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盲(1 / 1)

应该是在几个月之前,那时候红发还在卓尔城的时候,她貌似跟秋玹提过一嘴关于链锯人的事情。

红发当时去地下黑市跟人谈交易,在路过一层的斗场之时,听见斗场的经营人在抱怨链锯人从卓尔城消失了之后连带着整个地下一层的生意都萧条了许多。

在那之前,链锯一直是斗场的最高连胜纪录保持者——这也不难猜,因为基本黑市的斗场都是死斗,就凭链锯现在还活着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了。

据说链锯人一共在饥荒试炼场待了快要有两年,虽然不比息寒亭那一批人传送过来的时间早,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老人”了。这两年里,他是每月暴食大赛冠军的保持者,也是卓尔地下斗场连胜的无冕之冠,凭着他那一手谁也说不清楚的邪门实力,在饥荒世界可谓是过得比绝大多数行刑官都要潇洒。

在这里待得稍微久点的行刑官都不愿意跟链锯人扯上关系,除了他那过于悚人的体貌特征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这个。

好像这个试炼场本身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不用担心食物不用担心生存,无论做什么都是当之无愧的蝉联“第一”。

听红发说到这里的时候,秋玹觉得自己当时大概就明白了为什么链锯人那样针对自己。

人家都称霸了两年了,自己一上来就凭着作弊的手段赢了人家的冠军。比起“第一”这个无形名号本身,链锯人应该是不能接受一个无名之辈这样踩在自己头上。

秋玹一直是那么以为的,直到她准备离开奥赛尔的这一次。

链锯人说他看见了,他看见的是什么?

她还不至于那么自以为是觉得啊自己就是自由化身就是神圣之光照亮了对方前进的道路之类的恶心借喻来。但是就凭那么几次的见面,在这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自己还把人家整个人给关到了奥赛尔这种鬼地方出都出不来,链锯人为什么说从她身上看见了,他凭什么谢谢自己?

——“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座牢笼里。”

这是链锯人在秋玹当时同意加入组织时候昙花一现说出来的话语,他的后一句话是:“牢笼里没有出口,所以里面的人在试尽方法绝望之后,唯一的路只会剩下不管不顾地发泄与自相残杀。”

他是在指代他自己,也是在比喻所有被困在饥荒世界已经太久了的行刑官们。这里的所有人对于通关没有方法头绪,连保障自身存活下去都难,更别提还要费尽心思在同行之前的自相残杀上面。

链锯说他看见,是在说看见了……脱出牢笼的方法吗?

但如果只是这样,他跟着息寒亭一样可以“看见”。毕竟要说这个试炼场里谁距离最后的真相最近,那一定是已经整整精心筹备了三年的息寒亭。

秋玹抓了把头发,想了一会链锯的事情后就放在一边,开始专注着力于眼前离开奥赛尔的方法。

息寒亭在走之前是告诉了他们一条捷径的,由于她一直以来偷摸着研究的资源矿就在其中一处横梁附近,所以不断地往返之间息寒亭的队伍还是摸出了隐隐一点规律来。

正常情况下来说,踩空了能够直接将人从横梁传送到奥赛尔边缘的裂洞是微乎其微的,秋玹第一次踩空的那个纯属意外。虽然普遍意义上来说能够找到第一次踩空的那个裂洞或许可以直接传送到来的那个横梁附近,但是裂洞的位置是会改变的,它们随着地下涉及到不知名原理的板块运动而移动方位,甚至极有可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从奥赛尔的极东移动到极西面。

息寒亭提供了一条捷径,是一直沿着第三十七号官道的西南位置行走,然后在看见路边系着黄色飘带的房子时转身偏离官道再走几分钟,会踩空到第一个裂洞。那个裂洞通往的位置是反方向的极寒走廊,然后再在极寒之地里转几圈找到下一个裂洞,踩空了就能传到一处丁级横梁的附近。

听起来还挺容易,但谁都知道这两处裂洞找起来绝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情。

甚至最坏的一种情况,他们成功通过第一个裂洞传送到了极寒走廊,但是第二个却已然移动到了完全相反的地下,等到那时她跟秦九渊就只能被困在极寒之地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干脆老老实实地沿着官道一直往下走。

这种方法也是最危险耗时最久的,毕竟官道这种东西在如今这世道根本就不是给人走得。哪怕是秋玹再带上秦九渊,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一路安然无恙地抵达连通着三十七号官道的最近一处横梁。

她离开官道的时候跟秦九渊商量了一下,两人最终决定还是冒险走一下息寒亭提供的那道路线,毕竟离开了组织之后在奥赛尔行走这件事本身就象征着极度危险,多留一天就少一分安全保障。

于是在他们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两人当即提升了行路速度,争取能够在那两处裂洞改变方向之前找到并且离开。

他们花了小半天经过了踩空数个错误的附近的裂洞导致传送失败又返回的经历,最终找到了其中那个息寒亭所说的传送到极寒走廊的裂洞。脚面一踏入冰封的范围,秋玹就又僵着脸从随行空间里掏出两条毛毯给两人裹上。

太冷了。

秋玹离开卓尔城的时候是晚秋,等于在奥赛尔度过了大半个冬天的时间。如今距离这个世界排在最后的冬至日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也不会像这片区域一样冷成这样。

