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比赛里面只会有一名胜出者吗？”
秋玹转着手中的叉子，她身边坐着的那名女人看上去已经硬撑到一个脸色十分差劲的地步了。她亲眼看着女人喉头滚了一下似是有些反胃，但随即被她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又以一种明明吃撑到反胃却仍是恋恋不舍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餐盘中剩下来的食物。“只有赢的人才能拥有下一次‘赢’的机会。”
说着，她又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几分钟后，当那名主持人过来提醒她这盘食物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吃完即将超时了的时候，她又一口往嘴里塞了最后那块刻意留下来的蔬菜配菜，招招手让他们上下一盘食物上来。
“还早，我不能浪费、不能……”秋玹看着她都觉得撑到难受，女人惨白着脸说了这么一句话，又开始哆嗦着手腕切割那盘刚刚端上来冒着热气的肉排。
秋玹头转回来看自己面前的餐盘，突然想到了什么。
“璐儿啊，你尝尝这个。”
小璐：“这啥啊，没见过，好吃吗？”
“你先试试你能不能吃到？”
秋玹尝试着将食物送进小璐的鸟笼空间，刚一进入范围之内，那行熟悉的红字就又闪动着“警告！警告！”的字眼。而当躺在沙发上的小璐接过肉排几口吞咽下去之后，警告的红字消失了。
秋玹试探性端着空了的盘子举手，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来为她换上满满一盘刚出锅的食物。
有门。
看来这个评判标准，是以“吃下肚”这个概念来进行检测的。小璐的鸟笼项链戴在她身上，而小璐吃掉的食物，就也被系统算在了她的头上。
秋玹：“你变身吧，我就不信你干不过那个蛇男。”
小璐：“老娘他妈的是女孩子，你就让我干这种事情？！”
秋玹：“你吃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女孩子？”
小璐：“滚啊！那也没有什么比赛吃人肉大赛吧，我吃人的时候明明也是汉尼拔那种吃好吧，谁像那个挖掘机蛇男一样了！”
秋玹：“挖掘机已经在吃第五十盘了，不快点就真的赶不上了……你从哪里看的汉尼拔，你是不是去盗版星网了？”
小璐：“我从绝境一个梯子贩卖商那里买的。”
“……”
为了象征性的掩人耳目，秋玹解开外套拉链，将装着食物的盘子托举到自己小腹的位置。右手边朱坤海难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主动道：“你怎么了？不管你将食物藏在哪里都是会被发现的，我已经全都试过了，只有吃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
秋玹：“唉，其实我是人造人。”
朱坤海：“？？？”
“你现在看到我嘴在动在跟你说话对吧，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嘴。”秋玹手里的盘子在腹部颠了两下，紧接着朱坤海就见鬼了看见那上面满满一盘食物直接凭空消失。“我真正用来进食的‘嘴’长在肚子上，但我就是怕你们会歧视我，所以才……呜呜呜呜。”
朱坤海：“……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行为艺术但是被发现私藏食物你会被就地处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在说什么啊？”秋玹神态自若将空盘子从外套里拿出来，又在朱坤海见了鬼的视线中抬手让他们拿下一盘过来。“我如果犯规了规则早就发现我了，怎么可能让我坐到现在。其实你就是歧视人造人吧，唉，我也不怪你，乌乌。”
朱坤海：“……”
“喂，你看到了吗，坐在边上的那个人，她好厉害啊撑到现在还在举手换盘子呢！”
“现在就她跟链锯人还在吃了吧，不过我还是赌链锯人获胜。”
“你们说肚子上长了张嘴是什么样子的啊，我看她漂漂亮亮的没想到还是个改造人吗？”
“你忘了？之前那个‘洋娃娃’不也是后脑勺上有张嘴吗……唉还是别想了，自从看到她活吞兽足人的场面之后我做了三天噩梦。”
“……”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坐在秋玹左手边的女人终于支撑不住捂着嘴小步小步挪出了场地范围。不只是她，包括朱坤海在内的其他十八个参赛选手，也全都是一副撑到极点的气若游丝样子。
传闻中的链锯人稍微放缓了一点倒肉的速度，张着的巨大裂口之下，鲜红舌尖舔舐几番锯齿间黏着的碎肉，裹着涎水吞咽下去。
链锯人放下手中的空盘，回头朝坐在边缘的一个人看过去。
那个人在以几乎跟他不相上下的速度倒肉，满满当当的盘子被她托举到外套之下的小腹位置，不出几秒时间，彻底干净的空盘被端上来换了下一盏。
链锯人狭长的眼睛眯起，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选手。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个几乎只有他体积一半大小都不到的姑娘回过头，突然下半张脸上正常五官的嘴部勾着笑了一下。紧接着，她朝这个方向敞开了一点外套拉链，只见外套底下，一张足足有半米长的裂口半张着，尖锐锋利堪比镰刀齿尖的锯齿上滴着涎水，每一根利齿上都在闪着渗人的寒芒，口腔内部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被层层叠叠的交错锯齿包裹住。
链锯人：“！！！”
观众：“！！！”
“璐儿啊注意点，”那个造成了所有人瞳孔地震的罪魁祸首将绑在胸口的项链往旁边稍微挪了挪。“您口水滴我衣服上了。”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小璐一边把头伸出空间外一边怒道，“那温迪戈就是要滴口水啊我有什么办法，你再嫌弃我你就自己吃！”
秋玹：“错了，姐。”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链锯转回头稍微缓了缓神，之后竟然以一种比之前更加惊人的速度吃了起来。秋玹一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现在连做做样子的咀嚼都不嚼了，一盘接着一盘的大肉哗哗往嘴里倒，只是中间稍微扯断让其能够顺利滑过喉管范围，简直就像在喝水。
