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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岭南王的心思(1 / 1)

清早,冷夏依照惯例起床跑步,方一迈出苑落,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苑外新发枝的桃花树下,岭南王以及其诡异的姿势翩翩而立,一臂背在身后,一臂直直的伸着,手掌撑着树干,头颅仰起四十五度角眺望天空,微风拂过,粉嫩的花瓣漫天飘洒,周身散发着深深的寂寥……

听到声响后,岭南王优雅的转过头,一双幽深如广袤星空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视着香怡冰,眼波盈盈流转,如心事声声轻悠低诉,隐含惆怅。

远处隐着的龙一瞪着圆圆的眼睛,赞叹着:“瞧爷那姿势,太帅了,绝对拿下小姐!”

牧阳做西子捧心状,猛点头:“那一仰首的忧伤,我的心都要化了……”

龙二谨慎的打量了牧阳一番,悄悄将身体向外挪了挪,这人,危险!

此时的岭南王已经完全入戏了,一双鹰眸内秋水无边,粼粼荡漾,带着一种缠绵的忧郁之态,交织成一张柔柔的网流泻向对面的冷夏。

两人眸光相对的一瞬,香怡冰顿时抖了一抖,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沉默半响,岭南王勾唇一笑:“今天天气很好。”

香怡冰望天,此时不过是寅末时分,天才刚刚亮了一点,你也能看出天气好?

岭南王继续笑:“你今天很美!”

香怡冰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曾经被他批判为伤风败俗的紧身衣,戏谑的挑了挑眉,问道:“不丢你岭南王的脸了?”

岭南王面上半分尴尬都无,再接再厉:“别出心裁,独树一帜!”

香怡冰终于受不了了,缓缓走到他身前,凤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建议道:“桃花不适合你。”

说完拼命压下手臂上立起的汗毛,脚下一抬从战神身侧迅速穿过。

错愕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岭南王条件反射的问出:“那什么适合?”

这话落下,就感觉前方香怡冰的身影再次跑的快了一些,望着大步逃窜的伊人背影,岭南王好看的剑眉拧成了一团。

明天找人把桃花都换成松树,岭南王狠狠的鄙夷了一眼身后的桃花树,忆起昨日龙一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情状……

“环境要浪漫!”

“眼神要深情!”

“说话要赞美!”

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骄阳初升,还不算炙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

香怡冰擦了擦额上微微渗出的细汗,突然旁边一阵舞剑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去,岭南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侧的草地上,手持重剑舞的虎虎生风。

感受到她的目光,岭南王心尖砰砰直跳,坚决贯彻牧阳的提议: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弯……

手中的重剑越舞越卖力,眨眼间数个变式,寒光闪烁的剑影在空中交织纵横,如银蛇狂舞。

他耍了一套自认为在所有的剑招里最帅的,临空腾转挪移,剑光海浪奔腾,将自己强健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终于在空中一个七百二十度回旋步后,落地收势。

岭南王于猎猎风中泰然而立,黑色衣袍翻飞鼓荡,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手中剑尖直指云霄,一身顶天立地的霸道气势,彰显无遗!完美!

左视图,右视图,俯视图,三百六十度无瑕疵表演!

唇角一勾,岭南王潇洒转头,转向香怡冰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极有魅力的表情,声音暗哑带着致命的诱惑:“好巧!”

话音落下的瞬间,有魅力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那张俊面一瞬间出现了丝丝龟裂,黑了个彻底……

只见那条羊肠小道上,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伊人身影,只余方才剑气挥洒间击落的花瓣无数,在空中漫天飘舞。

空寂无声的草坪之上,岭南王暗恨的磨牙声咯吱作响。

用过早膳,香怡冰带着小白在王府内散步。

远远就望见一队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这边走来,岭南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身后跟着龙一、龙二牧阳,和十几名府内的侍卫。

见到香怡冰,龙二牧阳挤眉弄眼,龙一暗暗握拳,终于不用顶着大太阳满府乱转了……

岭南王四下里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情之严肃简直堪比视察军营,指着远处一片苑落高声道:“那里,要加强防卫!”

