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观园已完工,只是细微之处还待完善。王夫人,王熙凤并上房丫鬟等众,一时不得闲。姐妹们每日只在李纨处做些女红。李纨乃是王夫人的儿子贾珠的妻子,成亲不到一年,贾珠便撒手西去,幸留下一个遗腹子即贾兰。那李纨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贾兰身上,平日里只带着众小姑或闲谈,或做女红。黛玉在现代连针线都没碰过,怎么能对女红感兴趣呢?幸好大家都知道黛玉从小身子弱,老祖宗不让她过于劳累,一年到头也没有一件成品,大家也不以为怪。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尽,才皆全备。各处古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饲养;买来的小丫头也能演二十出杂戏来;小尼姑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贾政又请贾母进园,色色斟酌,再无不当之处了。于是,再次请旨,准奏。贾政领了旨,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过了。
展眼元宵在即,自正月初八就有太监来看方向:何处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又有巡察太监各处关防,挡帏幕。
不料,黛玉竟真的病了。头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走路像踩在棉花上,时而冷时而热。起初,黛玉没有让紫鹃告诉贾母,以为休息一下就会好了。众人看她厌厌的也习以为常了。谁曾想,这病却越发重了。
正月十四这天,竟起不来了。慌得紫鹃赶忙禀告贾母。贾母立刻命人传大夫,又在鸳鸯的搀扶下亲自来了。一进屋,就见黛玉躺在床上。脸烧的通红,嘴里却嚷着冷,身上盖了二三床被子还浑身发抖。贾母心疼地责怪紫鹃:“玉儿病成这样,怎么不早点禀报?”紫鹃吓得不敢吱声。“老祖宗,胡大夫来了。”
雪雁连忙撂下床前的幔帐。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了进来,“给老祖宗请安了。”“胡大夫有礼,快给我家玉儿看看。”春纤拿来一个枕头,把黛玉的手放在上面。胡大夫号了好一阵的脉,方说道:“外感风寒,内有虚弱,造成寒气在体内淤积。必是有头晕,发烧,畏寒等症状。”
贾母点点头。“不妨事,老朽开张药方,服用即可。”贾母派人跟着胡大夫去抓药,一直等到药熬好了,看着雪雁给黛玉喂下,才走了。吃过药,黛玉才有些退烧,可到了半夜又烧起来。
一大早,贾母就派人过来看视。黛玉说道:“请老祖宗不要惦记,再吃一副药就会好了。只是今天府里有大事,黛玉躺在床上,失礼了。”派来的人去了又回来传话:“老祖宗告诉姑娘放心养病,等园里的事情完了就过来看姑娘。”黛玉又喝了一碗药,昏昏沉沉的睡了。
却说贾府,此时是人来人往。贾母带着刑王二夫人在园子门口等候。贾赦,贾政在西街门外。街头巷尾,俱有帏幕挡严。园里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珠宝争辉。静悄悄无人高声。
半日里静悄悄,众人正等的不耐烦。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走来,少时来了十来对,都把马赶出帏幕,然后垂手向西站立。不一会,远远有细乐之声。一对对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佛尘等类。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定金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贾母等人连忙跪下。
早有太监过来扶起贾母等人。那銮舆抬入大门,一路东去。元妃在轿中见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元妃坐轿在园中四处观赏,又弃轿登船游览。宫中礼仪不可废,早有太监引贾赦,贾政行国礼,又有贾母带着女眷行国礼。元妃传旨:“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元妃降坐,方坐省亲车驾出园。来到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具跪拜。元妃满眼泪水,上前一手拉着贾母,一手拉着王夫人,抱在一起呜咽对泣。众人在一旁,垂泪无言。
半日,邢夫人上前劝解,贾母让元妃归座,又一一见过。元妃问道:“为何不见黛玉?”王夫人答道:“林姑娘从小身体不好,十天倒有五天不自在,前儿竟受寒发烧了。”元妃无语,复问:“宝玉何在?”贾母乃启:“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元妃命快引进来。却说小太监出去传宝玉,袭人直奔旁边的院子。宝玉正在黛玉屋里,袭人拉着宝玉的手说道:“二爷,娘娘正传你呢。我一转身就不见了你。果然在这儿了。”
黛玉忙说道:“快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宝玉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小太监引宝玉进去,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进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笑道:“比先前竟长了好多…”一语未了,泪如雨下。
原来,元妃未入宫前,也是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元妃念母年迈始得此弟,更加怜爱宝玉,每写家书都提及宝玉。今日得见怎不流泪。
又有贾政帘外问安,元妃垂帘含泪谓其父道:“田舍之家,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骨肉分离,终是无趣!”贾政亦含泪道:“娘娘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当兢兢业业以待上,不负吾皇体贴眷爱之恩。”贾政又启:“园中匾额大都宝玉所题,如有稍入目者,请娘娘另赐名。”
元妃一听大喜,命人笔墨伺侯,择其中最喜爱者赐名。“大观园”园之名;“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杏帘在望”赐名稻花村等等,不一一细说。
又有王熙凤奏请宴席,元妃移驾大观园正楼。贾母等在下相陪,王熙凤,李纨尤氏等亲自捧羹把盏。贾蔷带着十二个女戏,在楼下等侯,只见一个太监跑来说道:“用完了膳,快拿戏目来!”
