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鱼死不悔改,她就那死鱼脸,什么策反的话都听不进去,难搞是肯定的了。
她没有再理会夜刹了,蹲下身体去看那堆死灰,神色沉重,沉吟道:“这么说,魔界这里也不安全了。”
夜刹听了,嗤了一声,道:“你去哪里就安全了?”
就她那短命相,早晚都得死。
钟鱼懒得再去理他,盯着地上的死灰堆,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就自己离开了。
夜刹跟着也出去了,在后面追着问:“喂!本王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听到没有?”
…
钟鱼最后也没有理他,七拐八拐的,就径自回了原来的大殿。
不过夜刹也就叨叨地跟了她一路,两人就到了空无一人的大殿。钟鱼也找不到人,回头看身上一大个血窟窿的夜刹,也有点辣眼睛。
她忍了忍,艰难地问:“那个,我说你要不要先把伤弄好?”
夜刹不以为意,道:“又死不了。”
钟鱼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了,反正痛的又不是她。
她在石榻上打坐,而夜刹像鬼魅一般,晃到她的身侧,好奇地问她:“我看你应该也是被逼的,怎么非得跟着那疯子要死要活?你们什么关系?”
钟鱼被问得都不想回答了,一点都不走心地堵住了他的话,直接说道:“问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夜刹一噎,神色有点古怪。
他看了闭目养神的钟鱼半天,大概是对着一条油盐不进的咸鱼,再多的耐心也被磨没了。
他最终也妥协了,哼了声,“罢了。”
钟鱼悄悄睁开眼看他。
夜刹走到她的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说:“本王不走了。”
钟鱼有点意外。
夜刹不太高兴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本王都松口答应了,你还不感恩戴德地跪谢?”
钟鱼就很煞风景了,同样嫌弃地看着他,直言道:“可你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啊。再说你要是敢轻举妄动,蔺哥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夜刹简直都想一掌把她打死算了。
钟鱼还真的不怕夜刹会对她做什么,因为他做不了,而且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她并没有起什么杀心。要说花了那么多鬼心思,无非也是想要威胁她罢了。
所以她心里有个底了以后,也并不害怕。
夜刹这人是暴躁老哥属性,一点就爆炸,可能真的被镇压在中心妖塔那里闭关得太久了,受不了寂寞,话多嘴上还不饶人,自尊心极强。
钟鱼慢慢就摸准他的脾气了,别管他嚷嚷什么,只管奉承着就对了。
他们相处起来,居然没什么困难。
钟鱼实在是看浑身血淋淋的夜刹看不过眼。
她心里这么想的,这货怎么说也是一条贼船上的小伙伴了,带伤上阵可不行,就搞了点像是药草那种东西给他了。
当然她搞不到真正有大用处的药草,不过就是掩人耳目地找了件衣袍,给夜刹那血窟窿给堵上了。
一点都不走心的拉拢示好,简单粗暴得很。
亏得夜刹也是个缺心眼的,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觉得她是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日常唾弃且同情着。
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他们关系倒是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蔺无阙之后的三四天都没有出现,就连秦子茗也没有回来。
钟鱼有点担心,心事重重的。
傀儡事件没有了后续,她出不去,眼下蔺魔鬼这主心骨又不在,他们这邪魔外道的阵营里,军心涣散。
她连日里都在唉声叹气。
那天,夜刹不知道去哪里搞到了一筐无云甜节子,还有几筒竹筒装的琼花液。
钟鱼有幸被施舍了。
她捧着烤得油亮亮的甜肉节子,吃了两口,随后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竹筒。
钟鱼问他:“这是什么?”
夜刹毫不留情地说道:“有毒的。别看了,喝了会死人的。”
钟鱼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鬼话。她去抢了一筒过来,不过她凑近,用鼻子一闻就不喝了。
夜刹没管她,自顾自喝起来。
钟鱼看他没有什么反常,疑惑了片刻,后来就慢慢地喝了起来,甜滋滋的,一口一口喝了大半。
但等她还是被坑了。
这玩意不是酒,但效果跟酒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甜口暖身,然而喝多了,会醉人。
这也是钟鱼第一次感觉到威风凛凛的夜刹其实就是是个不靠谱的坑爹货了。
她醉了,但她醉得浅,反应不大。
一开始意识尚存,她就盘腿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夜刹就不一样了,他就不停在说话,嘴上叭叭叭的,就没停过。
前半部分是骂那些将他当成垃圾一样打入魔界,活生生让他被镇压了千年的仙门高人。后半部分就是循例骂将他放出来,又不放他这大爷自由的蔺无阙。
钟鱼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听得她耳朵嗡嗡作响,最后就吼了一句,道:“我帮你!”
夜刹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软脚虾,能帮本王什么?”