暗地里却在不停的打着眼色:还有多远?

“是!”身后手下喊的震天响,回以一个鼓励的眼风,就差将眼珠子抛出来了:就在前面,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

到达!岭南王猛然转头,目光落到她身上时摆出一副惊奇的模样,声音中极力压抑着兴奋,说道:“好巧。”

香怡冰撇撇嘴,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问道:“王爷这又是在作何?”

岭南王轻咳一声:“视察王府,近日里刺客猖獗……”

看着香怡冰那戏谑的笑意,岭南王这话也说不下去了,再次咳嗽一声,带着一众手下经过香怡冰身边,黑着脸僵硬的向前走去。

身后的手下默默垂泪,王爷啊,咱这转了一上午,就说两句话,你不觉得亏吗?

香怡冰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这半日下来,出门遇到树下仰望的岭南王,跑步遇到晨间练剑的岭南王,藏书库里遇到查找资料的岭南王,饭后散步遇到视察王府的岭南王,就连她在自己的卧房内,都好死不死的见到了前来送药的岭南王……

此时,香怡冰站在主苑一个角落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又是好巧?”

对面的岭南王咧嘴一笑,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唔。”香怡冰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道:“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同样的心有灵犀。”

岭南王一双鹰目顿时“刷刷刷”的放着光,面色肃穆,笃定道:“那是自然!”

香怡冰再次深呼吸,脚下一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岭南王急忙跟上,可不能让你给跑了,嘴里高声说道:“真是有缘!本王正要去那……”

这话说到一半,岭南王顿时一噎,“咕咚”一声咽下了没出口的话,只见香怡冰走到一座小屋子前,转过头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多和煦就有多和煦。

然后推开木门悠然走了进去,“啪!”的一声狠狠的关上门,木门和岭南王的嘴角同时颤了颤。

只见那颤抖不停木质的小门上,刻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茅厕。

岭南王风中呆立,听着里面哗啦啦的声响,忆起了昨日牧阳憨厚的笑容。

“这女人啊,最相信缘分。”结果,毫不意外又失败。

翌日,管家一阵小跑的截住了正要出门的香怡冰,胖乎乎的脸上布满了大汗,恭敬行礼,焦急道:“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那人,昨天就已经够不知所谓的了,今日一大早又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香怡冰柳眉一挑,问道:“何事?”

管家擦了擦脸上的大汗,想起方才王爷郑重的嘱托,一咬牙一跺脚道:“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奴才不知,不过看王爷的面色紧张的不得了!”

又怕这力度不够,猛的握了握拳,重复道:“真的很紧张!”

见他这般模样,香怡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路向书房走去。

树荫中,牧阳看着远处走来的身影,双眼放光,激动不已,来了来了!

龙一脚下一点向书房内掠去,赶紧让王爷做好准备!

香怡冰迈进书房的时候,岭南王正坐在桌案前,手执狼毫专心的批示着军务折子,神情认真而专注,眉峰紧紧的拧着,看也不看她直接说道:“坐。”

香怡冰眉梢一挑,好笑的撇撇嘴,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无奈的抚着额头,看着前方专心批示军务折子的岭南王,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窜起的邪火。

让管家把自己叫来,进了书房一句话也不说,只杵在书案后面埋头批折子?

香怡冰终于受不了起身准备离开,岭南王却“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咳嗽一声,道:“再坐会!”

柳眉一蹙,香怡冰眨眨眼倒也未反驳,径自去书架前挑一本书来看。

岭南王的书房极为宽敞,整个房间内装潢的刚硬而肃穆,足有一面墙大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各色军事书籍,香怡冰挑出一本兵法,回到座椅上翻了起来。

岭南王松了一口气,继续坐下批示折子。

时间缓缓的过去,两人也不说话,各干各的,整个书房内一片静谧,只余狼毫在折子上刷刷书写和香怡冰一页一页翻过书卷的声音。

终于,岭南王最先沉不住气,不时地拿眼角瞄着专注的香怡冰,剑眉都拧成了一团,她怎么就不看过来呢?

