神色熠熠的古缺月率先开口道:“父亲,幸不辱命。”
随即自他身上一份独属于聚魄境的浓厚灵力如同大江大渎般倾泻而出,灵力如潮汐涌动淹至古人醉与古寒枝的小腿处。
“好,好,好。”古人醉一连三个好字,朗声拍手笑道。
“恭喜大公子成功踏入聚魄境。”古寒枝抿了抿嘴唇,躬身说道。
“这些时日辛苦古大哥了,你先下去歇息吧。”古缺月看向古寒枝,吩咐一声道。
古寒枝点点头,说了句告退后才离开了密室门口,藏于袖中的双拳紧攥。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既然他古缺月现在这般得意,就轮得到他古寒枝心情失落了。
“姬歌,你给我等着。”古缺月看向远处的那抹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家。
一身轻松自在的徐清川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放入嘴中,一脸得意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徐满都。
徐满都见此白了他一眼,“怎么?破开个区区聚魄境就能够让你这般得意忘形?”
“怎么会?”徐清川将葡萄籽吐在掌心,笑着说道。
“清川,我想了想,即便是你已经踏入了聚魄境,但若真要是对上姬歌恐怕还是没有胜算。”
“不是我小瞧了你,在你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许事情,虽然姬家封锁了消息,信,赵两家对此事缄口不提,但我还是根据些蛛丝马迹知道了真相。”
徐满都凑近了些徐清川,小声地说道:“恐怕那条皑皑街就是姬歌那小子出手毁去的。”
“所以你在武比当中若真是我造的孽报应都在你身上让你不幸碰上了姬歌,你就随意跟他比划一下,那小子像他爹,心思玲珑,届时自然会给你台阶下的。”
“你小子可不能当信庭芝的马前卒。”徐满都厉声提醒说道。
他徐满都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的徐家要交到谁的手上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知道啦父亲,我会小心的。”徐满都摆摆手说道,紧接着又丢了一颗葡萄到嘴中。
无论父亲怎么说他都是要会会姬歌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气力踏入聚魄境,现在可好,都知道他徐清川不是只知道花天酒地醉卧美人膝的公子哥了。
不过正如父亲所说,点到即止就好,万一受了伤,这药钱难不成是他信家出不成?!
这一日,先后又有两人破境踏入了聚魄境,许家许凌州是一个,而另一个更是一举超越了姬重如成为岛境上百年以来最为年轻的聚魄境练气士。
一身黑衣的赵明庭身形拔地而起,毫不避讳地悬浮在半空之上,身音以滚滚灵力所裹挟放出划话来,“姬歌,明日武比之上,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在隔着不远的清楼中听到这句话的一身青衫的柳擎天转动着手中的杯盏,嘴角勾笑,“德不配位,必有余殃,他赵辅秦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吗?”
继而又有一道声响被灵力所裹挟越过了大半个城镇,不仅落去了柳擎天的耳中,还落在了赵明庭,城西一众百姓的耳中。
柳擎天听闻当即就笑的大拍桌子,前仰后翻。
“赵明庭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换你老子来还差不多,跟我决生死你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