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么……希莱家的猫叫什么名字?”
“哦哦这位女士,”穿白袍的苏满站在桌子上,平凡的脸上只能看见夸张笑意留下的痕迹。“你要知道,这样的问题是不被允许的。只能是与你们二人都相关的问题,虽然苏满也很想帮我的同胞们但是,这样的话这个场合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好吧,”眼镜女性沉默一瞬,看了眼抱着手臂一脸冷意的少女,开口道:“在上上次我们比赛垂钓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拉莱尔推下海?”
“什么?是她干的?!”
秋玹对面,一个同样处于外圈的小麦肤色男人惊异地大喊出声,看上去是那个名叫拉莱尔的行刑官的熟识。
“嘘,在他人发言的时候请场外观众保持安静!”苏满朝他嘘声,男人暂时住了口,只反应过来后一双眼晦暗不明地直盯着短发少女看。
少女:“他妨碍到我了,所以就杀了,最简单的方式。”
男人狠狠捏碎了手中的陶瓷茶杯。
“恭喜这位上位者!那么现在,擂台开启!”
随着餐厅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徐徐升起的高台,苏满夸张而大幅度地拍着手笑起来。这名原住民的疯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给他的“同胞们”反抗竞争的权力,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却兴奋狂热得完全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
眼镜女人咽了口口水,在踏上擂台的前一秒回头问了句:“怎么样算赢?”
“只要在对手倒地后倒数三秒站不起来就行了,当然了,如果是自己喊输的话也是算数的。苏满看好你,加油!”
短发少女全程肃着表情没有一句废话,她单手一撑就跳上了台,抽出秋玹还算熟悉的那把弧形弯刀,冷声道:“开始吧。”
“加油小怡,为拉莱尔报仇!”之前那名小麦肤色的男人在眼镜女临上台前叫住了她,快速而隐蔽地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拍拍肩膀低声说道。
“我尽力。”
小怡深吸了一口气。“来吧瑞依,我曾经在纯白试炼场见到过你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强。不过无论如何,你杀死拉莱尔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秋玹摸摸下巴,原来当初小怡并不是看她好打才选她的,而是早就已经结了仇了啊。不过看起来那对姐妹也不是结伴过试炼场的,可以说如果她们出现在船上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的,但是秋玹并没有在所聚集着的行刑官中看见过姐姐瑞娜的影子。
“既然如此,那便将你们一并杀了吧。”
瑞依冷着脸二话不说拎着弯刀就杀了上去,小怡双手一拍结出一个手印,一道火柱便迎头朝瑞依面中攻去。
而面对着迅猛攻势,短发少女却只做了一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她抬起手臂将弯刀的宽面横执在胸前,手腕猛然一翻,那不知由什么材质而成的刀面竟然就直接将火柱给拦截了回去。
小怡有些狼狈地原地翻滚躲过自己的能力,下一秒尖利刀锋毫不留情地直奔她要害处而来。她勉强撑起一道火墙,而后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利刃挑上她结印的手腕,手起刀落间一截带血的手掌就飞出了老远。
“啊啊!!”小怡捂着自己的断肢凄厉惨叫道,在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往自己视线中戳来的一瞬间,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了“我认输!”
瑞依收回弯刀,冷漠看了眼在地上翻滚着的小怡,在确定自己分数到账的提示之后又默不作声地走回“上位者”的队伍中去了。
似乎是觉得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苏满不是很高兴地拍了两下手,就迫不及待地喊出了“下一个!”
应该是按照排位顺序轮流出场,而之前小怡是站在秋玹身边的,也就是按照这样排下去的话秋玹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人。
也就是说没得选了啊。她抿了抿嘴,继续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似乎是吸取了小怡与瑞依那一场的教训,之后人们的问题统一集中在“你知道我们身上有哪里相似吗”或者是“你觉得之前我们过的几场中有什么漏洞”这类的抽象又打擦边球的问题上。果然,这样圈中人答错或是答不上来的几率大大增加,而该说不愧是排前百分之五十的人,一旦有人答对开启擂台赛,那么十有八九可以做到稳赢。
还剩下未被轮到的圈外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决定开始问一些更加抽象的问题。
下一个是归海,这个倒霉的新人中的新人也正好被算进了餐厅的范围之内。
青年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去找秋玹的位置,后者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于是他皱着脸,像是在走一去不回的战场一样笨拙地爬上了擂台。
“呃,我选……他。”
微颤手指点向的位置,赫然是一脸莫名的老梁。
他是个笨比吧。秋玹不忍直视地揉了揉太阳穴,口中道:“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个人加分场合吗,和小组根本没关系的笨蛋。拼了命地给队友送分,你还真是个尽心尽力的快递员。”
“你说什么?!”这下归海的声音听起来都在发颤了,“我还以为小组的话就是取组员的最高分加上呢,这、这……他怎么不早说呢!”
“赶紧的菜鸟。”老梁不耐烦地挠挠耳朵,“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赶紧问完我待会给你放点水就是了。”
“嗯、嗯……那、那,阿芙之前跳下海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情况未明的状态下,你作为我们的组长为什么不阻止她反而还冷笑着骂她是傻子呢?”