“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狼毫搁置桌面,岭南王极其严肃而认真的说道:“你别看书。”

香怡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耸了耸肩,无奈道:“那作何?”

岭南王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张了几次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心里那句话,连肠子都别扭成了一团。

待香怡冰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摇摇头离开之后,岭南王盯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泄气的坐回椅子上,再次的回忆起龙二说那句话时深沉的样子。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失败。

香怡冰从书房出来,一招手,龙一三人顿时出现在了眼前,她吩咐道:“把白子麟带去主苑。”

回到苑中洗漱换衣后,用过早膳,恰巧三人提溜着白子麟一阵风一样的飞过来,半空中一松手,白子麟顿时颤声大叫着落到她面前。

今日的白子麟比起前日倒是干净了不少,显然是来之前洗过澡的,着一身干净朴素的小厮衣褂,没有了当日的飞扬跋扈,乖巧无比畏畏缩缩的站在香怡冰身前。

除了比起当日瘦了一大圈外,倒是没有什么伤痕,想来龙一三人心中也有数,好歹是首富的儿子,身份摆在这,只是罚他做些苦力活而已。

“香大小姐啊!我终于又见……”白子麟咧开大嘴刚说了一半,后面飞下来的蓝锦顿时拧上了他的耳朵,小姐也是你能认的!这小子,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

香怡冰双臂环胸,看白子麟脸上疼的扭曲着还真诚无比甘之如饴的狗腿模样,轻轻笑道:“白公子这段时间在王府内,可还适应?”

耳朵被松开,白子麟瞄了瞄旁边煞神一般的蓝锦一眼,霎时缩了缩脖子,笑的比哭还难看,咧着嘴说道:“适应适应,非常适应。”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香怡冰好笑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今后预备如何?”

听这意思可是饶了我了?终于不用再择菜扫地挑水劈柴洗衣服倒夜香刷茅厕了?白子麟顿时双眼放光,挺胸抬头,高声宣誓:“唯小姐马首是瞻!”

此时的白子麟就和当日的四皇子一样,如果夜新在此,定会叹一句:单纯,太单纯了!若是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命运,绝对是宁愿把手放在菜里洗化了,也绝不屈服!

龙一三人因为他的身份留了手,香怡冰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白子麟当日所为并未有多么不可饶恕的地方,不过是年轻气盛又生在显赫世家中,不懂得收敛罢了。

香怡冰打了个响指,在一侧溜达着的马立刻乖顺的跑过来,边牵着它边向王府外走去,边对白子麟吩咐道:“小姐就不必了,狂风给他找匹马,跟我走。”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香怡冰也看出来了,这小子虽然骄横放肆,却并非是一个蠢材,当日高高在上的白公子,能在第二天毫不顾忌颜面扑到在地唤自己“小姐”,之后一月的苦力活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分毫没有逃回白府找父亲撑腰的做法,足以说明他的机灵圆滑和识时务。

自然了,有李成恩那个溜须拍马到炉火纯青的舅舅,又怎能练不出一点心思百转的本事。

出了王府,两人骑着马向西郊别院奔去,昨日一天的训练过后,不知道那四百人是个什么德行。

风驰这匹马自从认了香怡冰为主后,就一直被闷在岭南王府中,最多也不过是以主苑为中心四处溜达溜达,如今总算能出来放放风,撒开蹄子跑了个风驰电掣,一路无比的欢快。

四周景物一晃,已经到了别院外,香怡冰下了马,拍拍风驰的屁股,让它在这林子里自在的跑去,风驰高昂的嘶鸣一声,顿时没了影,她带着白子麟徒步向演武场内走去。

偌大的演武场上,四百名侍卫在身上、四肢和手腕上分别绑上了负重沙袋,正在重复进行着各种基础动作的训练,出拳,踢腿,肘击,屈膝……

这看似简单无比的动作却做得众人汗如雨下脸色煞白,那击出去的手脚仿似筛子一般不住颤抖,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刻就会倒下。

昨日训练的开始,他们看到香怡冰列出的计划还在心中暗暗窃喜,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些训练简单容易的很!