这个冬天确实死了很多人,不只是卓尔城,连奥赛尔这种每个月生产出来的尸体能够堆成山的地方也大概减少了一倍左右的人数。

一切在无形之中好像又照应了那个“天平”,就连冬季失去最后的食物供给来源这种灾难,横梁两端死的人数也是“平衡”着的。

秋玹眯着眼睛前行在极寒走廊满目荒凉的白色中,地上积着的雪几乎淹到她大腿的位置,除此之外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一阵又一阵时不时刮起来的暴风。

谁又能想到时隔多年又一次在暴风雪里赶路了呢?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秋玹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跳入雪地=直接去世。

第二个裂洞的位置找起来要比官道附近的那个难上数倍。

在这种恶劣环境里想要迈腿前行都是难事,更别提在茫茫冰雪掩盖着的土地上寻找一个小小的裂洞位置。

更加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里真的营养不良了还是什么,秋玹盯着面前除了纯白再无其他色彩的大雪看久了,竟然开始隐隐出现雪盲症的征兆。

正经行刑官现在谁还会雪盲啊?

说出去怕不是要被绝境那群一拳可以打死牛的猛男猛女嘲笑讥讽,但问题是现在正经绝境里谁还会每天吃不饱饭饿肚子啊?

秋玹走着走着伴随眼睛酸胀觉得自己刚刚填了一块合成饼的肚子都开始绞痛起来,她一开始还忍着继续找裂洞,就听见下一秒身侧传来一道轻微细小声响。

难道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寻找秦九渊的位置,秋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你有过尝试失明的经历吗?

秋玹就有过一次,是还作为某一颗水蓝色星球上原住民的时候,她跟朋友去过一次黑暗体验馆。就是场馆模拟一个全黑一丁点光都没有的环境,然后在引导员的陪同指引下,参观者握着盲杖去体会视障人群每天所经历的日常人生。

那段经历时隔久了便有些模糊起来,但当时心里总归是不会感到害怕的。毕竟你心里清楚你的眼睛没有出任何问题,只不过场馆是彻底全黑没有一点光的而已。

何况身边有朋友,有场馆的引导员,有可以探路的盲杖,有人一直在跟你说话,在引导着你走出黑暗。

但是此刻就完全不同。所处的场景还是那片暴风雪,现在唯一出了问题的东西,就只有自己的眼睛而已。

“……雷诺。”

秋玹睁着眼睛在原地站定了几秒,反射光线投射不到视网膜,她骤然失去了最为关键的感官。无声半晌,开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黑商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四周的暴风听上去有了点止歇的倾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在刚才秋玹还能够勉强看见的最后一秒,她从身侧听到的细微声响,大概就是秦九渊踩空进了一个隐没在雪下的裂洞中。

秋玹试探性地往记忆中的那个位置迈步踩了几下,然后当她就附近一圈的地面都踩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裂洞是能够被踩空的。

她无声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小璐的名字。

“您悠着点大爷,前面有个坡。”

小璐被迫跟牵老佛爷似的搭着秋玹一条胳膊试图往前走,后者睁着一双无神双目轻轻拍了下她手臂,道:“你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裂洞,就这点时间应该不会移动太远……吧。”

“知道知道,在找呢。”小璐像个在大雨天死命盯着地上水塘踩的小孩,东一脚西一脚几乎要将附近一圈的积雪踩严实了。半晌之后停下来皱眉,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看。

“不行啊,周围根本没有东西……你说老秦能自己回来不?”

秋玹此刻能够通过指戒来感知到秦九渊的位置,大概是距离极寒走廊万米之外的一处地界。但知道具体方向不能代表她此刻就能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去找了,更何况,他们现在耽搁的时间很有可能在此处的最后一处裂洞也已经移走。

小璐给她扯了块衣料盖在眼睛上避免光线,又在雪地里踩了一会,突然凝神警惕望向前方。

“怎么了?”秋玹凭着感觉微微偏头。

“有人来了。”

身边人的语气骤然冷肃下来,秋玹皱眉听了半晌,只能细微察觉到一股窸窸窣窣的鞋底碾踩在雪面上的声音。

“几个人?”

小璐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应该是一支团队,我瞅着这帮人互相之间都认识。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瞅着像同行。”

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行刑官。

秋玹搭着小璐手臂抿了抿唇。现在光是凭声音她也无法判断这些来者实力大概在一个什么水平上,尤其是队伍里的那个行刑官。更何况她现在眼睛看不见,单凭小璐一个人可能很难与之抗衡。

“如果你现在变身,能走得掉吗?”

“估计悬。”小璐大概估计了一下之后实话实说,“这帮人不是正好路过的,我刚才亲眼看着他们看到咱之后才过来的,显然把咱们当目标了,那个同行……手里还拿着东西。咋整?”

“别慌。”秋玹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侧耳听着一行人摩擦在雪地上的声响更近了些。她抬手将系在眼皮上的布料打了个更结实点的结,彻底冷静下来站定在原地。

“就你们两个人啊?”

一道声音遥遥传了过来,显然是也认定了在这种鬼地方两个人根本跑不掉,索性彻底放开摊开来讲。

秋玹看不见,来者果然如小璐所说是一支五人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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