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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床上。
身上盖的是大红色的被子,上面绣有双喜字和鸳鸯戏水图。
她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便撞上一双寒潭般的眸子。
那双眼睛的主人相貌极美,狭长的飞眉入鬓,半眯着丹凤眼,鼻梁俊挺,菱形的嘴唇红的像是一块血玉。
他脸庞的轮廓棱角分明,五官俊美无俦,红色的喜袍半解,隐隐可见象牙白的肌肤。
发现陶然看过来,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温温柔地唤了她一声:“娘子”,俯身亲了下来。
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把陶然完全包裹,似乎带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有一种在海底沉寂了千年的清幽之感。
不同于这种香味的冷意,他的双唇柔软的过分,又滚烫无比。陶然刚一碰上,就觉得脑海里像是过了电一样。
他攫取了陶然的芳甜,却并不满足,埋首想要加深这个吻,三千青丝自然地垂落,和陶然的秀发缠绕着。
这种感觉很舒服,可陶然并没有被美色迷惑到糊涂,反而想要骂人:“我的初吻!”
可她的喉咙很涩,根本说不出话,张嘴却是一道小猫叫一样的低吟声。
她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吻,男子察觉了她的意图,退了回来,侧着身子,闲闲地用单手撑着头,“娘子,昨夜在梦里,你对我热情如火,今日怎么这般生疏?不过你不愿,那便算了。”
他的声音,在天山雪一样的纯净里,还带着一丝微微的沙哑。
陶然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古装美男子口口声声叫她娘子,到底是什么鬼啊?难道她又穿了?
她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可是身体沉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可恶,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抢走了我的初吻,好想打他啊!”
只能在心里疯狂地呼叫那个无良系统:“喂!到底怎么回事啊?”
系统:“我死机了,刚刚重启,这是十五年后,因为系统的原因,你的身体还保持着少女的模样,你眼前是萧衍,你和他结婚了。
当年大火的事,不是书里的意外,而是人为。可能因为我把你塞进来,影响了这个世界的稳定性,所以也出现了其他变量。
等等,怨念值出了bug,我要修复一下。”然后就再也不给陶然回应了。
陶然满脸懵逼,怎么一下子跳了十五年的时间线?她那本小说都没写到大火十五年后的时间,就完结了好吗!
开什么玩笑?这个男人是萧衍?
她的反派弟弟那么可爱,才不会像个浪荡子一样,随随便便就轻薄她呢!
陶然细细地打量红衣男子的容貌,依稀是能看出少年萧衍的影子,只不过棱角褪去了女子般的柔和,看起来有些凌厉。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越看越像,陶然在心里帮少年萧衍捏脸,这里动一下,那里动一下,慢慢和眼前的男子重合。
真的是萧衍啊。
我怎么和萧衍结婚了?
这是哪门子奇形怪状的剧情啊!
她的视线越过萧衍,看向房间里,入目的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桌上的龙凤花烛发出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旁边放着一方喜帕。
萧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娇妻在侧,温香软玉,萧衍忍不住一述衷肠。
“四姐姐,我知道这都是梦。要是现实里,我怎么能看到你睁开眼呢?你都昏迷十五年了。神医说你神魂游离在外,娘亲说你可能变成了植物人。”
陶然:你梦个锤子。
但是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都怪那场大火!”萧衍的神色染上阴戾,“该死的鬼方国,不仅在边关发动战争,又派奸细来京城。他们知道我娘亲是定北侯的左膀右臂,就放了那场火。”
他的手指蜷的太紧,甚至能听到骨节碰撞的声音,让人疑心他会把自己的拳头握碎:“我把他们都杀了,一片一片地割下他们的肉,挫骨扬灰,他们都该死!我踏平了鬼方,可我救不回你。”
他的眼神太过狰狞,哪怕面容清隽,也给人一种煞气十足的感觉,活像是一个从万丈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刹。
可对上陶然,那些冷厉和凶煞,便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月春江水一样的缱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描摹陶然的面容,“你真傻,为什么要为了救我和娘亲,牺牲自己呢?你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为了救他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就那么喜欢我吗?我倒宁愿你没有那么爱我,换我来救你。”
他趴在陶然身上,和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神色痴迷:“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十五年来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我不信,我为你遍访名医,还亲自去了海外寻医。
四姐姐,你要是醒来该有多好啊?你看看我吧。都怪我以前太弱小了,没有保护好你,我现在变得很强大,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你分毫。
你会不会怪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和你成亲?其实我也不想的,我等了十五年,如果真的能等到你,我愿意再等二十五年、三十五年。
可是祖母等不了了,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临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等到你醒来;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知道你最是敬爱祖母,如果你醒着的话,也会这么做的吧?我答应了祖母的请求,入赘进了侯府,和你成亲,也用我们的亲事为祖母冲喜。”
陶然瑟瑟发抖,有点被他吓到了。
萧衍一会儿像是个恶鬼,一会儿又像是个情痴,这种变脸速度快得,直追精分现场。
太变态了,把陶然吓得毛骨悚然。
萧衍抱着陶然,说了一夜的话,就像不知疲倦似的。
东方渐白。
萧衍一向守时,这个时候早就该从房间里出来了,今天却迟迟没有动静。
等在外面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她们推出一个胆子大点的,轻轻地敲了一声门,颤颤巍巍地叫道:“王爷?”