没想到整整一天结束下来,四百个虎背熊腰身体强健的侍卫们一个个就好像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整整四百人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的住的!

最夸张的,甚至还有不少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的周仲那真是欲哭无泪,自己简直妄为这侍卫队的军师,什么心思缜密什么沉着睿智,竟然也阴沟里翻了船!想到自己接近四十的人了,一把年纪还要受这非人的折磨,小姐你怎么下的去这个手啊!

夜新更是泪流满面,他跟着众人一起训练,只觉得这一手一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是酸痛麻痹的!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小姐前日里那神秘兮兮的一笑,现在想一想,真是怎么看怎么奸诈啊!

香怡冰自然不会让这四百人轻轻松松的,那一套训练计划可是香怡冰前世里她自己曾经用过的,想想看吧,曾经训练出过杀手之王的方法,又如何会简单?

在四百人做完这些基础动作之后,接下来的训练便是诸如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倒吊等一系列的训练,这些看似没什么章法极为简单的动作,整整几个时辰坚持下来,到了最后身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会被训练到极致,同样的,也会累到极致。

然而这些也不过只是热身而已,紧跟着而来的是一些成套的拳法腿法,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全身的骨骼肌肉协调起来,所有的零件都参加运作,训练到的是周身的各个部位,相当于是用全身的力气来打出这一招。

每出一拳,每踢一腿,那尽的都是全力!

每天用尽全力的连续训练七八个时辰,完全是超出了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负荷,又怎么可能不累到颤抖?

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地狱式的训练,甚至可以说,真正试过这种训练的人,是宁可下地狱也不愿再来一次的。

此时,四百名侍卫刚刚结束这基础训练,一个个如同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张着嘴呼呼喘着大气,看那样子就好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香怡冰站在门边已经看了许久,见到这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狠狠的皱了皱眉,厉声大喝道:“都给我站起来!”

众人闻言齐齐一颤,手脚并用的爬着,却是摇摇晃晃又跌了下去,死活都站不起来。

凤眸一凛,锐利的视线盯着他们这副没骨头的德行,香怡冰柳眉倒竖,大吼道:“都他妈给我站起来!我数三下还趴在地上的,斩!”

话音落下,也不用她在数三下,所有人都如同弹簧一般猛然弹了起来,有好几十人几乎忍不住又要一头栽倒,却被身边的人扶住,一个个互相支撑着,咬着牙站的笔直。

“看看你们这副软趴趴的德行,都他妈别说自己是男人!”大步走到四百人面前,香怡冰负手而立,冷冽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冰冷的声音训斥道:“我告诉你们,别说什么为母亲报仇,就你们这个废物样子,没有一个人配跟着我!”

众人被她说的羞愤难当,一个个喘着粗气,脸上通红一片。

突然,一个不服的声音喊道:“我们不是废物!这根本就是非人的训练,不可能有人能坚持的下来!”

香怡冰看向说话之人—齐盛,再看看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皆是赞同的其他人,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高声道:“我!”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整整八年,我每日接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她昂起头,看着对面一张张不可置信的脸,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无妨,明日开始我和你们一起,所有的负重我再加十斤,若是我可以,那么你们不妨好好的想想,自己是不是废物!”

四百人面带震惊的看着对面娇小的少女,皆都觉得这话也未免太过荒唐,八年?

如今年仅十六岁的小姐难道在八岁时就能承受这样的训练?

开什么玩笑!

站在最边下的夜新顿时急眼了,姑娘身上可还带着伤,如何能承受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更何况还要每一项负重多加十斤,这全身的负重加起来就要比他们都多五十斤啊!

他知道姑娘的意思是要立威,可是也不能拿命拼啊!