老梁:……
秋玹:……
半晌,脸上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口:“我、没有、这样、说、过。”
“答案错误!本关上位者不得分!”苏满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即时补刀。
“……菜鸟,等下一次靠岸重新分组的时候,你给我小心一点。”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脱口而出,呜呜对不起……”
到目前为止,场上就只剩下了五个对五个一共十人。那些由上位者组成的队伍中,除了两个没人敢选的赫菲斯托斯与之前带队杀塞壬的壮实男人之外,剩下的三个秋玹都不是很熟悉。
轮到倒数第三个人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把唯一那个秋玹不熟悉的给选走了,于是最终场上只剩下了她、秦九渊、赫菲斯托斯以及壮实男人。
“喂,小子,你敢不敢选我。我们正面公平较量一番,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和我叫嚣的资格。”
轮到秦九渊的时候,壮实男人毫不避讳地出言挑衅道,显然是仍然记得在甲板上威严遭到挑战的事情。
秦九渊冷笑了一声。“你也太弱了,”他这样说道,“我选那边的兄弟。”
“很不错奥德修斯!”被称作为铸匠的男人大跨步走上来,凌乱束起的辫子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美感。“我为你这样英勇无畏的个人英雄主义深深打动!虽然不能跟我的阿芙在血与美的战场上交锋很是遗憾,但我同样愿意给像你一样的年轻英雄献上奖章!”
秦九渊冷漠道:“哦,谢谢你了,我认输……”
壮实男人见状冷哼了一声。“还真是……愚蠢无知到极点,竟然不知死活地去挑战赫菲斯托斯,为你默哀一秒钟。”
男人向前跨步的身型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他重新回头看向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沉声道:“他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我一往无前的英雄奥德修斯?那好,我是赫菲斯托斯,你也同样可以叫我铸匠赫菲。怎么样,你刚才想说什么,是要直接认输吗?”
“赫菲斯托斯,阿芙、阿芙洛狄忒……”秦九渊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名字,似要嚼碎了径直吞入腹中。蓦地,他抬起头来,漆黑瞳孔中似是深藏一股最纯粹浓重得化不开的黑雾。
“我的问题问完了,”他这样说道,“不如我们直接开始?”
……
秋玹与壮实男人盘腿坐在一边的空地上,已经从开始的互相戒备变成了现在生无可恋的闲谈。
“……所以,他们就准备这样一直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了?那个疯子怎么也不叫停?”叫做焦关城的壮实男人烦躁地撸了把粗糙短发,甚是无言。天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而那边属于两人的战场现在仍然进入白热化状态难以看到收尾的迹象。
“别说了,苏满自己都看得正高兴呢。”秋玹打了个哈欠,“我也是真的服了,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他们g点了不是本来都认输了吗。”
“我猜是赫菲斯托斯那句。”焦关城粗犷的脸上此时满脸都写着八卦,半点也看不出是之前那个杀伐果断的领头人来。
“哪句?”
“你不知道?传说宙斯求爱失败之后,将阿芙洛狄忒嫁给了瘸腿的火与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虽然说不是自愿,但我们一般上习惯认为,爱情女神阿芙洛狄忒是赫菲斯托斯的妻子。”
秋玹嗤笑了一声。
“你又笑啥?说起来,你干吗叫阿芙,那不是一听就能和铸匠赫菲扯上关系吗?”
“一个称呼而已,当时也顾不上想那么多。”秋玹摇摇头似是不想提及太多,又看了会那头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终是放弃了般与焦关城聊起八卦来。
“对了,你跟那个很拽的小子是不是认识啊,感觉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前男友罢了。”
“哦豁!可以啊,一定是因为他脾气太差所以分手的。我跟你说啊小妹妹,这种男人就是不靠谱的,早点分手早点摆脱……”
“!”
一枚锋利匕首擦着焦关城的面颊而过,陷入坚硬墙体尾端还在轻微颤动着。擂台上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斗争而微喘着粗气的男人偏了偏头,毫无愧疚之意地说了声“抱歉”,接着又单手抗住了赫菲的锤子,再次陷入焦灼的战斗中去。
焦关城:“你看到没有我^%@!#%……”
秋玹:“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利维坦的事情?”
“你也知道?”提到生存相关的正事,焦关城收敛了一些情绪,皱了皱眉似在回忆。“我大概是算最早一批到达这个试炼场上船来的人了,最开始的时候船上的行刑官算上我只有二十几个人,而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卡桑卓的神婆……咳,祭祀、祭祀。”
壮实大汉挠了挠头,“我们谁也不知道卡桑卓到底是行刑官还是原住民,因为从我们这最早一批的人到达之前她就已经在船上了,而且还一副住在船上许久十分了解船只的样子,那些疯人也很崇敬她。可偏偏她的右手腕上同样有着行刑官才会有的计分器,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了。”
“后来在一场暴风雨之后,愚人船撞上了礁石。那天船舱里所有的行刑官都出来帮忙了,毕竟如果船沉了大家一起玩完。也就是在那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卡桑卓跪在狂风暴雨中,念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咒符,结合那时的场景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这场风暴是她召唤来的一样。”
“后来据我之前小组里的一个人回忆,那时在翻涌着的深海里她似乎看见了有什么鳞片状的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也就没有看清。唔……再后来,也是船只第一次靠岸重新分组的时候,卡桑卓就不见了。对,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我也知道我们不能下船,但是她就是不见了,或许是隐匿在港口的陆地上了,也或许是一直待在船上的某处……不过谁知道呢,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利维坦再重新降世,只要那时候能够获得足够多的分数就可以了。”
卡桑卓……他们在那场风暴中看见的深海中的鳞片,是利维坦吗?
秋玹摸了摸下巴开始在心中对线索重新排序,就听见那边苏满的大声欢呼。她回过头去,看见赫菲斯托斯死死握着他的锤子站在超出擂台边缘的地方,而秦九渊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拿锤子的工匠不配拥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