钟鱼忽然就恼了,道:“看不起谁啊!等我回去,就立刻把你写活,我让你变成天下无敌第一牛逼妖王大人,跟蔺哥平起平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又小了下去,眼看着她是要砸到地上去了。
夜刹听不懂她说的话,啧了一声,就把她给拉住了。
他不小心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反噬咒痕,冷嘲热讽道。
“哼,本王说什么来着?你说蔺无阙为什么不帮你?早提醒你了,蠢货,你跟着他没结果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鱼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闷里闷声道:“怎么帮我?他怎么帮我?”
她想搓掉黑色的反噬咒痕,结果当然是屁用都没有。
夜刹哼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钟鱼:“哪种?”
夜刹整个人是摇摇晃晃,不耐烦道:“双修!你们不就是那关系吗?反噬力你承受不住,直接跟他修了进阶不就完了!”
钟鱼一听这个词,脑子里得烟火瞬间就炸开了,她羞恼难当地猛推了他一把,“呸,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恼羞成怒,这把用力很猛,夜刹又是摇摇晃晃的,一下就把他给推倒下了。
他脑门磕到了地上,发出‘哐’地好大一声响,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两人:“……”
钟鱼顿了半晌,没动作,稍后她才去拍了拍索性趴在地上装死的夜刹,可能是真的上头了,他这一倒下,就什么鬼反应都没有了。
钟鱼喊了几声,粗暴地猛拍了好久,也不见他动弹,最后也懒得理会他了。
反正夜刹到最后也没有爬起来。
钟鱼最后也不管了,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的。她揉着额角,就凭朦胧的感觉,晃着脚步走回石榻。
…
冷月西沉落,半吊在树梢,夜色已深。
行踪诡秘的蔺无阙披着一身寒风冷霜回来,他一打开大殿的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醉态百出的两人,各不讲究地躺在两边。
蔺无阙手指微顿,眉心似乎跳了下。
他眉梢染了一丝霜气,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温度,眸光也是阴沉沉的。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脚步缓慢而优雅。
一步步向石榻走近。
他把坐在石榻旁边半趴着的钟鱼慢慢地拉了起来,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掐着她的下颚骨。
蔺无阙皱着眉,眉间拢着一抹暗色,不悦地问道:“吃什么东西了?”
钟鱼被弄醒了,半睁着眼,看到是他也不慌,只是她的眼睛里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水光。
他就更不高兴了,掐得更用力了,很暴君很凶残地逼问道:“聋了还是哑巴了?说话。”
钟鱼哪怕是意识不清楚了,可对着蔺魔鬼有着本能的反应,她指了指夜刹的方向,闷闷道:“假货。他弄来的。”
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残壳还有竹筒,这不靠谱的两人干了什么,一目了然。
蔺无阙的目光从那些竹筒上收了回来,他把软绵绵的钟鱼拉起来。
他也不管她这种时候浑浑噩噩的,记不记得住,表情寡淡,语气却带着一丝危险,警告道:“不许吃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听到没有?”
钟鱼的下颚骨有点疼,就这样被他强迫着,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想坐起来,但就是没有办法。她像是没骨头的那样,软乎乎地靠在蔺无阙身上。
钟鱼头有点痛,用力地敲了敲。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害怕畏惧了,语气似乎有点抱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等你。”
不知道她的这句话里面哪个字合了蔺魔鬼的心意,两人之间冷凝的氛围徒然变了。
蔺无阙心情稍霁,把她敲头的手给拉住了,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低低道:“嗯。头痛?”
迷迷糊糊的钟鱼本来还有一堆话要说的,但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就被打了岔。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蔺无阙随手在她眉心处打了镇魂清诀,也把把她脸颊被掐红的地方,轻抚了两下。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石榻上,慢慢地将她扶好,睡下。他的动作谈不上有多温柔,但至少也不粗鲁了。
他把人放下了之后,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的夜刹身上。
他缓慢地走过去,弯腰提起了夜刹的衣领,看清楚了他身上穿的衣袍,眼神就更阴森了。
要不是看夜刹身上那个血淋淋的窟窿还在,他估计就直接痛下杀手了。
夜刹半睁开眼,“你……”
蔺无阙面色阴沉,没等神智半醒的夜刹开始□□叫嚣,他就提着衣领,动作粗鲁野蛮地将夜刹给拖了出去……
“喂!放开本王!”
蔺无阙无动于衷,直接给他下了禁言咒,夜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他踢开了半开的殿门,面无表情的,将半残的夜刹一脚踹下了石阶。
蔺无阙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砰’地一声,冷酷无情地把殿门给重重关上了!
脑门又砸了一遍的夜刹:?
蔺魔鬼你不是人!
蔺无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也不再管他,把殿门关上后,就缓缓地走回了石榻。
他一步步走到石榻前,走近了,才发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钟鱼,根本就没睡觉,正睁着眼睛。
蔺无阙有点意外,眉梢微微一扬。
“怎么?”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蔺无阙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扯唇笑了,嗓音低沉而沙哑,道:“等我?”
钟鱼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