再说了,万一到时候没完成……

方要说话,就见香怡冰的目光扫过来,那眸光中盛满了信心与傲然,这样的目光顿时让他将还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也许他该相信小姐的,从认识她至今,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香怡冰朝一侧候着的白子麟递去一个目光,他顿时机灵的跑了过来,站在一侧听候命令。

“今天开始你在这住下,明日和他们一起训练。”香怡冰侧头看了看他,吩咐道:“若是达不到要求,那就回去岭南王府跟着龙一他们吧。”

白子麟顿时浑身一抖,一副“打死也不要再择菜扫地挑水劈柴洗衣服倒夜香刷茅厕”的坚决表情,一溜烟的跑到夜新旁边站好,他刚才可是看到小姐和这个小少年之间的眼神交流了,而且这个少年他还有几分印象,正是当日跟着小姐的人,和他套好交情准没错。

白子麟偷偷向夜新打个眼色,那意思:以后哥们就靠你照顾了。

夜新点了点酸疼的脖颈:都是被小姐摧残的人,客气客气。

香怡冰眉梢一挑,看着站在一起的夜新和白子麟,二人皆带了几分机灵,然而又并不一样,夜新机灵的同时极有原则,身上带了一股子正气和坚毅,而白子麟年纪已接近二十,他的机灵更偏向于圆滑,带了几分世故之气,脸皮之厚非同一般。

安排好白子麟之后,香怡冰不再同众人废话,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冷冷的说道:“齐盛,明天告诉我,你是不是废物!”

方一出王府别院,香怡冰便见到斜倚在一侧大树下的岭南王。

漆黑如夜的鹰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嘴角一抹霸道的笑意弯弯的挂着,见到她后更是愉悦的向上勾起了几分,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香檀木质车身,黑色帷幔铺顶,倒是很有几分岭南王的刚硬风格,明显是在等她。

香怡冰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神出鬼没!

龙二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见到香怡冰后跳下车行礼问好,风驰电掣就在他的不远处吃着草,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风驰昂首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打着响鼻“哒哒哒”的跑到她身前,亲昵的蹭着她的脖颈,甩着尾巴撒娇卖萌。

岭南王含了几分嫉妒的目光刀子一般剜着风驰,靠着老子媳妇那么近,本王早晚炖了你!

风驰不愧是马中之王,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敌意,踢动着蹄子喷出一个冷气,那双眼中满满的鄙夷。

香怡冰眉梢一挑,问道:“又是好巧?”

这语气,任谁都能听的出来是极度的不欢迎,龙二尴尬的咳嗽一声,偏偏岭南王浑无所觉,笑的见牙不见眼,嗓音极其柔和:“本王专程来接你。”

见她嫌弃的瞥了一眼马车,岭南王立即上前一步,谄媚道:“本王做了两手准备,供你挑选。”

香怡冰眉头狠狠的一皱,豺狼拜虎,必有所图!

若是岭南王知道他此时的“体贴”,被不解风情的小女人给扭曲成了什么德行,定会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脚下一点,香怡冰纵身跃到风驰背上,挑衅道:“马车就算了,怎么样,赛一程?”

岭南王心下兴奋,施展轻功稳稳的落在了电掣的背上,只要能单独相处,骑马老子也勉强接受。

两人目光一对,不约而同的向前方飚射而出,卷起一阵狂风。

龙二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跑着,看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前方,眸含热泪,双拳紧握:主子,雄起吧!

身下的风驰电掣撒开蹄子在林间飞奔驰骋,耳边风声呼呼咆哮,速度之快堪比离玄之箭,扬起地面烟尘一片,酣畅淋漓!

