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昊年白衣胜雪,姿态优雅美极,似谪仙不染尘埃,眉眼间一派清冷。
他把玩着手中酒杯,“继续说。”
元宗瞧着沈昊年脸色,声音便有些发虚,这事情怎就偏成了这样!
果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从现场的打斗痕迹看,罗横没坚持多久,想必是对手武功高出他不少。这么说来,应是萧甫山派萧荣动的手。”
沈昊年如玉俊脸上染着寒霜,抬眼看他,“萧甫山被困府中,你们都能被他打乱节奏,元宗,你如何说。”
元宗无奈叹了口气,“我这一直以为安西王没有动作,坐以待毙,却不想一出手就坏了我们的计划。就差一两日的功夫,安西王府就能转危为安,现在……没有罗横在中间缓冲周旋,我却是无计可施了。”
“坐以待毙,他萧甫山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父亲差点丧命,天极阁差点被他端了,你不会忘了吧。”
元宗无言以对。那是他不能直面的黑历史。
沈昊年道,“他怀疑上罗横,怕是猜到了背后之人是我。罗横不会供出我来,他一时也寻不到我的证据,事情便陷入僵局。皇上那边却是等不得了,皇上已经禁了皇后的足,怕是要对他下手了。”
元宗拔高声音,“他真下手我们也不怕他,大不了正面真刀真枪打一场!”
沈昊年睨了他一眼,他改口道,“我们都是讲道理的,又岂是那种粗蛮之人……”
沈昊年淡声道,“若是当日那几个皇子死透彻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
元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的确是自己办砸了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怎能想到萧甫山会拿着续清丹去救人?
不过不能提续清丹,提了续清丹那不是在拐着弯的怪沈昊年给王妃续清丹么。
他解释,“罗横来的稍稍快了些,我又不能真对他下死手,显的我这边很厉害,只能边打边退了。”
沈昊年拈起一颗腌梅子放入口中。
他一吃梅子,元宗便猜测他这是在挂念那丫头了。
若不是为了那丫头,安西王府倒不倒的关他们何事?一箭双雕,沈昊年高兴还来不及,何至于现在这幅模样,就差拿刀砍了他了!
元宗安慰他,“程绍程缙拿着手谕去王府两趟,萧甫山都没有放人,想必他是心有成算,王妃不会有事的。”
沈昊年看着手边的纸包,淡声道,“那丫头有了身子,腌梅子定然是忍不住会多吃,上月送去的那些怕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若是吃不到,定然是抓心挠肝地难受。”
他说话时,语气不自觉的温柔,又带着疼惜。
元宗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其实一直没看懂沈昊年,这是图什么?
想法子把人抢过来,护在自己身边,岂不更好?
沈昊年从塌上起身,去了内室。
不多久出来,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他递给元宗,“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元宗接过来一看,惊讶道,“你有这个怎不早拿出来?我们还费那么大劲干嘛?”
沈昊年蹙了蹙眉,“此乃下下之策,不得已而为之。”
元宗把东西收到了怀里,很是疑惑,“这怎就是下下之策了?”
沈昊年没有回答,独自喝起了酒,“你走吧。”
“等我的好消息!”元宗信心满满地出了房门。
长街刺杀的现场还被围着,重兵把守。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愁白了头,这周边的商户住家都已经审讯了两遍,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却是丝毫没有进展。
凶手能悄无声息地杀了御林军守卫,又把现场处理的这么干净,不留一点尾巴。让他们如何找线索?
皇上还等着他们的证据,来给某位王爷定罪。
刑部尚书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吕大人以为,凶手是谁?”
大理寺卿翻看着卷宗,头也不抬,“我们大理寺凡事讲证据,不靠主观臆测。”
刑部尚书道,“若是一直寻不到证据呢?皇上给的时间可不多了。”
大理寺卿淡声道,“难不成,吴大人要制造证据?”
“那倒不会,但总要有个说辞,给皇上一个交代。皇上可说了,查不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大理寺卿从卷宗中抬起头来,“那你的说辞是要倾向谁?”
刑部尚书笑了笑,“听闻吕大人和忠勇王私下交好,想必是要帮着他的。”
大理寺卿正色道,“我大理寺查案,不论私交。吴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刑部尚书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卫兵都在门外值守。
他往前靠了靠,低声道,“如今局势对安西王不利,你我也该揣摩一番圣心。皇上今日禁足了皇后,这不就是一个信号么。”
大理寺卿大出意外,“我以为你会支持安西王。”
刑部尚书自十年前便跟随端王,也时常以荣国公一派自居,对荣国公毕恭毕敬极尽奉承。
刑部尚书叹息道,“安西王如今情形,还有谁能救得了他?所以说,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不是什么好事。”
大理寺卿道,“吴大人看事情看的通透。”
刑部尚书闻言一喜,“那么——”
“到时再说。”大理寺卿又俯首到卷宗中,不再搭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大失所望,起身往外走,却见大理寺正和刑部郎中王承业一起走了进来。
大理寺正冲刑部尚书施礼道,“吴尚书还请留步。”
因事关重大,为免偏私,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办案,不论是查看现场还是审讯,都是两司各出一人,互为监督。
刑部尚书直觉有什么线索了,忙转身回了厅内。
“查到了什么?”
大理寺正脸色凝重,手心摊开,露出一块金色令牌,令牌中央,赫然有“忠勇”二字,背面是威风凛凛的雄狮。
刑部尚书脸色一变,忠勇王府金令只有两块,持令牌可号令府中一切势力。
“这是哪里得来的?”
大理寺正回答,“就在对面三楼房内,令牌刚好卡在地板缝隙里,不易被发现。”
刑部尚书看向王承业。
王承业点头,“正是如此,当时下官也在现场,还有好几个两司的小吏在。”
大理寺卿接过令牌正反反复确认,“是忠勇王府的令牌,我曾在忠勇王那里见过。”
刑部尚书脸色复杂起来。
大理寺卿站起身,“如此,我们可以向皇上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