贾蔷急忙将戏目呈上。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贾蔷忙张罗演起来,看罢,执事太监启奏:“时辰已到,请驾回宫。”元妃听了,不由的满眼的泪又流下来,却又勉强堆笑,嘱咐贾母和王夫人保重。一面命太监开赏,不仅贾家众人都有,连园里杂行人丁等亦有。
元妃虽不忍别,怎奈规矩错不得,只好上舆去了,贾母和王夫人已哭的哽噎难言了。众人将贾母等劝解,搀扶出园去了。王熙凤带着下人又将园里动用之物捡贵重的收拾一下,剩下的怕是两三天也收拾不完。
贾母命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自己带着鸳鸯来看黛玉。紫鹃忙上茶,说道:“姑娘早上吃药,睡了一会。中午勉强喝了一点粥,刚吃过药,又睡了。”
贾母说道:“好生照顾着,如果明天还不见效,就另找个大夫瞧瞧。可别叫那起庸医给耽误了。”丫鬟们俱应。贾母坐了一会方走。却说黛玉这病也奇怪,白天明明已经有起色,晚上就会加重。大夫换了好几个,也没多大效果。贾母早晚探视,宝玉更是亲自监督熬药,想法弄些顺口的饭菜哄黛玉用下。
王夫人等人亦是常来看望。病了十来天,黛玉更是瘦了一大圈。晚上雪雁就在床前整夜伺侯,白天紫鹃和春纤照顾。
紫鹃和春纤白天忙乎了一天,睡下了。黛玉亦是迷迷糊糊。雪雁坐在床边,看着黛玉的脸又发红,知道必是又发烧了。忙把刚熬好的药倒在碗里,刚想叫醒黛玉服药。“慢着!”一个低沉的声音。雪雁回头一看,忙把药放下,跪地请安,“主人,您怎么来了?”“你先退下。”
雪雁退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胤禛走到床前,看着床上憔悴的面容。人已瘦了一大圈,眉毛紧蹙,睫毛微微抖动,好像忍受着很大的痛苦。胤禛心中一痛,用手一摸,额头滚烫。黛玉只觉得身体像浸在冷水中,忽然一只热乎乎的手覆盖在额头上,好舒服。为什么拿走?
黛玉喃喃道:“好冷!我好冷!”用手四处乱摸,一个热乎乎的火炉,抱紧它,好温暖啊!怎么软软地,有股熟悉的男人气息?可头疼的要命,眼皮都抬不起来。管他是谁,先抱着再说。
胤禛哭丧着脸站在床前,黛玉搂着他的大腿不放,这个姿势暧昧极了。胤禛已十七了,虽然未经人事,可有这样一具温润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不禁遐想连篇。呼吸不由得重起来,心跳加速,脸红的像大萝卜。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胤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喂黛玉服下。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黛玉的烧才慢慢退了,翻个身安静的睡了。胤禛为她盖好被子,方走了出去,腿有些麻木了。门外的雪雁看见四阿哥僵硬的脚步,纳闷极了。“这药丸每天给她服用。”胤禛递给雪雁一个布袋。雪雁答应一声接过来。“主人,你的脚。”雪雁看到胤禛的脸腾得红了,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好好照顾她。”胤禛丢下一句话,消失在夜色中。难道主人是害羞了?这太不可能了!雪雁摇了摇头。
清早,黛玉醒过来,竟然感觉精神好多了。不过是个感冒而已,闹了这么多天。还是现代的吊针来的快啊!不过,昨天晚上的梦好奇怪啊!不对,怎么那么真实!“雪雁,昨天晚上有人来过吗?”“宝二爷走了之后,就没人来了。”
黛玉没有说话。那股男人的气息,难道是他?昨天晚上抱的是…昨天给她喂药的是…“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吧。”黛玉闻听此言,计上心头。“诶呀,我的头好疼。”
紫鹃听见了忙说道:“快把药给小姐端上来!”“我不吃,反正也不管用。”雪雁见了忙掏出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丸药说道:“吃这个吧!”并端来一杯水,服侍黛玉服下。黛玉推说还要睡一会,只留雪雁伺候。黛玉问道:“雪雁,你是四阿哥的人,这我早就知道。这些年来每月你都会失踪几晚,我也都清楚。”
雪雁听了忙跪下说道:“奴婢虽然是四阿哥的人,可对小姐从来是尽心尽力。亦是四阿哥也无加害之心,只是命奴婢保护。”“那我问你,昨儿可是四阿哥来过?”
雪雁支吾着。黛玉说道:“昨晚你在我身边伺候,必是不离身的。既是没人来,这药丸打哪里来的?单看那个装药的布袋就不一般。”
雪雁只好说了实话。黛玉听罢,想起昨夜之事,羞愧的满脸通红。雪雁只当黛玉气极了,忙说道:“四阿哥也是担心小姐的病,一时着急才进入小姐房间,并无冒犯之意。”黛玉说道:“以后你要去见四阿哥,替我转告一声,就说黛玉谢谢四阿哥多年的关照。”雪雁答应了。
也不知胤禛拿来的是什么药,吃了几日竟全好了。从此,雪雁去见胤禛便不瞒着黛玉,还不时捎来几句问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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