岭南王偷偷的拿眼角瞄着香怡冰,不自觉的勾着嘴角,突然,身下的电掣一个趔趄,疾驰的步子缓缓的慢了下来,腿脚虚软的向着一侧的草地迈去。

莫名其妙的看着座下萎顿的电掣,岭南王临空一跃,落在一旁。

没了身上的重量,电掣欢快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向那大片的草坪奔去,然后……

然后岭南王的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个彻底。

前方的香怡冰奔跑间突然不见了身边的人影,调转马头回来查看,待见到无奈的站在路边的岭南王,和草坪内躲躲闪闪别别扭扭“扑哧扑哧”拉肚子的电掣,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唇。

岭南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忽然鹰眸一亮,好马!他轻咳一声,这荒郊野岭的,小女人总不会绝情到丢不下他不管吧?朝着香怡冰走去几步,以一副无奈的口吻:“没办法,本王只好和你共乘一……”

话未说完,就见香怡冰优雅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拍风驰转了个身,绝尘而去……

风声穿过漫天扬起的沙尘,将她含着笑意的回答远远的送了过来,“好在你有两手准备!”

岭南王挥着铁臂连连咳嗽,瞪着刚刚到达远远观望的龙二,狠狠的咬了咬牙,回忆起临出王府前管家摇头晃脑的话。

“奴才那是最懂女人了,女人嘛,最是抵不住夫君的体贴!”

“马车!一定要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耳鬓厮磨,感情进展的不是一般的快啊!”失败!

翌日,香怡冰依旧如平时般早早的起床,却没有沿着岭南王府晨跑,而是出了王府一路慢跑向西郊别院。

卯时如期而至,此时四百侍卫刚刚准备好今日的训练,见到香怡冰不由得暗自诧异,本来他们都以为小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和他们接受同样的训练,每项负重再加十斤,整体算下来就比他们足足多了五十斤!

而且他们训练的时间是卯时,从王府过来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那些闺阁中的千金少女娇生惯养,哪里受的了晨起的这么早。

再说以她的身份实在是不需要和他们这些侍卫一般见识,可是没想到,她真的来了,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四百人中霎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喧哗。

有人朝着香怡冰的方向努努嘴,带了几分敬意道:“瞧见没,真来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嗤笑道:“即便是来了也不代表真的就能完成。”

另有人附和着,笃定道:“那还用说,单单围着王府别院负重跑五十圈,就不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香怡冰和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身手凌厉狠辣之极,以一敌四百如探囊取物,可是这等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依旧是不相信的。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打赌:“她顶多跑五圈就放弃了!”

“五圈?要我说也就是两圈!”

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但那半真半假的玩笑中,含着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质疑!

王府别院有多大?围着王府别院跑一圈是多远?就拿现代的长度来比方,马拉松全程是四十二公里,而王府别院的一圈就是十公里,整整五十圈跑下来,那就是马拉松的十二倍!

香怡冰耳朵里听着那些或嘲笑或质疑或不以为然的对话,面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二话不说取来五套负重,依照承诺在每一套上都加了十斤,分别绑在背后、胳膊、手腕、膝盖、脚踝上。

所有的负重绑好后,足足比她本人的体重都要多了一百斤。

池虎掂了掂自己身上的重量,再看看娇小的香怡冰,面色踟蹰的说道:“小姐……”

他们这四百人武功高强,跑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用上了轻功,身轻如燕,然而没有一丝内力的香怡冰要背着整整两百斤的负重,跑十二个马拉松,那绝对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也难怪所有的人都坚信她,绝对绝对完不成!

香怡冰挥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一声大喝:“开始!”两个字清脆坚定,铿锵落地!

香怡冰一马当先,向着王府别院外跑去,纤弱的身体灵活无比,步子沉稳轻灵,哪里有背着两百斤负重的样子?

众人眨眨眼,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咕咚”一声吞下口口水,赶紧跟了上去,可不能输给一个闺阁少女!