不应该啊。
她举手示意着下一盘。再怎么天赋异禀再怎么能吃都是有个限度的吧，他不可能这样一直无底线地吃下去，就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当他一盘盘吃下去的食物已经超出自身体积范围过多程度了，堆积的食物又能去哪里呢？
小璐：“垃圾，比吃东西我就没有输过。”
“你吃不下别硬撑。”秋玹叹气，“不然我到时候去哪里给你买温迪戈专用的健胃消食片。”
“不算硬撑。”小璐张着巨口打了个嗝，然后又开始暴风吸入。“温迪戈本身就是种族优势啊，就算肯定也有个上限摆在那里，但总归比人类的上限可大太多了。”
跟其他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类”范畴的人比怎么样秋玹不知道，但在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她们跟链锯人的比赛结果还是出来了。
在最后的时间里，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链锯吞完最后一块肉块，紧接着他在犹豫一会后再一次举起手示意。然而当工作人员端着盘子上来，那新鲜出炉的肉香再一次刺激感官，链锯蒲扇大手紧紧捂着嘴，哗的一声，前几秒刚刚吞吃入腹的肉块原封不动地冒了出来。
不断积攒涌出的食物顺着捂住的指缝流露渗出，先是一点一点滴在精美华丽的纯白餐布上。紧接着，大掌再也堵不住反胃涌出的残渣，直接哗啦啦地呈喷溅状洒在了桌面、新端上食物，以及看台下方围聚着的人群面前。
人们纷纷惊呼着后退躲避，链锯整个人简直就像个人体喷泉，开始的时候喷溅出的是较为完整的食物原状。等吐到后来，就全都是被胃酸腐蚀或是腐蚀到一半的黏糊粥体坨状物，一滩接着一滩的流淌在地上，随即而来的是强烈到不可忽略的刺鼻恶臭。
“我)*^%$##%!%^”
坐在好几个身位旁边的秋玹都几乎被熏到作呕，别说那些直面的甚至是几个极端倒霉被朝着身位正好喷溅到的观众。
链锯还在上面没完没了地往外喷泉，也是，光是看他吃了多少食物就能大概猜到他到底要持续多久。底下观众逃难一样纷纷散开，主办方也已经派出人来陆陆续续清理现场的狼藉。
秋玹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些，随即转头道：“那我算赢了吗？”
工作人员很快将清点完毕的空盘整理出来，道：“由于链锯先生前期速度比较快，所以根据总数您还需要再完成两份食物的进食，才能算是获得最终胜利。”
休息到现在了别说是小璐，秋玹自己都能吃完两盘。等到她终于站起身来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张长桌上仅剩下来的最后一人了。
链锯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反正当时原话说的是不能放任他继续污染场地，紧接着他就在不断地喷溅中被几个身穿防护服的壮汉合力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秋玹站起来的时候台下几个还坚持着没走的观众纷纷给她鼓掌，还有几个在喊着“啊啊啊好能吃好喜欢”，对这种行为秋玹也真的是迷惑到极点。
“恭喜你！”
主持人小姐笑着朝她走过来，笑着说了一声恭喜，笑着看着她，然后……然后就结束了。
秋玹突然在这样熟悉的一系列操作中感受到一种熟悉的窒息，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口：“然后呢？”
“恭喜你赢得比赛啊！”主场人巧笑倩兮，“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呢。”
秋玹：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快乐飞行棋游戏冠军，快乐暴食大赛游戏冠军！！我就知道，我恨！！！
“那下一张入场券呢？”原地酝酿了半天，她还是不死心，“我刚才听说是只有赢的人才能获得下一场入场券？是这个意思吗，我不太明白？”
“我们并没有权力发放入场券哦。”主场人小姐还是对着她笑得很好看，“现在已经到散场时间了呢，请您立刻离开场地范围哦，不然会被当做是想要窃取食物的小偷而就地处决哦。”
秋玹：璐儿，我们赢了，但也输了。
小璐：谁管你哦反正我吃饱了，嗝。
她收拾行囊一步一步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脚尖刚踏出拱门的范围，身后主场人小姐就叫住了她。“你去哪里啊，请您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呢。”
秋玹顿了下，回头望过去。
她指的方向是正对着拱门的另一头，原来那些台下观赛的原住民们前来的方向，与秋玹第一次所走来的路途正好是相对的另一面。
秋玹看向主场人小姐，后者脸上还是挂着熟悉优雅的微笑，口中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不需要再去与那些没用的废物们为伍了哦。去吧，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去与场地的工作人员说着些什么了。每个人都在忙于自己的收场工作，看上去没有一个有空再与秋玹说话的样子。
秋玹盯着他们看了几眼，随后转了个身，往拱门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跟拱门的另一头截然不同的景象。
虽然建筑景物主体风格特征还是差别不大，但最明显的一点，大概就是街上熙熙攘攘看上去热闹无比的人群。而在之前来时的路上，却见不到一个活人——只有那些隐匿在角落里盘算着要如何吃掉你的饥民。
而目前为止这场试炼，主线是什么仍然不甚明确。
秋玹抬脚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左侧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她随之望过去，是一个皮肤黝黑高高瘦瘦的青年。
青年朝她挤眉弄眼，“买酒吗？我这里的酒是全城最便宜的，不像那些没有良心的奸商。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卓尔城吧，放心，我给的价格绝对是让你最满意的那一种。”
“比如？”
“我只卖你一杯血，怎么样，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