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还不清了(1 / 1)

宫里有能耐的人就那么几个。

吴峥那时在忠勇王府门外,不可能是他。

现在想来,调吴峥来王府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他不在宫里,清平宫周围的禁卫刘征武很容易就能把控。谁又敢跟太后的侄子作对呢?

张平有些本事,却没那么大的能耐避开御林军的人,把人救出来,还把刘征武也设计进去。

再就是皇后,幼菫无事,她却处置了那个宫女,很显然宫女是太后的内应。皇后身边有茗心,她或许有这个能耐。

还有一个人。

苏林。

裴弘元眯起了眼。

若说宫里谁能耐最大,非苏林莫属。

他在灵堂耗了一整日,不吃不喝,半步不肯离开棺柩,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

他问陆辛,“苏林是什么时辰进宫的?”

陆辛道,“是戌时两刻。说时候晚了,就回宫去了。”

裴弘元又问,“幼菫是何时进宫?”

“酉正。”

也就是说,苏林比幼菫晚半个多时辰进宫。

这个时间就很微妙。

苏林若想从外面得什么消息容易的很,各府送丧仪的,进进出出的下人,做法事的僧人,都有可能混进来他的人。

昨日萧甫山默认了,是沈昊年想置他于死地。

他奏折上有毒是苏林查到的。

今日在诏狱喝毒酒时,苏林眼睛一瞬不曾离开他,之后又跟着来王府。万般谨慎。

苏林是沈昊年的人。

而沈昊年时常出入安西王府,与幼菫颇熟稔。幼菫称他世叔。

甚至在崇明寺,沈昊年还送了幼菫一袋金裸子,很是亲昵的样子。这是父王告诉他的。父王当时还很遗憾,自己出门也没带些金裸子,也好在萧甫山面前充充长辈。

裴弘元笃定道,“苏林回宫是为了救幼菫。”

或许是沈昊年的命令,或许是他自己直接做的决断。

陆辛愣了愣,“苏林是太后的人,怎么会破坏太后的计划,去救王妃?”

裴弘元冷声道,“他可不是太后的人,不过他能引着太后为他做许多事。”

自己早该想到,沈昊年设计了一圈皇室的人,怎么可能在宫里没个内应呢。

他不敢想象,若是苏林没有回去相救,幼菫会发生什么。

或许,皇后她们看到的偷情的人,会是幼菫和裴启琛。

裴启琛的心思他可是最清楚的,去年在忠勇王府第一次见幼菫,便当众说想求娶她。

如今他要被立太子。

裴弘元紧紧攥着拳头,目光阴鸷,太后心思太过恶毒。

想到幼菫不知在宫里经历了什么惊惶和恐惧,他心一阵阵地抽痛。她胆子一直不太大,表面看着镇定,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怕成了什么样子。

幼菫……

幼菫……

电光火石间,裴弘元突然想起来祖母方才说的,她在下午去求幼菫相救时,幼菫颇有几分镇定。

她说,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事情未到最后,让祖母一定要撑住了。

她当时分明是知道,他还有救!只要苏林能离开王府!

一阵头晕目眩,似有铺天盖地的巨石砸在他身上,痛,可又不知是哪里痛。

裴弘元身子晃了晃,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许久,许久。

密室里一时凝滞。

陆辛守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王妃在宫里差点出事,受了惊吓,就不是世子爷能忍受的了。

宁贵太妃担忧地看着他。

裴弘元忽而起了身,将披在身上的直缀扔到一边,“陆辛,拿套夜行衣来。”

陆辛一怔,“您要夜行衣作甚?”

“去一趟安国候府。”

“不可!”

宁贵太妃和陆辛同时说。

宁贵太妃抓住他的手臂,“你这刚醒过来,哪里有什么力气出去?”

裴弘元淡声道,“杀个人足够了。”

宁贵太妃道,“你即便想杀人,让陆辛去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你好不容易活了过来,万一再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裴弘元看着她,“祖母,幼菫为了我,性命都不顾了,也要亲自进宫。我现在要杀个人,怎就还要劳烦别人了。”

“祖母以为,幼菫不知道宫里有危险吗?她能当得天下师,怎么会想不到太后有算计?”

“祖母可知,她是为何要进宫?”

“她是故意以身犯险,逼着苏林回宫去救她!”

裴弘元情绪激动,狭长的凤眸紧紧缩着,“她为孙儿做了这么多,祖母,孙儿该如何还她?”

宁贵太妃回想起下午幼菫说的话,怔怔道,“原来,她那话是这个意思?是她救了你?”

裴弘元紧抿着薄唇,没有做声。

宁贵太妃松了手,闭了闭眼,“还不清了。”

他的孙儿,还不清这份情谊了,再也无法忘记这个女子了。

“世子爷,卑职陪您去。”

陆辛将一套夜行衣放到裴弘元手边,同时还有一套易容工具。

“您不能暴露身份,卑职来给您易容。”

世子想做的事,他便陪着一起做。

爱而不得的苦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耗尽一生,拼尽全力,也想守护的人,哪里忍心她受一点委屈,哪里能容忍别人威胁她的性命。

暗夜无边。

凄风凄雨。

两个黑影在黑暗中穿行,跃入了安国侯府。

安国侯府一片岑寂,只零星几盏灯笼。

裴弘元和陆辛一身夜行衣,在侯府中穿梭着,在一处院子里发现了异样,院子里的护卫都倒地毙命。

陆辛上前查看了一番,“都是一剑封喉,出手的定然是高手。”

裴弘元眸光一闪,推门进了房内。

他面无表情看着床上的刘征武,浑身染血,死相惨烈。

陆辛低声道,“有人先我们一步。”

裴弘元淡声道,“萧甫山。”

陆辛叹了一句,“王妃受了那般设计,安西王心有愤怒也是自然的。”

裴弘元眸光黯了黯。

是,萧甫山心有愤怒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哪像自己,竟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裴弘元沉默着出了房门。

陆辛跟了出去,却发现裴弘元走的并不是出侯府的路。

他脸色一变。

漆黑暗夜中,裴弘元手持着长剑,犹如地狱归来的修罗,在各个院落间穿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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