一圈……

五圈……

十圈……

整整十圈下来了,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呼吸急促大汗淋漓,只有跑在最前的香怡冰依旧呼吸流畅,步履稳健。

二十圈……

三十圈……

此时的四百人无一不是步子虚浮喘着粗气,身上流出的汗湿透了衣服,跑的歪七扭八踉踉跄跄,而香怡冰依旧稳稳的跑在最前,步子强健有力。

四十圈……

四十五圈……

越往后跑就越是艰难,四百人中已经有了掉队的,东倒西歪的拖拉在后面,而前方的冷夏脚下的速度竟还和最初的速度一模一样,没有缓慢半分。

五十圈……时间缓缓的过去,烈日当空,炙暑难耐。

整整五十圈跑下来,四百人无一不是脸红脖子粗,那身上流下来的汗水已经沾湿了地面,开始时还较为整齐的队伍已经完完全全的散了,拉成一条长长的曲线,蜿蜒似蛇。

香怡冰笔直的站在终点处,拭去额头上不断流下的汗珠,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看着一个个死狗一样连滚带爬的挪回来的侍卫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池虎是第二个到达终点的,也足足比香怡冰晚了一炷香的时间,接下来是齐盛,这个昨日里高呼着不是废物的英气青年,眼睛躲避过香怡冰的目光,红着脸站到了一旁。

周仲在所有人的中间偏后,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拈着几根胡须找了个阴凉地缩着。

倒数第二个到达的是夜新,最后一个自然是白子麟,两人皆不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侍卫,同这四百人自然没法比。夜新稍微好一些,毕竟在军营呆了一个月,双腿打着哆嗦,歪歪斜斜的跑着“之”字型。

而白子麟完全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此时的他已经基本上只有呼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脸色煞白一个劲的翻着白眼。

待所有的人都回来,香怡冰什么也没说,只用蔑视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然后径自开始了基础动作的训练,出拳,踢腿,肘击,屈膝,每一招每一式皆做的一丝不苟,虎虎生风。

望着前方那个身形纤瘦却充满了爆发力的身影,众人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尊敬崇拜的意味。

自始至终,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会坚持不下来,说不准就会停在下一刻,然后尴尬的告诉他们,这样的地狱式训练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坚持下来的。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不但坚持下来了,还完成的这般轻松漂亮,让他们这些自诩为男子汉的侍卫们,尽数失了声。

池虎和齐盛默默的向前一步,紧随着香怡冰开始了训练,渐渐地,众人一个一个的跟了上来,咬着牙忍着痛一分也不敢懈怠。

两个时辰过去后,香怡冰收回猛力打出的一拳,再度开始了下一个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倒吊……

时间飞速流逝……

红轮西斜,天色渐暗。

池虎半弓着身子剧烈的喘着粗气,齐盛半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周仲已经躺下了,连连翻着白眼,夜新靠在白子麟的身上,半张着嘴一副就要不行了的样子,白子麟更是早就已经晕了过去……

香怡冰看着面前四百个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上的废物,面色越发的冷冽,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池虎猛的直起腰,因起的太剧烈晃了三晃,扯着嗓子喊道:“小姐,给属下一次机会!”

齐盛歪歪扭扭的爬起来,就要去拉香怡冰的衣角,一个倾斜又“砰”的扑倒在地,跟着嘶喊道:“小姐,给属下一个机会!”

后面四百人喘着粗气,扯着嘶哑的声音,吼声震天:“小姐,给属下一个机会!”

香怡冰前进的步子一顿,并未转身,冰冷的声音问道:“凭什么?”

周仲压着旁边人的肩膀,勉强坐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道:“小姐,前面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们保证,后面绝没有一丝怨言,小姐叫咱们上刀山,咱们绝不下火海!”

香怡冰唇角一勾,周仲果真是个心思缜密的,知道她真正气愤的并非他们完不成训练。

这套训练本身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坚持下来的,尤其是刚开始的几天,要经历一个适应期。香怡冰真正失望的却是他们没坚持过就认为自己做不到,更认为绝对不会有人做的到。

一个废物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废物,而且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好在他们醒悟的不晚。

香怡冰纤细的柳眉斜斜一挑,轻启朱唇:“七日后,我再来。”

说罢向前走去,身后四百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苍白着脸扯着喉咙,震天呼喊:“属下绝不会不让小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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