萧衍冷了脸,骂道:“滚!”
转身对上陶然,又是能溺死人的温柔:“娘子,怎么在梦里,都有人这么不开眼,来扰我和你的清净。今夜这个梦好长,可是只要能一直看到你,我宁愿永远不醒。
为了能常常看到你,我以前试过醉生梦死。可是不管灌多少的酒,我都很清醒,看不到你入我梦来。今天能在梦里,和你相见这么久,我真的很高兴。”
“噗通”、“噗通”,外面的下人跪了一地。
摄政王凶名在外,率领铁骑荡平鬼方,听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外界的传闻里,他是能让小儿止啼的大魔头,就算最顽劣的孩子哭闹个不停的时候,长辈说上一句:“再闹就被摄政王抓走了。”立马吓得不敢再哭一声。
这些贴身伺候他的下人,比外人更怕他,因为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谁都怕得罪了他,小命不保。
总管进来院子,看到她们像鹌鹑一样跪了一地,明明满院子都是人,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息,好像进入一块死地,“这是怎么了?”
下人低声回禀。
这位总管,是摄政王年少时的小厮,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冒冒失失,如今变得沉稳有度,很得下人信服。
他点头道:“我知道了,晚点再说吧。”
这些年王爷过得行尸走肉,犹如一具尸体,只有和王妃有关的事,才会露出几分真性情,提醒着别人他还是个活人。
总管太清楚,王爷有多爱王妃了,是想和王妃多待一会儿吧?哪怕她只是一具空壳,不会回应他的感情,但昨夜好歹是他们的新婚,对王爷来说意义重大。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中午。
连主院那边都觉得奇怪。
老夫人病重,方瑜虽然是义女,可也和亲生的一样,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和其他几房儿媳轮换,因此住进了主院。
昨日萧衍和陶然大婚,今日按说应该新妇敬茶。
可陶然昏迷不醒,一睡十五年。
萧衍又是入赘。
所以规矩有些难办,好在一家子关系都极好,不必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就约好了今日侯爷夫妇和方瑜,一起在正堂等候,由萧衍代为敬茶。
萧衍却迟迟不来,方瑜有些担心:“我去看看他。”
别人都道摄政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方瑜知道,儿子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性格变得暴虐,却从不滥杀无辜。
她越过那帮跪了一地的下人,“砰、砰、砰”地敲门,“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等着你敬茶呢。”
萧衍充耳不闻。
听不到回应,方瑜又想起他醉生梦死的那段时间,担心他的身体,直接让人撞开了门。
萧衍无奈:“娘,梦里你都不让我安生。”
方瑜一开始骂他:“梦你个大头鬼!”却在看到他怀里的陶然时,大吃一惊,“瑶儿,你醒了?”
先前不管陶然做什么,萧衍都解释为梦境。再加上陶然昏迷了太久,支使不动这具身体,这会儿恢复了大半夜,总算强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水……”
那一瞬间,萧衍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